陳應的親衛就是陳應的傳話筒,一千余人同時大吼,別說陳應與劉黑闥僅僅相距千步左右,就算是兩千步,他同樣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劉黑闥麾下將領李去惑道:“漢東公,唐將叫你上前說話!”
李去惑在隋唐演義中名聲不顯,然而在歷史上正是他帶兵猛攻羅士信把守的洺州城,最終被俘虜后,寧死不降,被劉黑闥處死。
劉黑闥本不想理睬李去惑這個二貨,這么大的聲音,劉黑闥的耳朵又不是不聾,他能聽不到嗎?事實上劉黑闥非常清楚,陳應不僅打仗厲害,他的嘴上功夫同樣了得。據聞,梁師都麾下尚書陸季覽就是被陳應活活罵死的。只要劉黑闥上前應話,玩嘴皮子,他肯定不是陳應的對手。
就在這時,陳應撇撇嘴道:“劉黑闥,你是不是帶把的,你要是慫了,就當我沒說!”
劉黑闥聽到這話,臉色氣得通紅。
劉黑闥轉而對著麾下大將李開弼道:“開弼,等會我去上前給陳應答話,你讓炮兵對著陳應,他要是耍詐,你就給老子轟他娘的!”
李開弼點點頭道:“末將明白!”
李去惑道:“俺去調一隊神箭手來,他陳應要是當小人,俺就讓他當死人,可是俺咋知道你啥時候讓俺動手?”
劉黑闥道:“只要我攥緊拳頭,指向陳應,你就立即動手!”
李去惑道:“末將明白了!”
作了這些安排,劉黑闥策馬出陣。他出陣三四百步,與陳應距離一百步左右站定,他提著鑌鐵刀,指著陳應道:“本大將軍來也!”
陳應笑道:“好,算你有種!”
劉黑闥微微一愣,他怎么感覺陳應這話在罵人。不過他出來并不是與陳應比比誰的嘴皮子厲害,他原本想趁機拿下陳應,畢竟劉黑闥對于自己的武功,還是相當自信的。可是看到陳應身邊的那個如同鐵塔一般的漢子,劉黑闥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此時跟在陳應身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羅士信。羅士信右手緊握著他手中的那名高錳鋼打造的鐵槍,鐵槍泛著幽光,顯然不是凡品,最重要的是羅士信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氣勢,讓劉黑闥不敢小視。
劉黑闥道:“本大將軍來了,你有什么話就說,有屁就放,要想勸降,你就別浪費口水了!”
劉黑闥知道玩嘴皮子肯定玩不過,上來就拿話把陳應堵死。
陳應撇撇嘴道:“勸降?呵呵……你想多了,本大將軍今天就是想看你最后一面,因為你馬上就變成一個死人了!”
聽著陳應這話,唐軍士兵用橫刀擊著自己的胸甲,或是擊打著自己的盾牌,放聲嚎叫:“嗷……”
劉黑闥氣得攥緊拳頭,伸手指向陳應:“你……”
然而就在這時,劉黑闥臉色大變。不自覺間,他居然使出了動手的暗號。
就在這么一瞬間,陳應渾身的汗毛都有一種要炸開的感覺。
“咻咻……”
密集的破空聲不絕于耳,陳應也顧不得面子不面子,趕緊跳下戰馬,朝親衛隊中去鉆。
“卑鄙……你他娘的真是卑鄙!”陳應一邊后退,一邊破口大罵。
劉黑闥其實也感覺非常不好意思,本身他并沒有在這個時候暗害陳應的想法,可是大錯已經鑄成,無法挽回。劉黑闥最多就是一些惋惜,這么殺掉了陳應,恐怕傳揚出去,他的名聲也毀了。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
“嘭嘭嘭……”
劉黑闥臉色陡然巨變,腦袋中那僅剩一絲愧疚也拋出九霄云外去了。他是安排了投石機與神箭手,可是陳應卻更加喪心病狂,居然安排了床子弩。足足十二具床子弩,三十六支六尺長的弩槍,排成槍墻,朝著劉黑闥直撲而來。
“你他娘的無恥……”
劉黑闥也邊撲倒在地,一邊喝罵。
只聽到噗噗噗三聲,陳應緊接著肩甲、頭盔像是被人用石頭狠狠砸中一樣,連中兩箭,不過還好高錳鋼打造的鎧甲抵擋住了這一擊,射中他的箭被彈飛,沒有傷到他。只是戰馬就慘了,戰馬悲鳴著,馬胸、頸部連中數十箭,轟然倒下。
幾乎同時,如墻一樣橫推的床子弩,射中劉黑闥的親兵隊中,床子弩的初速比強弩更快,所以在劉黑闥陣中的強弩破空聲響起,同時床子弩的六尺弩槍也射中劉黑闥的親兵隊中,十二具床子弩同時發現,這么近的距離,根本無從躲避,而且他們身上的重甲,哪怕可以防止強弩射擊,卻也防不住床子弩的射擊,事實上連夯實土墻都能射進去三尺的床子弩,沒有鎧甲與盾牌可以防得住。
陳應的親兵與劉黑闥的親兵,頓時慘叫聲大作!
步兵專用的蹶張弩射程可達二百步遠,有效射程也有一百二十步,初速很快,再加上鋼制三棱箭鏃,射誰誰知道疼,射中面部的面甲破裂,箭鏃直透后腦,射中胸部的胸甲破開,貫胸而過,陳應的幾個親兵身體一晃,從馬背上掉了下來。
“咻!”
