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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五章計劃趕不上變化

  李世績其實和陳應一樣,都不愿意這樣接受高句麗的投降。

  他們好不容易卯足了勁,準備一拳把高句麗砸死,偏偏拳頭剛剛揚起來,高句麗舉手說不要再打了。

  別說是李世績,事實上任何一名唐軍將士從心中都無法接受高句麗人的投降。

  因為高句麗人是投降專業戶,早在大業八年,他們先后向楊廣上了足足三十一道降表,結果馬上翻臉。

  相信,高句麗投降。肯定會吃虧上當。

  陳應依舊慢條斯理的吃著涮羊肉,其實他早已飽了,只是習慣性的望著紅油火鍋,怔怔出神。

  就在這時,一名傳令兵在帳外唱道:“高句麗王高建武使者求見!”

  陳應夾著一塊肉,興趣欠缺的扔進鍋里道:“升帳!”

  蘇定方自然清楚陳應意思,按說在這樣的情況下,陳應最應把最精銳的部隊出擺出來,給高句麗使者一個下馬威。

  但是,陳應既然不想接受高句麗人的投降,那么肯定要反其道而行之。

  時間不長,一隊隊歪歪斜斜的士兵,代替陳應的親衛,排在大帳之外。這些士兵,裝備粗劣不堪,他們拿著連薛延陀人都會嫌棄的獵弓,穿著不知道什么年頭的破爛鎧甲,至于士兵們,不是精瘦得嚇人,仿佛如同非洲饑民,要么就是老得牙齒掉了一半。

  安西軍也好,安東軍也罷,挑選精銳非常容易,要真挑選這些歪瓜裂棗,要廢了老鼻子勁了。這些甲胄都是臨時從仆從軍的倉庫里挑選出來的,有些味道。這些士兵,其實都是安東軍從鴨綠水以來,解救下來的隋軍俘虜。

  他們經過十數年的折磨,早已沒有了人形。

  哪怕拿著兵器,看著高句麗使者到來,忍不住下跪。

  事實上,他們最被折磨的不是身體,反而是精神。經過十幾年的非人折磨,他們早已認命了。

  高句麗使者原本以來,陳應上來會給他們一個下馬威,沒有想到看到的唐軍,居然是這樣一支“精兵”。

  使者暗暗詫異,感覺有些不對勁。

  使者望著周圍的“唐軍”,實在想不通,為什么他們會從遼東一路攻到平壤,大敗十數萬高句麗軍隊。就眼前這些大將軍親衛,連高句麗的普通部族軍都不如。、

  “那個人,應該就是被人稱為“大唐軍神陳應吧。”使者見了心中暗自艷羨,心想什么時候高句麗也能再有這樣的君臣才好啊。

  他來到陳應面前,不卑不亢地獻上了禮物,口呼:“高句麗王,向來自西方的大唐的陳大將軍閣下致以最誠摯的問候。”

  并報上了姓名。

  陳應是不懂高句麗語,但是李世績這幾年來在安東都護府也大量地招攬人才,培養出了一批精通高句麗語的人才,這時站出一位來為陳應做翻譯。

  陳應微微一笑道:“我們的皇帝陛下,特別喜歡觀賞胡旋舞,高建武會不會跳舞?”

  此言一出,使者臉色大變。

  陳應在擒獲頡利可汗之后,將他送給李建成,為李建成在國宴的時候跳舞助興,后來陳應又將吐蕃贊普松贊干布,以及安西各個共二十七個國王,全部送到長安,與頡利可汗為鄰,現在長安就養成一支由各國國王或可汗,組成的歌舞團。

  當然,對于一國之君而言,這簡直就是將他們的尊嚴,按在地上摩擦。

  使者不吭不卑的道:“我們的王上不擅歌舞,恐怕有失體統,暫不能為大唐皇帝陛下助興……”

  “哦!”陳應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原來如此,那連舞都不會跳,歌也不會唱,還留著干嘛?”

