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揚要和李志偉說的不是國安的事，“利比亞那邊前些天和我打電話，問國內能不能加大從他們那邊進口石油的份額，這個事情我不懂，正好又回來了，所以問問你。”
最近幾年，隨著全球諸多國家對石油的大力開發，石油產量一度呈現過剩的現象，利比亞的石油產業曾因為聯合國制裁而落敗，現在慢慢恢復卻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情，加上幾年國際原油再度出現過剩的現象，以前不缺買家的原油也就成了問題。
李志偉現在在石油方面的投資占了很大一塊，對這個情況自然是熟悉。
國內確實需要石油，但是這玩意兒向來和政治掛鉤，哪里是想增加份額就能增加的？如果數量小，那他們完全可以決定，但利比亞那邊很明顯不是這樣的打算。
“可能性很小。”在肖揚面前，他是沒有任何的隱瞞，“足夠的份額一向都是政治條件，別看國內需要大量的石油，可這不是哪里的價格低就會買的，我記得你以前從敘利亞弄過一批原油？如果沒有人幫忙，你的價格哪怕最低，會有人買的你嗎？石油這玩意在我們國內和戰略物資沒什么區別，產銷都由國家掌控，你想走私都沒太可能，至于拿到合法的文件，我不覺得利比亞有這個資格啊，除非那位統一整個國家。”
那次從敘利亞弄回來的原油，他完全是因為難得麻煩才找人幫忙出手的，可不是因為這中間的彎彎道道，如果不是李志偉說起，他還真不清楚這事這么麻煩，幸好當初接到德蘭嘉的電話，他也只是說問一問，沒有馬上答應。
“哦，難度大的話那就算了。”他完全忽略了李志偉所說的可能，讓德蘭嘉統一利比亞，怎么可能？
他這么一說，李志偉就明白他的態度了，輕笑著搖了搖頭，“我們的產銷沒什么問題，其他外資油田的產銷也沒什么問題，有問題的只是他們自己的，這看似和我們沒什么關系，但不能保證那些人會不會眼紅，你別說德蘭嘉，他本人可能沒什么意見，卻并不能說其他人能夠和他一樣，所以這個事情不急著拒絕，我好好想想再決定。”
商場上的事，肖揚有自知之明，肯定沒李志偉想得這么周到，“你說的沒錯，德蘭嘉不是非洲的軍閥，而是一個利益集團的領頭人，你說的這個情況確實有可能發生，這方面我不熟悉，那就交給你了。”
接上胡蕓蕓回到大院，正好是晚飯時間，胡志云已經回來了，快速吃過晚飯，兩叔侄就進了書房。
“深市那邊，今天下午對丁正進行了審訊，詳細的記錄已經傳來了。”胡志云從公事包里面拿出一份檔案放在桌子上，卻沒有要給肖揚的意思，“情況和你說的差不多，但我怎么覺得這里面有問題？”
看著胡志云緊盯著自己，肖揚一笑，“叔，你總不會懷疑我做了什么手腳吧？”
“我只是說似乎有些問題，可沒有說你做了什么手腳。”胡志云的眼色并沒有放松，相反更加的嚴肅了起來，“你這么一說，我倒是確定你在這里面做了什么事情。”
肖揚很清楚胡志云對自己的維護，自然不會害怕，更何況他原本就沒想著要隱瞞，笑了一下馬上又收斂笑容，認真了起來：“我確實和丁正說了一些事。”他用手指在杯子里沾了一點水，在桌子上寫出了一個名字，“他被人抓住了把柄，才不得不聽從對方的吩咐，不過這些年他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沒做，最后他懷疑這個人，叔，你說這份審訊記錄現在有沒有一份在他手上？”
看到這個名字，胡志云馬上目光凝重了起來，頓時明白肖揚為什么要這么做。
丁正的審訊，是國安總部派人過去負責的，以這個人的身份，完全有能力安插自己人在當中，丁正一旦吐露出這人的名字，現在估計已經是死尸了，要知道嫌疑人自殺這種事情無論走到什么國家都不稀奇。
“深市那邊你的行蹤？”想通這個，他馬上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我已經和周岸打好招呼。”肖揚馬上說到。
“那就好。”胡志云松了一口氣，馬上沉默了下來。
不管丁正的懷疑是不是正確的，事情關系到這個人，那就變得不那么簡單了，查？需要報備有關部門不說，僅僅一個嫌疑人的懷疑就調查部里高級官員？這一點就會給很多人帶來顧慮，可如果不查，假如丁正的懷疑是真的呢？