就在這時,一聲銳響傳入耳際,趴在在地上躲避床子弩的劉黑闥瞥見一點寒芒快如電閃,破空而來,心中大駭,急忙一低頭,當!那支鐵骨箭挾著猛惡的風聲釘在他的頭盔上,發出一聲大響,箭鏃完全釘進了鋼盔,強勁的沖擊力撞得劉黑闥的脖子差點斷了,眼冒金星,昏天黑地中,一只大手探過來將他拖上了馬,調頭就跑。
事實上,劉黑闥并沒有誆騙陳應的意思,一切都是巧合。然而陳應卻是有心陰死劉黑闥,當然,這是一次失敗的暗殺,二人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戰前這場意外的沖突,怎么看都是劉黑闥發起的,然而在修大將軍列傳的時候,史官根據陳應回憶錄,詳實記載這是陳應發起的,結果被認定是在黑陳大將軍,史官家中還被不知情人士潑糞,這是后話,暫時不表。
陳應與劉黑闥幾乎同時返回了本陣,而后,二人不約而同的下令開始進攻。
夏軍的投石機炮車率先開始發言。
措不及防的陳應吃了一個悶虧。
不過陳應隨即反以顏色。用床子弩配合強弓硬弩,給夏軍將士還以顏色。
雙方爆發了激烈的遠程進攻手段,石彈在空中呼嘯而過,石彈帶著巨大的動能,在唐軍陣中犁地一般犁出一道道血胡洞。
距離最近陳應最近的一顆石彈,甚至砸穿了一名唐軍士兵的腹部,將這名唐軍士兵的腸子,甩在陳應的頭盔上,濺了陳應一臉鮮血。
最讓陳應心疼的還是,投石機落入了陌刀軍軍陣之中,造成了數十名陌刀手的傷亡。
陌刀軍是陳應的壓箱底寶貝,一下子損失數十名人,心疼得陳應心如刀絞。
然而就在夏軍發瘋似地朝著唐軍發射投石機、弩箭或弓箭,然而這些唐軍士兵,卻像沒有靈魂的木偶一樣,只顧著排成密集的隊形,朝著夏軍將士發起了猛攻。
漸漸的,這些夏軍士兵感覺不對勁了。
按說,投石機給唐軍將士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可是唐軍將士卻邁著堅毅的步伐,緩緩朝著夏軍將士發起進攻。
漸漸的這些夏軍士兵感覺害怕了,這些唐軍士兵似乎不知道疼痛,他們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恐懼。
任由夏軍將士的弩箭或投石機發射的石彈,落入他們陣中,讓唐軍將士出現大量的傷亡。
可是,他們依舊在進攻。
這個時候,夏軍將士亡魂直冒。手腳不自覺的發軟,面對唐軍將士毫無感覺,如瘋如狂的進攻,這些夏軍將士殺得感覺手軟。
一旦膽怯,一支軍隊就距離崩潰不遠了。正所謂橫的怕愣的,愣的把不要命的。
三萬余名唐軍將士不要命的向前進攻,讓在場的夏軍將士的神經倍受煎熬。
短短一柱香的功夫,至少上千名唐軍將士倒在了進攻的道路上。
陳應望著眼前一片血紅,他揚了揚手道:“牽馬來,驍騎軍,跟本大將軍沖鋒!”
激昂渾厚的戰鼓聲響徹天際,就在這時,觀軍容使安興氣喘吁吁跑到陳應面前:“陳大將軍陛下有旨,請陳大將軍前去接旨!”
“接旨,接他娘的旨!”陳應翻身上馬,揚了揚手中的佩刀:“驍騎軍,跟我沖鋒!”
眾驍騎軍將士,舉著鉤鐮槍朝著夏軍的投石機部隊方向,發起瘋狂的進攻。
望著早已沒有影的陳應,安興滿臉苦笑:“萬一陳大將軍有一個好歹,我怎么向陛下交代?”
“噗嗤噗嗤……”
驍騎軍將士手中的鉤鐮槍發出不絕于耳的入肉聲,夏軍將士終于出現了大量的傷亡。
這些夏軍將士盡管也非常拼命,只是面對密集的鉤鐮槍騎兵墻,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反抗,也沒有機會反抗。
就這樣,陳應率領麾下驍騎軍將士,就像烙鐵烙印在牛油上一樣,刺啦一聲,就切入了夏軍前鋒陣中。
一條斷臂從天而降,落在劉黑闥麾下大將李去惑身邊,血水直濺到他的身上。李去惑一腳將它踢開,看看四周橫七豎八的尸體和紛紛揚揚從天上落下的裂肢斷臂碎肉,面色微微發白。
再看看這些驍勇善戰的夏軍將士,他們的四肢僵硬,目光渙散,從這些夏軍將士的眼睛中,他們都可以看到對方內心的驚駭。
然而,就在陳應即使突破夏軍前鋒陣線的時候異變迭起。
只見在夏軍投石機陣前,數千上萬名夏軍將士手握著長槍,組成了一個個密集的長槍陣。
陳應望著這一幕,非常驚訝。
當然僅僅是驚訝而已。
他繼續在進攻,當然他也沒有一頭撞向夏軍將士的槍陣,而是朝著夏軍潰兵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