  使者臉色陡然巨變。

  不過,能當使者的人,當然都是機變百出的人,他馬上就堆著笑臉道:“尊敬的大將軍閣下,吾主特命卑下,向大將軍聲明,為了兩國黎民百姓,希望可以休兵罷戰!”

  陳應一臉冷笑道:“投降就投降,甭給本大將軍扯這么多幺蛾子。”

  使者還想再解釋,陳應陡然起身,指著使者道:“若降,讓高建武自縛營前,唱名而入。若戰,本大將軍奉陪到底!”

  使者嚇了一跳,高建武要降,整個高句麗已經一片沸騰。事實上無論臣民,都不希望這么卑微的投降給唐朝。

  雖然高句麗已經丟掉了大半領土,損失十數萬兵馬,不過他們還有一戰之力,還有十數萬人馬。如果全民皆兵,他們還可以武裝至少二十萬人馬。

  這么投降,他們都不甘心。

  然而,陳應卻不愿意接受投降。

  這大出使者的意外,什么是熱臉貼上冷屁股,現在高建武這就是!

  使者聲音中壓抑著憤怒道:“為什么?”

  在高句麗方面看來,大唐沒有任何理由不接受己方的投降,因為高句麗依然有很強大的實力,之所以高句麗愿意降,是因為現在高句麗的真正領袖,高建武已經沒有了戰斗的意志。

  更準確地說,在平壤城外的這場戰斗,在高句麗后起之秀,最杰出的人才,淵太祚之子淵蓋蘇文被陳應以四千余名步騎,打成了狗。

  高建武已經失去了戰斗下去的信心。

  經過很長時間的心理掙扎,高建武決定投降。在高句麗人看來,高建武只要丟下身份,愿意向唐國稱臣,那么戰爭就應該結束了。

  戰爭,以往不都是這樣嗎?大唐需要的,只是一個名義。

  眼下局勢對高句麗不利,他們需要時間發展,需要時間休養,現在的投降,只是為了將來,更好的戰斗。

  陳應不愿意接受高建武的投降,自然也是清楚。一旦高建武投降,他還會享受著大唐的王爵,大對盧淵太祚甚至還會加官晉爵,淵蓋蘇文也會成為高句麗的莫離支,甚至是大對盧,那些高句麗貴族,依舊是高句麗貴族。

  而這些條件,是陳應絕對不會接受的,如果高句麗愿意降,至少參與隋朝之戰的那些高句麗大臣,勛貴,以及將領,必須死。

  他們不死,百萬亡魂難以瞑目。

  他們不死,高句麗隨時都有可能降而復叛。

  但是,朝廷肯定會接受高建武名義上的投降。

  因為,大唐朝廷的重心,從來都不是高句麗,而是遠在扶桑的李世民。

  那么,陳應就不能接受高句麗的投降。

  既然,陳應沒有接受投降的意思,那么只有繼續戰斗。

  在接到使者的回復,高建武短時間的失神了。

  整個王宮的大臣,都在興在樂禍,特別是淵太祚。

  然而,高建武此時卻沒有失望的樣子,反而興奮的道:“此戰,陳應必須死!”

  淵太祚實在搞不懂高建武的腦回路,仗沒有正式開打,他直接投降。現在陳應拒絕了高建武的投降,他居然大言不慚的說陳應必須死。

  小將黑齒上前問道:“王上如何如此肯定?”

  高建武冷笑道:“未戰之前,本王尚不清楚,全國臣民是否愿意與本王血戰到底,現在陳應已經拒絕了本王的投降,那么唯有戰斗到底了。傳本王令,通告全國,高句麗國運之戰,本王死戰不退!”

