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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四面楚歌李淵退位

  太極宮甘露殿內,李淵望著李秀寧的背影,眼睛越來越清澈。裴寂張了張嘴,還沒有開口。

  李淵轉身苦笑道:“裴三,朕知道你想說什么,只是……朕也是沒有辦法。如今這太極宮,已經不是朕的太極宮了。朕非常清楚,這次二郎鋌而走險,大郎也心灰意冷……”

  李淵其實不說,裴寂也明白。李建成就算再如何仁義、孝順,東宮眾人絕對不會允許李建成坐在太子的位置上,他們需要李建成更進一步。

  當然,秦王李世民謀逆,這件事情太大,也需要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在燭火的照耀下,李淵臉上的老人斑,越來越明顯。只是他眼睛中精光大熾。李淵望著遠處的宮殿,一臉無奈的道:“朕不甘心……”

  “臣知道陛下不甘心!”裴寂道:“有很多地方不甘心,老臣希望陛下能忍著。臣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陳應這趟回來真是脫胎換骨,不過陛下也不用擔心什么,他會離開長安,日后也不可能對你有什么威脅……”

  李淵的大腦快速急轉著,失去了李世民這個兒子,雖然李世民逃出長安,以李建成手中可以撐握的力量,抓住李世民是遲早的事情。李元吉是爛泥扶不上墻,他縱然有野心想爭奪那個位置,但是他絕對斗不過李建成。

  突然,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李淵腦海里出現。

  李淵突然拉住裴寂的手道:“裴三,你說朕若立三娘為尚書令,輔弼上將,天下兵馬大元帥,你以為如何?”

  輔弼將軍是南北朝時期,前燕皇帝慕容雋設置的官職,屬于臨終時四大顧命輔臣大臣之一,封其皇六叔慕容評為輔弼將軍,封其四弟慕容恪為輔國將軍。

  裴寂聽到這話,臉色頓時大變。

  他知道李淵不甘心丟掉手中的權力,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李淵會如此瘋狂。李淵的兒子很多,除了李智云以外,還有五個庶子,不過這些兒子年齡太小,根本就沒有與李建成爭奪太子之位的資格。

  唯一成年的李元吉雖然野心勃勃,但是生性桀驁,放蕩不羈,本身又沒有什么耀眼的功績,文不能治國,武不能安邦。

  但是李秀寧不一樣,她雖然是一介女流,卻不讓須眉。雖然看似文弱,卻行事決絕果斷,最關鍵是,李秀寧有陳應輔佐、幫助。陳應手握安西軍十萬精銳,李秀寧的娘子軍雖然被裁撤,不過以李秀寧在軍中的威信,她掌握軍權,比李元吉更加容易。

  裴寂急道:“陛下不可,若是如此,便是亡國之策。”

  李淵搖搖頭道:“這萬里江山是朕打下來的,朕愿意給誰,就給誰,誰也管不著。不愿意給誰,誰也不能搶。”

  裴寂望著李淵一臉堅決的臉,就沒有再勸。

  因為裴寂知道,李淵其實并不是一個耳根軟的人,他決定的事情,誰也改變不了。

  李淵道:“裴三,你來給朕研墨!”

  裴寂無奈上前給李淵研墨,李淵拿起筆,揮筆寫下:“大唐皇帝敕曰:自古帝王繼天立極、撫御寰區,必建立元儲、懋隆國本,以綿宗社無疆之休。朕纘膺鴻緒、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謨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慶、端在元良。嫡女秀寧、日表英奇,天資粹美,生性純良,俯順輿情。謹告天地、宗廟、社稷。于武德七年元月十六日、授秀寧以金冊命寶,立為皇太女。正位西宮、以尚書令統領三省、以輔弼大將軍,統帥天下兵馬,撫慰四海,征討不臣……

  李淵寫完,滿意的吹干墨跡,然后拿著自己的小印,蓋上。隨后命中常侍拿出天命符寶(此時大唐沒有傳國玉璽)用印。

  李淵望著裴寂。

  裴寂無奈的掏出自己的小印,以及大唐司空印。

  不過隨著蓋著紅色印泥蓋在這封敕書上,裴寂的心同時也緩緩沉下去。

  東宮顯德殿內,陳應看著大唐二十四名藩王、國公、傳國侯在顯德殿內也同樣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上手印。

  于此同時,大唐皇家商業聯盟正式成立。

  李建成擔任名譽會長,陳應擔任大唐皇家商業聯盟總經理。同時,大唐皇家商業聯盟同時也就如何開發西域,如何分割西域的四百萬傾肥沃的土地,以及無數森林、草原、包括各種礦產。

  這些事情一時候半會也說不清楚,不過眾王漸漸明白了李建成的意圖,李建成讓陳應分割西域的利益,從而拉攏他們這些宗室。要說李唐的宗室,其實也滿苦逼的,雖然他們享受萬石俸祿,不過如果折算成錢的話,哪怕藩國王,享受一品待遇,他們一年的俸錢只有八十二貫左右,俸料約六百五十石,職田一千二百畝,役錢二百四十貫,如果換算成人民幣,大約一百七十五萬左右。

