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就是一個婊砸!原本陳應并不是太清楚這個波瀾壯闊的偉大時代,可是作為見證人,陳應并沒有感覺到什么偉大,更多的則是惡心。
從“楊文干謀反”再到東宮夜宴,最終到現在的“太白星白天貫日”所有的事件,有熟悉也有陌生,不過一件更比一件惡心,甚至比跟著作弊的李淵打麻將更加惡心。
自從李淵走后,李建成卻沒有走,而是留在清林里。
李建成清楚的知道,長安城自時兇險萬分,自己的東宮都被老二滲透成篩子,連跟了自己十幾年的胡三都會背叛自己,李建成甚至不清楚,東宮之內,還有沒有老二的細作和探子。
反而,這個清林里的陳家堡才是最安全的所在,這里里里外外都是陳應的人,老二的手就算再長,也伸不到這里。
李建成獨坐在書房里,陳應卻扶著額頭,懶洋洋的躺在軟床榻上。
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彼此沉默著。
這是一個熬鷹的過程,李建成等著陳應先開口,陳應卻同樣等著李建成開口。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慢慢的李建成堅持不住了。
論耐心,李建成還真不如陳應,畢竟陳應兩世為人,一旦生死看淡的時候,其他事都不是事了!
李建成苦笑道“我該怎么辦呢?”
陳應淡淡的道“這要看太子殿下如何決擇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李建成道“成佛如何?成魔又如何?”
陳應笑道“想必殿下也清楚,古之行者,舍身救生,裨于利他的菩薩慈悲胸懷之中,圓滿自利的諸善法行;今之群生,舍身求財色名食種種有漏等法,徒在氣盡命絕之將近,嗟恨心靈的缺憾與空洞。古來德人,用有限的生命換取光明無盡的功德法財;時下的眾等,卻往往是以無盡光明的法身前途,折取生滅無常的世間糟粕。”
李建成沉重的坐了下來,深深的反思起來。
有些事情,說起來簡單,想要真正做到太難。
陳應可以透過事件看本質,其他他不希望李建成背負惡名,也不需要多做什么,李世民唯一的辦法就是圖窮匕現,鋌而走險,發動玄武門或者類似于其他的武裝政變。
在歷史上,李建成沒有軍方的支持,麾下只有薛萬徹兄弟、馮立、韋挺等寥寥數人,有心算無備,最終慘死當場。
在這個時空,李建成在軍方的人脈不比李世民差,更何況,他比歷史上,多了尉遲恭、李世績,最關鍵的是他還有一個陳應。
站在陳應的角度來看,大唐只要皇位傳承沒有血腥,一切斗爭都控制在可以把控的范圍內,大唐朝廷絕對不會走上歷史原本的老路。
陳應當然不是說原來的大唐不好,而是以為大唐原本可以做得更好。
一旦竟爭的本質失去底線和原則,最后勝出的一定是卑鄙的陰謀家。畢竟,光明磊落的英雄,永遠斗不過不擇手段的梟雄。
李建成語帶著譏諷之色,苦笑道“可惜可惜,如今失了圣心,東宮……沒有了”
“你錯了,太子殿下你錯了!”陳應反駁道“殿下非但沒有失去圣心,相反簡在帝心。陛下還沒有老糊涂,當初楊文干造反一案,陛下沒有懲處殿下,因為陛下心中清楚著呢,東宮夜宴驚變,陛下只是釋放了張亮,將其麾下一千余名死士,盡數流配嶺南,陛下同樣清楚太子殿下是清白的,此事也是一樣,為尊者忌,恰恰缺了坦蕩!”
“坦蕩?”李建成喃喃的道“玄成曾說,為了朝廷、為了江山社稷,應該裁撤天策府!”
“天策府原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令出多門,非朝廷之福!”陳應望著李建成道“殿下,若裁撤天策府,房玄齡該擔任何職?杜如晦該擔任何職?還有秦瓊、程知節,禇亮、褚遂良、虞世南、孔穎達等人,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說到這里,李建成鄭重的道“房玄齡此人,扶翼大運,勤勞王家,尊主庇人,匪躬致命,咸有一德,格於皇天,孜孜奉國,堪為國之干誠!可尚書百官之本,國家樞機!”