  按照陳應與李世績的既定計劃,這場仗將圍繞著平壤展開,誘使高句麗勤王軍隊前往平壤勤王,唐軍則可以利用有利地形,圍戰打援,把高句麗部隊消滅干凈。

  正所謂,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就在陳應的戰略計劃,按照計劃一步一步展開實施時,意外消息傳來。

  一支仆從軍首領大賀摩會在營州(今遼寧朝陽一帶)意外發現一支唐軍部隊。大賀摩會像往常一樣,給這支唐軍部隊運了一批肉食。

  按照以往的習慣,唐軍將士都會給他們這些仆從軍將領回禮,或者是一把刀,或者是幾張錢鈔,但是這次他們卻直接給了一批金餅子。

  這讓大賀摩會感覺非常奇怪,黃金雖然好,但是如今不是以前了。

  在從前黃金在草原上是硬通貨,可以直接當錢幣使用。可是現在往來草原的商隊,他們不愿意接受黃金,因為回途需要運輸,最主要的是,他們接受了通利錢莊的錢鈔交易,習慣了使用輕便的錢鈔。

  這些部落首領們都把黃金提前前往靈州、朔州、云州、易州或者薊州兌換錢鈔。至于唐軍將士,根本沒有人拿著黃金,即使在戰場繳獲的黃金,也會直接與隨軍商隊,直接交易,多換成錢鈔,方便攜帶。

  一百斤黃金,兌換一萬貫錢。百貫大鈔才一百張,隨便往懷里一揣,誰也不知道,可是背著一百斤黃金,絕難累死。

  這個異常情況,讓大賀摩會感覺不對勁。結果,抵近偵察以后,發現這支所謂的唐軍部隊,居然超過九成九都是一群蠻子,他們說著大賀摩會從來沒有聽過的語言,這下大賀摩會馬上向安東都護府稟告這個情況。

  在得知安東都護府并沒有部隊在營州城外的時候,大賀摩會就率領部曲,包圍了這支部隊。

  結果,這支部隊見勢不妙,立即突圍。

  大賀摩會所部到底不是唐軍精銳,他們并沒有將這支“唐軍”全部擒獲,反而跑掉了五六百人,大賀摩會麾下死傷卻高達一千六百余人。俘虜的數百名土著,在大賀摩會眼中,都是該死的敵人。

  于是按照傳統習慣,大賀摩會準備將這些俘虜全部殺掉。不過在最關鍵的時候,這支部隊的一名將領卻直接提出他是李世績之故交,要求求見李世績。

  大賀摩會不敢怠慢,只要帶著這名唐軍將領,一路急馳,來到平壤城下,面見李世績。

  李世績看著這名假扮唐軍的將領時,隱隱感覺有些面熟。

  仿佛從哪里見過,但是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

  結果,這名“唐軍”將領,用純正的魯地口音,向李世績叫道:“世伯救我,世伯救我……”

  這下,李世績才發現,這名將領居然是老舊識程知節的兒子程處嗣。

  李世績一臉驚訝望著程處嗣道:“你這個小王八蛋,怎么會在這里?”

  程處嗣還沒有回答。

  陳應目光凌厲的望著程處嗣道:“你是從天橋過來的?”

  程處嗣到底年輕,他沒有見過陳應。

  當然,他聽過陳應的名號,還以為陳應只是李世績的部將。

  程處嗣驚訝的道:“你怎么知道?”

  說完這話,程處嗣馬上后悔了。

  陳應沒有再問程處嗣,反而望著大賀摩會道:“他們還有人逃掉沒有?”

  大賀摩會道:“沒……!”

  被陳應凌厲的目光盯著非常不舒服,大賀摩會馬上改口道:“逃了有五六百人!”

  “立即派出人把他們追回了!”

  說完這話,陳應就后悔了。

  大賀摩會如果在第一時間,就開始追擊,或者還有機會追上他們。

  現在已經晚了。

  程處嗣的部曲,恐怕早已跑過天橋了。

  陳應感覺事關重大,望著李世績道:“李大將軍,平壤的戰事就拜托你了,我馬上要回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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