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青年一句“鳩占鵲巢”，讓座談會氣氛一時冷凝。
眾人的目光，在站在投影布前的陳石，還有靜坐在會議桌前的林杰身上，不時徘徊。
陳石一臉的肅然，把手中的PPT遙控器往報告臺上一扔，沉聲道：“我知道，這個問題應該是不少人心中的疑問。”
“我就趁這個機會，做一個公開解釋吧。”
他伸手一指林杰，說：“眾所周知，林杰是我的學生。但是，我也知道一些人的背后議論，我和林杰只有師生之名，沒有師生之實。”
“我必須指出，這個議論是絕對錯誤的，是絕對不符合事實的。”
這句話，讓一些來自濱海，知道一些內情的與會者，在眼底深處閃過濃濃的不屑和鄙視。
你丫的可真敢說呢，這是一點臉皮都不要的節奏啊。
“實際情況是，在某種程度上，林杰可以說……是我的老師！”
大廳里頓時想起“嗡嗡”的議論聲。
陳石臉色不變的道：“林杰展現出來的醫學才華，只是不要瞎子都都看得到，我自然也是深知的。”
“所以，我經常很是厚臉皮的，拿一些我感覺很有難度的，或者自己也解決不了的醫學問題，打著‘考校’的名義去詢問林杰。”
這句話，讓大廳里發出了一陣會意的輕笑聲，座談會的氣氛頓時為之一松。
許多人設身處地的一想，是啊，如果我也有一位像林杰這么厲害無比的學生，為了維護師道尊嚴，肯定是變本加厲的“考校”啊。
陳石臉上也露出了淺淺笑意，繼續道：“通過這種方式，林杰幫我解決了不少難題。在某種意義上，他是我的老師也一點不為過。”
“好了，回到這個研究上，我們這個課題的實驗對象莊詩蕾，也是林杰意外遇到的。”
“在一起討論莊詩蕾的治療方案時，我偶然想起了一個治療設想。”
他又一指陶泰清，繼續道：“這個設想，是我和老友陶泰清院長偶然提起過的。”
“就是在人體嚴重受傷的部位，移植肌肉纖維，用富含微細血管的真皮層，來重塑末端血循環系統。”
“當時我們做了一些試驗，就放棄了。”
“因為這個設想對手術操作的精細程度，要求太高，不是一般的高。我們一致認為，沒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但是，事實證明，我們錯了。”
陳石自豪的看向林杰，大聲道：“林杰就可以做到。他無比精準，無比穩定的細微操作，讓我和陶院長的設想，真正的得以實現。”
“明天上午，有一個手術操作演示，分別由我，還有陶院長，向諸位演示肌肉纖維的移植，還有真皮層剝離與真皮層的移植吻合。”
“我和陶院長的體力和精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一例完整手術，但是做一下操作演示，還是綽綽有余的。”
這話一說完，會議廳內就想起了熱切的掌聲。
陳石的話，算是很好的解釋了“鳩占鵲巢”的問題。
這個研究成果，出自他和陶泰清的設想，林杰只是具體的操作者，實現者。
在很多領域，創意的重要性，是高于具體的實現者的。
比如理論物理學家的地位，要遠高于實驗物理學家，所以，謝爾頓老是看不起，還不時譏諷一下萊納德 但具體到醫學外科……
考慮到林杰是陳石的學生，還有當時的一些特殊情況，在座的諸人就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接下來，座談會就按部就班的進入了預先確定下來的節奏，陳石、陶泰清和林杰接連做了主題報告。
林杰的報告主題，是手術操作的一些實用技巧。
他知道，自己不是這次座談會的主角，沒有喧賓奪主，只是在報告中重點介紹了三四個小技巧就就結束了。
三人的報告講完，午餐時間也到了。
這次座談會安排的是自助餐。
隨眾人來到勁秋樓二樓的自助餐廳，林杰用餐盤取了一些食物，就在不停的張望。