聽到這話,陳應松了口氣,李建成對房玄齡的評論甚高居然認為房玄齡可以以尚書令統領百官。
李建成接著道“杜如晦此人,聰明識達,材推棟梁,謀猷經遠,綢繆帷帳,經綸霸圖;或學綜經籍,德范光茂,隱犯同致,忠讜日聞。王佐之才,可掌出納帝命,相禮儀。凡國家之務,與中書令參總,而顓判省事!”
李建成對杜如晦的評價也不錯,可以掌握門下省,甚至比李世民給他的兵部尚書更高,職權更重。
李建成接著對天策府眾屬官一一評論,從這一點上,陳應可以看出,李建成并非是一個識人不明的人,至少他能看出誰有才而或無才。
陳應又望著李建成問道“若殿下登上大寶之位,天策府屬官能否做到人盡其才?”
李建成道“這是自然!”
不過,李建成搖搖頭道“他們都是二郎的心腹,豈會為我所用?”
陳應笑道“殿下不用擔心,到時候他們自然會做出明智的選擇,陛下如今要裁撤天策府,您把秦王府的程知節、秦瓊、牛俊達、謝映登、包括段志玄,全部調給我,來年三娘生產之后,我帶著他們去把吐蕃掃了!”
長安房玄齡的府邸中,雷永吉苦口婆心的勸道“太子收買太史令傅奕,誣陷大王謀逆,陛下下旨裁撤天策府,大王請二位即刻回府,商議對策。”
杜如晦趕緊站起身來正準備反駁,明明是李世民聽信了杜淹的計策,誣告太子謀逆,怎么話到雷永吉嘴里,全部變了味?
再說了,傅奕可不是太子的人,當初因為傅奕上書李淵驅逐佛教,收回寺田,李建成還彈劾傅奕妖言惑眾,準備將傅奕革職,還是李世民替傅奕求情,保住了秘書丞的官位,后來太史令出缺,也是李世民將其扶上太史令的位置上。
房玄齡起身恭敬的道“請轉告大王,如今房某、杜某,已不是秦王府的幕僚,恕難從命。大王私自召我等入府相見,不僅房某、杜某違敕當死,就是大王,也是違背陛下敕旨,既是不忠,也是不孝,大王素來愛惜名聲,怎能一時糊涂,為此等不忠不孝之事?雷將軍還是請回吧。”
雷永吉一蹦三尺高,戟指房玄齡罵道“好你個房玄齡,秦王如今危在旦夕,你卻翻臉不認自己的出身!杜先生,你也不去么?
房玄齡朝杜如晦使了個顏色。
杜如晦沖著雷永吉,苦笑一下,一動不動地坐著。
雷永吉目眥俱裂,指著房玄齡和杜如晦罵道“兩個白眼狼,大王真是瞎了眼,竟然把你們當做弟兄!
雷永吉怒氣沖沖地揚長而去。
眼瞅著雷永吉離去,杜如晦不解地問道“為何不去?”
房玄齡道“如今局面,已經敗壞到無以復加的程度,秦王若是還是執迷不悟,你我回去,只是徒招禍端。若是秦王下定決心,他自然還會派人來尋咱們。”
杜如晦恍然。
房玄齡的面上卻顯出了一絲焦急和不安之色。
武德六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李淵正式下旨,裁撤天策府,原李世民麾下房玄齡調任吏部給事中,杜如晦調入工部擔任員外郎,秦王府十八學士,除了長孫無忌之外,盡數調出。
接到這個圣旨,李世民一言不發,獨自從上午坐到了晚上,水米不盡。
眾人焦急地在大廳里等候。
尉遲敬德一會坐下,一會站著,一會又來回走動。
長孫無忌實在忍不住的吼道“敬德,你就不能老實坐著?
尉遲敬德手指外面道“天馬上就黑了,秦王為何還在書房里枯坐?
李世民一臉疲倦地從書房里走出來。
眾人呼啦一下將李世民圍住。
李世民環視眾將道“可否先讓東宮方面動手?如此一來咱們才算名正言順。”
尉遲敬德頓時瞪大眼睛道“讓太子先動手?咱們又不是刀槍不入的鐵金剛,真等著弓矢射過來,咱們這點人根本不夠人家吃?”
