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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章怎么沒有勝利的喜悅

  李建成望著芳林門外的方向,長長嘆了口氣道:“你們說說,這人心怎么就這么容易歪呢?”

  陳應笑了笑道:“相對世族門閥而言,家國者,家在前,國在后,一切以家族利益為重,國事次之;”

  有些話陳應不敢明說,世放門閥最值得驕傲的,就是世界上沒有千年的王朝,卻有千年的世族。家國在前,就算是國亡了,也不過是換個皇帝,該怎么樣的還怎么樣。4中國封建歷史上不管城頭變幻的是哪家大王旗,始終有一個家族屹立不倒,始終堅挺!這家就是孔家,如果要從漢高祖劉邦冊封孔子九代孫孔騰為奉祀君開始算起,孔家已經堅挺傳承了近兩千兩百年。

  一個王朝傳承也不過三四百年,就算倒算到夏商周,最堅挺的也不過姬家八百年江山。然而一個讀書人的家族,卻可以綿延兩千兩百年從不斷絕,不得不說這也是世界歷史上的一個奇跡。作為儒門大旗,核心所在。衍圣公府,其實深得“識實務者為俊杰”這句話的真傳。

  對于世族門閥來說,一個不能維護世族門閥利益的皇帝,絕對不是好皇帝,哪怕是昏君,也比這種皇帝強。

  楊廣一身黑鍋,事實上在場的人,無論是魏征、房玄齡,還是李建成本人,其實都知道,楊廣最終倒臺,世族門閥就是罪魁禍首。

  現在,世族門閥最終也向他亮起了刀子,圖窮匕現。李建成心中最多的則是心疼。

  站在歷史巨人肩膀上的陳應看得更加清楚,世族門閥從來沒有國家和社稷的觀念,只要附和他們的利益,就是一堆臭狗屎,他們也可以捧出花來。就像劉武周,就像劉十善,他們不過是一介武夫,在利益驅使之下,他們被世族門閥捧成一朵花。可是他們卻從來不顧忌,皮之不存,毛將焉附?一旦國亡于外敵之手,就是亡國滅種的大禍,再現兩腳羊之事。

  只是現在陳應和李建成君臣比較能干,先滅東突厥,再滅吐谷渾,最后趕走了西突厥,吞并了吐蕃。

  大唐周圍的部落和國家,這些世族門閥根本就拉不到一個合適的幫手。

  沒有可以利用的對相,他們只好甩開膀子自己干了。

  如果李建成沒有掌握軍隊,如果陳應和尉遲恭、馮立、魏文忠、包括竇誕在內的軍中大將,實權將領,全部站在李建成這一邊,恐怕這一夜長安會血流成河。

  就在李建成與陳應等人前往芳林門的時候。

  芳林里內,那些張道宗舊部全部被帶回了軍營之中,與此同時,尉遲恭麾下的將士,則從城墻上走下來,列成演武一般的隊形,刀槍互擊,作勢沖殺。

  “鐺鐺當……”

  “嘭嘭嘭……”

  刀槍相擊的金鳴聲與橫刀劈在盾牌上的沉悶聲,與將士們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如果不是看得清楚,真會以為這里正在經歷著一場殊死的搏殺。

  來到芳林門外將近一刻鐘,城內任何動靜,鄭仁泰也暗暗著急。別看他帶著十萬人馬,沒有攻城器械,想拿下長安,門都沒有。

  雖然李建成調走了左衛軍,可是長安周圍仍舊有小二十萬軍隊。一旦朝廷的大軍反應過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一旦芳林門打開,他就可以快速從掖庭宮一路向東,占領整個太極宮。

  只要獲得太極宮的絕對控制權,李淵絕對不介意重回皇位,解除李建成心腹大將的兵權。到時候,圣天子在朝,就是他們眾君子的天下了。

  鄭仁泰聽著城墻里面傳來激烈的殺喊聲,心中大喜。

  如果沒有動靜,他反而擔心這是一個騙局,他仔細經過推演,張道宗不遇到左武候衛的可能性幾乎沒有。當然,張道宗憑實力奪下芳林門的可能性卻高達七成以上。

  隨著殺喊聲越來越弱,原本緊閉的芳林門緩緩開啟。

  鄭仁泰看著城門已經打開三尺有余的縫隙,然而此時,一大隊手持火把的禁衛則從掖庭宮方向沖來。

  鄭仁泰來不及思考。

  他非常清楚芳林門與掖庭宮之間,有一道三百五十三步長的甬道,其實這個甬道與掖庭宮宮墻,形成一座甕城。

  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拿下掖庭宮的宮門,他們一樣也沖不進太極宮。

  鄭仁泰大叫道:“進攻,誅賊!”

