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祥坤連忙道:“不不,小人聽憑做主……”
夜青嵐道:“燕離,你說,他說的可是真的?”
“有部分是實情。頂點小說23”燕離道。
“哪部分?”觀山海道。
燕離微微一笑,道:“我同夏萬里是發生了口角,不過止境印證上,他是從臺上摔下去而死,怎么能說是我害死的呢,難道弟子還能隔空推人不成?”
“你,你御使真名嚇住了萬里,”夏祥坤整個人繃直,“才害他立足不穩,是你害死他的,你這個儈子手!”
“夏門主,”燕離笑道,“你作為天一劍閣的一門之主,堂堂陸地真仙,實不該學那市井潑婦似的在天劍大殿叫罵,有話你便好好的說,掌教跟夜首座都在聽著,他們自然會明辨是非。”
這等風范氣度,才是道統弟子該有的。夜青嵐父祖輩都是九大弟子,正統出身,對此最是講究,不禁暗自點頭贊賞。
“哼!”夏祥坤的臉頓時有些掛不住了,又覺得跪在地上,被對方居高臨下地笑著,十分的可恨,便站了起來,“你毀我劍閣,我不會就這么算了的!”
觀山海道:“燕離,你別打岔,夏萬里的死,姑且不論,天一劍閣的人,可都是你殺的?”
“是。”燕離道。
“這么說你承認滅我天一劍閣滿門了!”夏祥坤怒指著燕離叫起來。
“做都做了,自然是承認的。”燕離道。
夏祥坤厲笑道:“好,你承認了,那你就替他們償命吧!”
“我為什么要替一群惡徒償命?”燕離斜眼過去。
夏祥坤一怔,旋即暴怒道:“你敢攀誣我天一劍閣?”
“燕離,這是怎么回事?”觀山海追問道。
燕離向觀山海抱拳道:“啟稟掌教,弟子在人界時,就聽到許多傳聞,說天一劍閣不是個善地,門中多有欺壓良善的弟子,強搶女人、田地跟屋宅,是時有發生的,周邊城鎮怨聲載道,卻因朝廷袒護,沒有敢出來整治的。”
“你,你胡說!”夏祥坤怒目圓睜。
燕離大義凜然地道:“弟子自拜入劍庭,在掌教、夜首座及小劍峰主的諄諄教誨,在大師兄及眾位長老的耳濡目染之下,心存正氣,今次下人界,便決意棄惡從善,解散盜團。”
夜青嵐心說我教你什么了,果然臉皮厚是無師自通的,暗感好笑之余,也終于知道,燕離之所以不慌不忙,是早料到有這么一出,都在心里頭編好說辭了,恐怕另外還有布置。她暗暗一笑,便安坐著看戲。
徐龍華喝道:“燕離,你這是在顧左右而言他!還不快快老實交代,你是如何屠殺天一劍閣滿門的,用了什么手段,勾結了幾個同黨,藏在人界什么地方,你老實交代了,還能對你從輕發落!”
“不可從輕!”夏祥坤尖叫起來,“我劍閣滿門全死了,都是因為他,怎么能輕輕放過……”
“閉嘴!”常茂春暗罵一聲蠢貨,喝斷了他道,“天劍大殿不是給你這蠢貨吵嚷的。”
夏祥坤不敢忤逆這個遠房叔父,只得退到一邊站著。
常茂春向觀山海略拱了拱手,道:“掌教,善惡從來由不得自家評說,須得看他如何行事。燕離的天資很高,連說話也極富藝術,只字片語的修飾,便將一場大屠殺說成了懲惡揚善,這等善辯的,實在很該請去蕩魔大會,勸勸那些魔族的惡徒,再也不要為禍三界了。”
燕離笑道:“常長老,我跟您連面都沒見過兩次,您居然如此的抬舉弟子,實在受寵若驚。您既然如此提議,那弟子自然是義不容辭的,定要讓那些惡徒改邪歸正,拜在長老門下,請教積善的功行。”
夜青嵐險些笑出聲來,但見觀山海臉色變青,心知自己的這個掌教師兄是最厭惡不敬師長之流的,何況還反諷,連忙呵斥道:“燕離,你這個混賬東西,常長老這樣說,也是為了你好,叫你要認清自己,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你非但不領情,還拿話擠兌,在天劍大殿掌教面前,你還敢如此散漫,成何體統!”
燕離連忙收住笑容,向觀山海躬身道:“弟子是將常長老當做平日里相處慣了、談笑無忌的長輩了,弟子知錯,請掌教寬宥。”
觀山海道:“你以往就是這么樣對待師長的?”