程知節苦笑道“大王,戰場上,什么都可以讓,唯獨先機不可讓。名份也好,大義也罷!對于敗軍之將而言,毫無意義!”
李世民默然。
長孫無忌直言不諱的道“大王,如今東宮占盡先機,他們不會出如此昏招,陛下裁撤秦王府十八學士,這只是其一,恐怕隨后就要調走天策府諸將!”
李世民掃視人群,突然發現人群中居然沒有房玄齡和杜如晦,奇怪的道“房玄齡和杜如晦呢?”
長孫無忌道“雷永吉親自去請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們兩個還沒有來!”
李世民聞言,臉色更加陰郁。
就在這時,雷永吉怒氣沖沖走進大廳,見眾人都在,扯著嗓子就喊道“房玄齡、杜如晦這兩個賊子不肯來!”
李世民霍然抬頭,瞪著雷永吉。
雷永吉憤憤的道“他們說,自己已不是秦王府的幕僚,大王私自召他們,入府相見,就是違背陛下敕旨,既是不忠,也是不孝。”
李世民拔出戰刀遞給尉遲敬德,冷冷的下令“敬德,你再跑一趟,兩位先生的府邸,就說是我說的,我不管他娘的什么圣敕明旨,也不管是誰,不許他們兩位再追隨我,我從現在起,就在承乾殿內立等,今日不等到他們,我就不歇息,要他們務必奉教回府。他們不是說,違抗了圣敕就是個死么?你拿著這柄刀前去,告訴他們,如若還不奉教,你即刻就要砍了他們的腦袋,回府復命!”
尉遲敬德眼睛一亮,接過腰刀。
尉遲恭騎著戰馬,拿著李世民的腰刀,帶著一隊士兵,縱馬狂奔,直奔房玄齡的府邸,然而尉遲恭卻撲了一個空,房玄齡家中卻空無一人。
尉遲恭又帶著人前往杜如晦的家中,發現二人此時一身道士打扮。
看到尉遲恭的第一瞬間,房玄齡和杜如晦相視而笑道“看來秦王殿下是想通了!”
尉遲恭一臉殺氣的望著房玄齡和杜如晦道“你們兩個去,還是不去?”
房玄齡笑道“去如何,不去又如何?”
尉遲恭冷聲道“反正你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自己走,要么我用這把刀砍了你們的腦袋,拎著你們的人頭,回府復命!”
房玄齡與杜如晦相視而笑“那咱們走吧!”
尉遲恭恨恨的罵道“賤人就是嬌情,牽扯不走打著倒退!”
尉遲恭伸手抓起杜如晦,隨手扔到一名騎兵的馬上,然后又拎起房玄齡,帶著眾人縱馬朝著秦王府一路狂奔。
在馬背上顛簸的房玄齡苦不堪言,房玄齡氣憤的道“敬德,你想弄死我!”
“哼!弄死就弄死!”尉遲恭冷冷的道“這就是背叛秦王的下場!”
“你個混蛋!”
尉遲恭抵達秦王府,一手薅著房玄齡,一拖著杜如晦走進大廳。
程知節望著這一幕,狠狠的叫道“好你們還有臉來啊!”
早已聚集在大廳的文武官員們,“呼啦”一下將房杜二人圍住。
李世民上前扶起房玄齡與杜如晦道“得罪了!”
房玄齡笑道“看來大王想通了!”
李世民點點頭道“再想不通,只能死了!”
此時,眾人這才明白,原本房玄齡與杜如晦不是叛變,而是逼著李世民下定決心。
眾人互相拍打著肩膀,大聲地笑著。
李世民一字一頓說道“世民決意,除夕之夜動手,將戰場設定在太極宮內,除夕之夜,陛下一定會召齊王太子以及平陽公主進宮守夜,在那個時候,我們就動手!”
房玄齡面色凝重的道“不管我們想出什么樣的辦法,或許能夠騙得過太子,卻決然騙不過魏征。”
長孫無忌搖頭道“不用考慮魏征,塵埃落定之前,他什么也做不了。”
杜如晦道“大王,你們會不會忘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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