  在鄭仁泰的命令下,各個世族的私兵拿著武器朝著芳林門沖去。

  城墻上朝廷軍隊的將士開始敲響鑼鼓,零星的箭矢開始射過來。

  一支箭射中鄭仁泰的胸甲,叮一聲彈開了,沒能傷到鄭仁泰一根頭發。鄭仁泰內心的恐懼和擔憂,一掃而空。自己沒有進城,如果不是張道宗沒有肅清殘敵,如果是騙局,肯定不會朝著他放箭。

  鄭仁泰孔用腿猛踢馬腹,朝著大開的城門狂飆,甫一進城門便狂呼:“眾將士殺賊,隨本將殺賊。”

  沖進城門洞內,鄭仁泰看著張道宗正在率領殘部與朝廷大軍撕殺著,不過此時張道宗身邊不足五百兵馬,朝廷大軍正援援不斷的朝著張道宗所部沖擊著。

  鄭仁泰大吼道:“某家鄭仁泰,奉天子詔誅賊!”

  回應他的,是一道黯啞的刀光。寒光閃過,鄭仁泰的戰馬馬頸被齊刷刷的斬斷,身首分離,一道血柱筆直的噴起,飛奔中的戰馬如遭雷擊,四肢蜷起,猛的往前一仆,轟然倒下,將鄭仁泰給拋了出去。

  總算他見機得快,在空中猛一翻身,保持住平衡,這才沒有受傷。他驚怒交迸,瞪著躲在陰暗處的張道宗,厲喝道:“你是不是瘋了!”

  回應他的,是又道一刀光。

  一員小將手中這把刀形制有些怪異,三尖兩刃,長近一丈,刀身足有巴掌闊,三尺長,普通人根本就舞不動,但是在襲擊者手里,這把刀跟草桿似的,舞得風快,鄭仁泰急忙挫身閃避,總算沒有被劈中。鄭仁泰感覺不妙,怒吼:“張道宗,你這是要拿某的人頭去邀功么?”

  回答他的是從城門兩側帶著狂風劈落的陌刀,這方寸之地登時血光四濺!

  鄭仁泰左支右絀,堪堪避開了極為凌厲的幾刀,滾到一名看傻了眼的家丁身后用力一推,將他推到那名可怕的大刀將面前,借此機會,他總算看清楚了城門里的形勢。

  甬道里多了上百名彪形大漢,手持巨斧,正在大肆砍殺涌入城門的叛軍,巨斧翻飛,如屠豬羊。為首一名將領身材并不高大,手持一把長柄巨刀,刀身足有巴掌闊,斬切力極其驚人,一揮之間,連人帶馬一并砍翻。

  看到這一幕,鄭仁泰如同跌落冰窖。

  他最擔心中伏,結果還是中伏了。

  此時他已經看清了那名袒露著上身,露出一身結實之極的肌肉,上身濺滿了血污,大呼酣戰,聲如雷震,讓人膽寒!

  “尉遲恭!”

  鄭仁泰怎么不認識昔日秦王府的第一猛將,尉遲恭的功夫比秦瓊和程知節還高,秦程二人聯手要想勝過尉遲恭少說也要三十回合開外。

  看著尉遲恭,鄭仁泰什么都明白了。

  特別是那名陌刀將,不是陳應的小妾李道貞,還能是誰?

  鄭仁泰的眼睛悄悄向后望,此時城外火光沖天,這絕對不是什么走火,恐怕是大量人馬手持火把形成的。

  “投降不殺!”

  就在鄭仁泰心里越焦急的時候,身后更是傳來一陣整齊的喊聲。

  “完了!全完了!”鄭仁泰知道自己帶來的這些人都是些什么貨色。在錢財和未來好處的刺激下,在必死的壓力下,這些人可以玩了命的繼續拼殺下去。但是當投降不殺這四個字被人喊出來之后,這些人的斗志就會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這些人能投降,甚至于可能真的會被免死,自己呢?自己不會有任何一絲的希望活下去,甚至于自己的九族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大問題!

  就是在這時,尉遲恭飛雙身躍起,他還沒有落地,伸手朝著鄭仁泰抓來,尉遲恭的功夫太高了,動作太快,鄭仁泰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尉遲恭抓個正著,緊接著,鄭仁泰陡然感覺身子一輕,如同騰云駕霧一般飛撲到地上。

  這一下摔得極重,良久鄭仁泰也沒有爬起來。

  他永遠沒有機會爬起來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橫刀,朝著他劈來。

  鄭仁泰看得清楚,動手的人,居然是他的親兵。

  在臨死的瞬間,他已經明白過來,現在他已經被家族拋棄了,用他的死來平息皇帝的怒火。

  鄭仁泰閉目等死,然而這柄橫刀卻遲遲沒有劈下來。

  鄭仁泰眼開眼睛,這才發現那名親兵已經中箭倒在地上,一只狼牙箭從他的嘴巴射入,后腦貫出……

  隨著親兵的倒斃,緈已經結束了。

  眾私兵紛紛放下武器和兵刃,祈求著可以獲得微不足道的生機。

  當李建成與陳應抵達芳林門的時候,戰斗已經完全結束,城內城外,僅僅降軍就接近十萬人馬。

  面對倒斃的尸體,還有呻吟著的傷者,作為最終勝利者,李建成絲毫感受不勝利喜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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