“弟子自幼顛沛流離,居無定所,不足十歲便要與天地爭命,不曾有過師長。”燕離道。
觀山海臉色稍霽,道:“本座也聽小劍師弟說過,知道你是過過苦日子的;但師門長輩,于你有授道之恩,你不該這樣對常長老說話。”
“是,弟子一定改正。”燕離道。
常茂春冷哼一聲,但沒有說話。
觀山海道:“你方才說,那天一劍閣行為不端,龍皇的朝廷又不作為,才去屠殺,僅只有這個理由,怕是說不過去吧。”
燕離道:“是,弟子有個倚重的手下,曾經遭到天一劍閣迫害,家破人亡,是從他口中才得知天一劍閣許多惡跡,沖動之下,才犯下了滔天殺孽。弟子知道,即便他們犯有惡跡,也不該全部殺害,每回想起來,也頗覺歉疚。”
觀山海道:“事后才來說,一萬多條人命,都折在你手上,那豈是尋常的啊?”
燕離道:“弟子已有悔過之心,請求掌教給弟子一個改過的機會。”
“燕師弟 ,執法院有執法院的規矩。”
這個時候,大殿門口出現幾個人影,為首的向觀山海躬身行禮,“參見掌教。”正是以王朗臺為首的執法院到了。
“進。”觀山海道。
王朗臺領著手下走進來,途中目光落到燕離的身上,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燕離,仔細地打量了片刻,那張很容易讓人覺出笑意的臉便就笑了起來,“燕師弟果然一表人才。不過,再出眾的外貌,若是內里不夠端正,品質便是存疑的,你既然認了錯,便應當承受由此而來的懲罰。”
燕離也想笑,但沒笑,只道:“若依王師兄的,該禁足多久?”
王朗臺還是笑著,目光從燕離身上移開,向觀山海抱拳道:“掌教,依執法院舊例,濫殺無辜至十者,面壁思過半載;至百者,囚禁于劍牢,洗滌戾氣;至千至萬者,廢去修為,流放修羅界。弟子以為,應廢去燕師弟修為,流放修羅界,以儆效尤!”
“廢去修為?流放?”燕離目光一寒,終于還是忍不住的笑了起來。
觀山海道:“你笑什么?”
燕離道:“弟子不覺自己有錯,所以笑。”
“你沒有錯?”常茂春冷然道,“天一劍閣縱然有行為不端的,也不過個別如此,你只是懲惡揚善,卻將他們全部殺死,可見得心性殘暴。”
觀山海也不悅道:“燕離,你若還要狡辯,便休要再開口!”
夜青嵐蹙了蹙眉,心說難道自己會意錯了,他壓根沒有準備?
“弟子原本不想拿出來,”燕離道,“害得常長老徐師兄面子上過不去,畢竟是沾親帶故的,如今為了弟子的性命前程,卻是不得不拿了。”說著不知從何處翻出一口大箱子,“砰”的放在地上,并掀起來。
眾人都連忙去看箱子里的東西,卻是一疊一疊的簿子。
夏祥坤狐疑地打量片刻,忽然臉色巨變,差點就要沖上去搶奪,但沒上去,因為燕離側了個身位,把他給擋住了,看來是很防備著他的。
“這是什么?”夜青嵐眉頭舒展開來。
“這些,”燕離抬起箱子,將里頭的簿子全部倒在地上,“是弟子搜集的關于天一劍閣的罪證,里面有關于夏門主的,也有其門下弟子的;有為人知的,也有不為人知的,統共多達九千三百五十六件,其中有八千多件,已找不到罪證,剩下的罪證,便全在這里了。”
夜青嵐柳眉倒豎,隔空一攝,便有十多個簿子飛過去,在她面前自發地翻頁,她飛快地瀏覽,臉色漸漸變化,“好個天一劍閣!好個夏祥坤!”素手一拂,那些簿子便飛到了觀山海面前如法炮制。
觀山海只看了幾眼,臉色便已鐵一樣青,猛一甩手,那些簿子便直接砸在了常茂春的身上。
中計了!
常茂春心中“咯噔”一跳,慌忙撿起簿子看,看過之后,他的臉色也跟著鐵一樣青,“掌教息怒,掌教息怒,屬下立刻處置……”
說著已怒如狂獅,駢指為劍,閃電般刺在夏祥坤的印堂上。
夏祥坤的悶哼一聲,難以置信地瞪住常茂春,軟軟地倒了下去。
觀山海面無表情地站起來,“燕離懲奸除惡,于三界有功,即刻取消禁足。”
回藏劍峰路上,架不住流木冰見一再追問,燕離只好交代道:“夏祥坤原就是我故意放出來的誘餌,否則他哪那么容易逃出我的手掌心。”
流木冰見又驚又奇道:“你怎么提前預料到這一步,未免太神機妙算了吧?”
“這我可不能邀功,”燕離笑道,“全是采薇提醒我,說我這的執法院不好相與,若有人要害我,燕山盜很容易成為借口,我于是就解散了燕山盜,后來想想又不保險,便讓人去搜集天一劍閣的罪證,故意縱走夏祥坤。倒是冰見,你怎么這樣趕巧,若不是你來,我可算是白費心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