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時間有限，葉天他們加快了參觀速度，很快就走馬觀花般逛完了這間畫廊，將陳列在畫廊里的眾多繪畫作品大致欣賞了一遍。
隨后，葉天就來到之前剛剛看過的一幅畫作前，再次駐足欣賞起來。
這是一幅布面油畫，尺幅不大，無論畫布還是畫框，看上去都頗為陳舊，上面有不少細小的裂紋，似乎有點歷史了，保存狀況比較差。
畫面上的內容，是一位身著盛裝的貴婦及其女兒。
這位貴婦正襟危坐在一張沙發椅上，姿態優雅，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透著幾分矜持，甚至有點僵化，雙眼注視著畫外。
貴婦的女兒大約七八歲，就站在貴婦身邊，穿著一身與年齡不相稱的宮廷禮服，同樣板著臉，身體僵硬，假扮大人樣注視著畫外，完全看不到應有的童真。
或者應該這樣說，這個女孩的童真，被人刻意掩蓋了起來。
在她們身后，是一個擺滿了的櫥柜，以及充當背景墻的綠絲絨幕布或窗簾，地板上鋪著一張奢華的地毯。
這幅畫作上并沒有作者簽名，也沒有任何年份數字，無法判斷是哪位畫家的作品，具體創作于那個年代。
但是，從畫中那位中年貴婦的服飾造型上就能看出，這是一幅創作于十六世紀中期前后的畫作。
站在這幅畫作前欣賞了片刻，葉天這才轉頭看向旁邊不遠處，微笑著朗聲說道：
“尤利安先生，你能否過來一下，給我們講解一下這幅肖像畫？這幅畫作看上去有點意思，我比較感興趣”
話音未落，尤利安立刻給予了回應。
“好的，斯蒂文先生，我馬上過來，請稍后”
說完，尤利安就跟正在接待的兩位顧客打了聲招呼，然后快步向這邊走了過來。
那兩位顧客也非常好奇，緊隨其后跟了過來，準備看看熱鬧。
之前跟隨葉天進入這間畫廊、始終緊盯著他的那幾位德國佬，則都看向了那幅掛在展示墻上的肖像畫，滿眼的好奇。
說話間，尤利安已來到近前，停住腳步站了下來。
葉天隨即伸手一指掛在墻上的那幅肖像畫，微笑著問道：
“尤利安，介紹一下這幅畫作吧，它出自那位畫家之手，創作于什么年代，你又是怎么得到這幅畫作的？當然，還有這幅畫作的報價”
順著葉天手指的方向，尤利安看向了那幅畫作，滿眼的疑惑。
他先是頓了一下，這才開始進行介紹。
“這幅布面油畫是我去年在柏林六月十七號大街跳蚤市場上收的，當時看著有點意思，我就將其收了下來，然后一直陳列在這里。
收到這幅畫作之后，我和幾位朋友也做了一番研究，并進行了相應的科學檢測，卻始終沒有得到肯定的鑒定結論，現在還一頭霧水。
在這幅布面油畫上，我們沒有發現作者的簽名，以及具體的創作年代，也沒發現其它與畫家相關的信息和標記，乃至神秘字符。
通過碳十四和紅外線掃描等科學檢測手段得到的數據，基本可以肯定，這是一幅創作于十六世紀中期前后的人物肖像畫，有一定歷史”
聽到這里，葉天不禁輕輕點了點頭，并無不同意見。
同處這家畫廊內的其他人，每個人的雙眼頓時都為之一亮，眼神里閃動著興奮之色。
對很多人而言，一幅來自十六世紀的古董藝術品，就說明了很多問題，這長達四五百年的漫長歷史，就是相應古董藝術品的價值所在。
稍頓一下，尤利安繼續接著說道：
“咱們再來看看這幅畫作所表現出的畫風，相信你也看出來了，斯蒂文，在這幅十六世紀的人物肖像畫上，我們能看到幾分小荷爾拜因的影子”
“你的眼力非常不錯，尤利安，確實如此，在這幅布面油畫上，我們的確能看到小荷爾拜因的影子”
葉天微笑著點頭說道，眼中適時閃過一絲贊賞之色。
現場其余人的臉上，都閃過一片驚喜之色。
尤其是來自德國文化部的那些家伙、以及來自柏林博物館島的那幾位古董藝術品鑒定專家，更是狂喜不已，差點就高聲歡呼起來。
小荷爾拜因是誰？其作品有多高的價值？身為德國古董藝術品收藏領域的專業人士，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清楚！
非但他們，每個對西方藝術史、對文藝復興稍有了解的人，都不可能不知道小荷爾拜因這個名字、不可能不明白這個名字所具有的分量。
在文藝復興時期，小荷爾拜因是德國最偉大的畫家之一，與文藝復興頂級藝術大師丟勒齊名，是荷爾拜因家族最杰出的一位藝術家，被稱為完美的荷爾拜因。
尤其在人物肖像畫方面，可以稱得上成就蓋世！
此時，當他們聽說這幅人物肖像畫有可能是小荷爾拜因的畫作，能不為之感到欣喜若狂嗎？
等葉天話音落下，其余人還沒來得及插話之前，尤利安立刻接著說道：
“十六世紀前半葉，正是文藝復興時期德國最偉大肖像畫家小漢斯.荷爾拜因生活的時代，但是跟小荷爾拜因的其它肖像畫相比，這幅畫作又有所區別。
眾所周知，在寫實人物肖像畫方面，小荷爾拜因精益求精，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對畫中人物和環境的描繪精細無比，完全能置于放大鏡下審視。
這幅布面油畫雖然非常精細，技法也很高明，看上去給人的感覺卻有些呆板、僵化，有別于小荷爾拜因人物肖像畫所具有的那種明快、秀逸的風格。
更重要的是，小荷爾拜因所畫的人物肖像畫，都是別人訂制的，幾乎每一幅作品都有據可靠，在相關文獻資料上，都能查到那些畫作的傳承信息。
而且他的幾乎每一幅人物肖像畫都有畫家本人簽名，眼前這幅人物肖像畫非但沒有作者簽名，也查不到任何相關資料，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
這樣一來，我們就排除了是小荷爾拜因作品的可能，接下來，我們又跟十六世紀中期其他著名畫家的作品逐一進行了比較，并沒有發現相似者。
因此我們斷定，這幅人物肖像畫應該出自十六世紀中期一位佚名畫家之手，這位佚名畫家或許認識小荷爾拜因，曾經模仿過小荷爾拜因的畫風。
這就是我們得出的鑒定結論，斯蒂文，你的眼光無比犀利，看到內容肯定比我們更多，不知道你是怎么看這幅布面油畫的？能不能確定其來路？
雖然這是一幅佚名畫家的作品，但畢竟有著悠久的歷史，而且跟小荷爾拜因有一絲聯系，有鑒于此，我為其報價十二萬歐元，不知你能否接受？”
說完，尤利安就打住話頭，雙眼緊緊盯著葉天，期待著他的回答。
“哎——！”
現場響起一片嘆息之聲，來自畫廊里那些人。
原來不是小荷爾拜因的人物肖像畫啊！害大家空歡喜了一場。
如果正如尤利安所說，這是一位十六世紀中期佚名畫家的作品，即便它的年代相當久遠、保存至今也非常不易，也值不了多少錢。
尤利安給出的十二萬歐元報價，顯然有點偏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