  可是,朝廷發放的俸祿別說一家人吃穿用度,就連他們的儀仗隊和親衛隊都養不起。陳應給他們勾勒了一個宏偉的藍圖,只要完成開發西域,這些藩國王每年的收入至少八千貫起,哪怕最次的也有三千貫的收入。

  這算是皆大歡喜的局面,陳應又讓他們簽定了《大唐皇家商業聯盟西域開發總公司股權認購協議書》、《大唐皇家商業聯盟聯盟宣言》以及《絲綢之路保護協議》、《糧食價格保護協議》、《紡織品價格保護協議》等協議書,足足二十余份。

  直到快要子夜時分,李建成才送走所有的藩國王與宗室國公、傳國侯們。

  等到顯德殿內只剩下魏征、徐師謨、許敬宗、王珪、韋挺等人,李建成便迫不及待的問道:“陳應,你這是做什么?”

  “成了!”陳應從眾人簽訂的協議書中,挑出一張上面寫著《鋼鐵資源開發協議書》,魏征很快就發現了這份協議書比其他紙張要厚上一些。

  陳應拿出一柄小刀子,輕輕挑起一半,只剩下另外一半聯合簽名部分。

  這是陳應在后世影視劇里看到的橋段,無論真假,他就決定實驗一番,果然,被巨大利益沖昏了頭腦的大唐宗室們并沒有意識到其中的貓膩,于是他們全部簽名畫押。

  看著半闕空白的文本,魏征恍然大悟,他指著陳應道:“你這是陰謀!”

  “陰謀也好,陽謀也罷,能用就行!”陳應不以為然的笑道:“有一位智者曾言,黑貓白貓,能逮住耗子就是好貓。”

  陳應又從內衣里掏出一條字紙,重重的拍在案幾上,指著許敬宗道:“許敬宗,你來抄錄!”

  許敬宗僅僅看了一眼,臉色大變。

  只見上面寫著:“天生蒸人,樹之以君,對越天地,司牧黎元。圣帝明王鑒其若此,知天地不可以乏饗,故屈其身以奉之;知黎元不可以無主,故不得已而臨之。社稷時難……”

  魏征也臉色微變,呢喃道:“勸進表……”

  “你好大的膽子!”李建成指著陳應吼道:“你這是置本宮于何地?”

  陳應望著李建成道:“此事乃室宗藩國、國公、傳國侯聯合上書,與太子殿下何干?”

  李建成憤憤的道:“你這是欺騙……”

  “錯了,太子殿下錯了!”陳應淡淡的笑道:“陳應不過拾古人牙慧,效仿汝陰侯故智!”

  李建成也是熟讀經典,陳應如此一解釋,他馬上就明白了,這是陳應在學韓信使“四面楚歌”之計,韓信當年以十面埋伏,包圍楚霸王于垓下,當楚霸王聽到周圍傳來楚地歌聲,誤以為劉邦已經得到楚地,否則漢軍軍中不可能有那么多楚人,所以他才心灰意冷。事實上,這只不過是一條計策。

  當然,與陳應此法異曲同工之妙。

  李淵如今失去了對太極宮的兵權控制,他的命令出不了甘露殿,但是李淵絕對不會甘心失敗,他會妄圖反撲。伺機奪回權利,就是現在陳應也猜測不到李淵到底憋著什么詭計。

  李淵始終任為,他作為李氏一族的族長,李氏一族從微末,被他擢升為王公貴族,他們才是李淵的底氣與實力,更何況,趙郡王李孝恭、淮安王李神通、任城王李道宗,他們都是掌握著兵權的大將軍王。

  可是,當李淵看到這一封聯名勸進表的時候,他絕對會心灰意冷同意禪位。

  李建成還在猶豫著,陳應卻不給他反應的時間了。

  陳應打著哈欠道:“時間不早了,臣下先告退!”

  說著,陳應離開顯德殿,長揚而去。

  李建成望著許敬宗抄錄的勸進表,拿起來就準備往蠟燭上點燃,韋挺見狀,哪里愿意讓李建成得逞,他急忙撲向蠟燭,也不怕滾燙的蠟油,直接將蠟燭撲滅。

  李建成還想再朝著另外一個蠟燭撲去,韋挺拔出橫刀,橫在脖頸前,朗聲道:“太子殿下,若是不上位,臣寧愿死!”

  王珪也跪在地上道:“臣若不能輔佐圣王,開創一番曠古傳業,活著何益?”

  魏征趁著李建成遲疑,急忙從李建成手中奪回勸進表。

  李建成望著魏征、王珪、徐師謨、許敬宗、韋挺等人,連連苦笑。

  天色微微亮的時候,李建成一身太子具服,站在甘露殿外,矚目著甘露殿。

  隨著時間的推移,李建成心中甚是緊張。

  魏征與韋挺站在李建成身后,錯半肩的位置。魏征面容安詳,神色泰然。

  韋挺走到李建成身前,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李建成終于深吸一口氣,一手捧著勸進表,一手按在佩劍的劍柄上,大步邁進甘露殿。

  望著李建成到來,李淵坐在輦凳上,一臉漫不經心的模樣。

  李建成躬身一稽,朗聲道:“兒臣拜見父皇!”