明知道肖揚今日的做法是最為正確的，應該值得高興，可他這時候只感覺到頭疼，事情從他口中出來的話，那就是得承擔責任，而且不管事情是否是真的，自己都不一定能夠得到好處啊。
考慮了一陣，他對肖揚說到：“換屆才過去，各個部委看起來沒什么影響，但實際上情況復雜，短時間內不宜有太大的動靜，光憑一個懷疑就調查對方，不管結果如何，對我都沒有好處，如果是以前，我不會考慮這些，但現在卻不得不考慮，你明白嗎？”
肖揚倒是不曾想到這些，因為他根本沒想過讓胡志云把此事捅出去。
“叔，我可沒想過讓你把這個事情上報。”
“嗯？”胡志云疑惑的看向他。
肖揚馬上解釋：“你說的我倒是沒想過，因為我考慮的是國內的情況太復雜，這么一個人，如果沒有一號的首肯，哪怕是開始調查起來，也不會有什么好的結果，可是一號那邊和我似乎沒什么關系，所以我根本沒準備把這個消息告訴國內。”
胡志云明白他的想法了，搖了搖頭，“你想親自動手？絕對不行！這樣對你沒好處，這樣吧，你先調查，一有證據，馬上交給我，其余的我來安排。”生怕他一意孤行，頓了一下又說到：“除了自家人，誰也不能絕對相信，你明白嗎？”
話中意外的一層意思就是國家層次上，不存在信任一說，只有利益存在。
肖揚當然明白他說這話的意思是告誡自己不能仗著和國內的關系不錯而做出某些事情來，稍稍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行，我聽你的。”
之前他本來是準備讓米麒麟那邊查一查，如果查到一絲線索，那就想辦法把人給弄來的，可經過胡志云這么一說，他也意識到這樣做一旦暴露，會給自己帶來不好的影響，說不定因此而影響到整個家族。
見他答應了，胡志云放松了下來。
肖揚什么性格，他清楚不過，有的時候，他很是固執的，如果真按照他的方式來，事情說不定就會變成一個炸彈，什么時候就會炸了。
“香港那邊的事，國內也很重視，那邊已經全力行動起來了，所以應該不會有多大的事情，不過你此行回來，最好能有一個名頭，所以你明天去一趟國安，然后就回去好了。”他又想起了一個事情來。
腦筋稍微轉動一下，肖揚就意識到這么做的原因，點了點頭，“行，不管對方有沒有懷疑，這場戲還是要演的，明天我就去。”
和丁正之間的見面，是肯定不可能瞞過別人的，只要那半個小時的時間能夠隱藏，事情就不會壞，深市那邊，周岸已經打個招呼，丁正也已經妥協，不需要擔心，倒是京城這邊確實如胡志云所說，還是要做點什么的。
第二天一上午，肖揚直接去了國安部總部清楚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譚部長掌管國安近十年，和曾經的下屬胡志云的關系不算差，加上特殊崗位的原因，對于肖揚的身份最為清楚不過，他知道自己這個部級官員在國內可能少有人不賣他面子的，但是在肖揚面前，他不賣自己面子，自己還真沒法子。
肖揚雖然表示了不滿，但言語間并沒有什么難聽的話，就知道他還是給自己臉面了的，“你三叔在這邊的時候，我和他喝過不少次酒，所以我也就倚老賣老叫你一聲揚子，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這邊的責任，說實話，我比你更憤怒，我坐在這個位置快十年了，早已把這里看成自己家一樣，出了這種事情，你說我如何不怒？無論如何，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繼續查下去，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
昨晚，肖揚就向胡志云打聽過譚部長，也臨時讓米麒麟查了一下，否則的話，今天也不會有如此平和的態度，對于譚部長的話，他笑了笑，“那我就稱呼您一聲譚叔了？譚部長這個稱呼實在太生硬了。”
這看似詢問的話，完全沒有讓人選擇的余地啊。譚部長心中哭笑不得，臉上卻是笑意盈盈。他的位置特殊，在國內少和系統之外的人有太深的交情，但肖揚不同，最上層都掛號了的人物，多一點交際也無可厚非，更別說雙方還有情報方面的合作。
點了點頭，“那感情好，就怕委屈了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