  李淵眼色閃過一絲慌亂,然后故作惶恐的道:“大郎,你不該來!”

  李建成遲疑了一下,然后道:“可是我來了!”

  李淵急得跺腳,道:“噓……你小點聲,這周圍都是二郎的人,他們馬上要來了,你趕緊走,要不然就沒命了……”

  李建成眼神中閃爍著痛苦的糾結之色,終于李建成嘆了口氣道:“阿爹,孩兒原本不想逼迫阿爹,我便先做太子,只是如今看來,是不成了!房玄齡說,做皇帝便做不得快意事,許多事,自家不能做主,竟不是虛言。”

  李淵一臉寂寥神色,道:“大郎,你快走,我已經給三娘了密旨,她不日就會率領娘子軍前來救駕,三娘從來不會辜負我,她能攻下第一次長安,也能攻下第二次!”

  李建成沒有理會,李淵的嘮叨,直接道:“孩兒已決定,照元月十六,登基稱帝,阿爹想得通也罷,想不通也罷,都必須退居太上。

  李淵仿若沒了氣力,低下頭顱道:“你……”

  李建成輕聲說道:“阿爹,大唐和李家,都需要你退位。”

  李淵抬起頭,雙眼迷茫。

  李建成從懷中掏出勸進表,直接放在李淵面前。

  李淵拿著勸進表,勸進表前面不過是一堆空話廢話,與祭天的祭文一樣,都是華麗的辭藻,卻空洞無物。

  李淵的目光落在后面的聯合署名上面。

  排在第一位的居然是淮安王李神通、次者是趙郡王李孝恭,再次者任城王李道宗……接著剩下的全部都是李淵親手任命的藩王、國公以及開國侯。

  李淵喉嚨微微發甜,不好,讓這小子氣得要吐血了!他的聲音高亢尖厲:朕老啦,很多事情,力不從心了!現下,天下大變在即,朕自認……沒有那個精神,去治理這內憂外患了……不過,朕這里,有幾句話,要說在前頭,聽不聽便在你了!”

  李建成道:“兒臣恭聆圣訓!”

  李淵絮絮叨叨的道:“皇帝位子,在旁人眼睛里,或許高不可攀,可只有爬上來,坐在這個位子上的人,才明白標風凜冽之寒,并非當了皇帝,便可為所欲為,天下人皆可肆意,為君者……卻須時時刻刻,提防警醒,時時刻刻,遵循禮法,因為,皇帝是天下人的榜樣,其一言一行,均要傳諸后世,為歷代子孫,所效仿的。從這上面說,皇帝有些時候,連個尋常百姓都不如。做了皇帝,便要有,做一輩子牢獄的準備,這一層,莫怪老父親,沒有預先提點你啊!”

  李建成一臉堅決的道:“父皇放心,你可以睜大開眼看著,我一定會當一個好皇帝!”

  時間飛快,轉眼間就到了元月十六這天。

  一大早,侍從們忙碌著給李建成,換上皇帝的冠冕袞服。

  傅奕手持笏板,在一旁解釋天象道:“元月初一,元月初三,太白兩次經天,均現于東方。臣以為,主東宮當有天下!”

  李建成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太史令,你替廢秦王上的那道奏表,險些送了寡人的性命。

  傅奕面不改色的道:“廢秦王確實找過臣下,但臣下,并不是因為秦王有命,才那么解析天象的,而是因為天象確實如此!”

  李建成一怔,盯著傅奕道:“你一派胡言!”

  傅奕反問道:“難道臣下解析的天象不準么?”

  李建成張口結舌,竟然無言以對。

  傅奕的道:“陛下,太史一職,自董狐以降,便以據實以言為傳承,無論是廢秦王,還是殿下,都不能左右天象。”

  李建成連連點頭感道:“好!好!你這個太史令,繼續這么做下去。”

  侍從們收拾妥帖。

  李建成在銅鏡前仔細端詳了一會自己的容裝,大踏步走向大殿。

  李建成來到顯德殿大殿內,王珪、魏征、徐師謨、許敬宗、房玄齡等人早已躬身而立,武將之列,為首的是齊王李元吉、次者是趙郡王李孝恭,然而李建成在人群中掃視一圈,卻沒有發現陳應的身影。

  李建成一愣,望著裴矩道:“陳大將軍怎么沒來?”

  裴矩躬身道:“回稟陛下,陳大將軍告假,今天平陽公主臨產了!”

  魏征低聲提醒道:“陛下,吉時到了!”

  李建成深吸一口氣,提步上前。

  “皇帝陛下駕到!”中常侍抑揚頓挫的唱道:“百官朝拜!”

  眾臣躬身而禮道:“臣等拜見陛下!”

  李建成在武德七年元月十六日在東宮顯德殿登基,改次年為開元。

  同時,宣布立東宮太子妃鄭觀音為皇后。

  立次子李承道為東宮太子。

  以陳應為上柱國、驃騎大將軍、錄尚書事、太子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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