“老師，您找誰，要不要我幫您？”
林杰轉身一看是宋立誠，低聲道：“我找一下那個出言質問‘鳩占鵲巢’的家伙，看一下他是哪個與會者帶來的。”
宋立誠輕輕一拉林杰的衣袖，輕聲道：“老師，您跟我來，我知道那個人的底細。”
林杰跟著他來到一處相對僻靜的餐桌坐下，笑道：“你的動作到是挺快的嘛，這么快就查清了。指給我看看，那個家伙是受誰指使的！”
宋立誠看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偷聽之后，才壓低聲音道：“老師，那個青年其實是陶院長和導師自己安排的，不是外人指使的。”
“什么？為什么？”林杰很是驚訝。
宋立誠又看了一下四周，解釋道：“陶院長和導師說，這個質疑問題，肯定許多人在私底下都會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認為的。”
“與其藏著掖著含糊其辭，不如當場挑明，再做一個合情合理的解釋，徹底堵住別人的悠悠之口。”
林杰稍微一怔，禁不住頜首道：“丫的，姜還是老的辣啊。”
“自己戳破這層窗戶紙，道破所有人的小心思，又自圓其說，以后再出現類似的議論，也不用再費心解釋了。”
“林專家，宋醫生，我可以坐在這里嗎？”
甜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林杰抬頭一看，就見一襲淺色連衣長裙，帶著半邊面具的莊詩蕾，端著盛滿食物的餐盤，婷婷玉立的站在近前。
下午座談會的討論安排，是需要莊詩蕾這個試驗對象現身說法的。
“請坐，一個人過來的？”
莊詩蕾優雅的在林杰一側的座位坐下，輕聲道：“堂哥本想陪著我過來，我想著他那個朋友還在恢復的關鍵期，就沒讓他來。”
“林專家，堂哥讓我再次向您轉達謝意。”
“堂哥說，他那個朋友恢復的很好，又恢復了身體訓練，減肥的效果是肉眼可見。”
林杰點點頭，說：“你堂哥的那個朋友，具體能恢復到一個什么程度，就不是我能決定得了，這要取決于他顱腦永久性損傷的大小。”
莊詩蕾取下半邊面具，用左手輕捂著左半邊臉，小口小口的吃東西。
見她如此模樣，林杰輕聲勸說：“莊詩蕾，你不必這么遮掩，今天在這里吃飯的，大多都是醫務工作者，見怪不怪的。”
莊詩蕾放下了手，看了一下四周，不好意思的說：“在外面吃飯，用手遮掩習慣了。”
“林專家，我左臉忽然而來的那種疼痛，已經過了高發期了，下一次的手術時間應該快到了吧？”
林杰回道：“不要著急。現在天氣過于炎熱，做整容最合適的時間是十月，十一月。你到十月來找我吧，需要先給你做皮下組織擴張，為左臉植皮準備足夠的肌膚。”
莊詩蕾點頭道：“我知道了……”
對林杰來說，此次座談會已經結束。
下午和明天的討論，他是不準備參加了。
吃過午餐，林杰與陳石、陶泰清、袁廣喜、項榮等人說了一下，就告辭離去。
不過，他剛走到勁秋樓的一樓大廳，就被一人給追上了。
這是一位三四十歲左右的女參會者，林杰知道她的名字，衛如芳，來自京城紅十字醫院。
本次受邀參加座談會的女性不多，只有七八人，她是其中長的最順眼的，因此林杰也記住了她。
林杰停住腳步，等她走近，客氣的道：“衛醫生，你好！”
“林醫生，你好！”
衛如芳沉吟了一下，開口道：“林醫生，我知道你收治了京城馬家的那個孩子。我想詢問一下，你對那個孩子診斷，可有了一些眉目？”
林杰搖搖頭，說：“昨天才收治入院，全部檢查一遍，再等結果出來，怎么也得兩三天的時間。我只是簡單過了一下病人之前的病歷，還沒有任何的發現。”
衛如芳輕輕頜首，說：“林醫生，我的兄長是京城協和醫院的兒科主任衛智峰，曾經有一段時間，這個孩子是家兄給診治的。”
聽她提起兄長，是一臉的驕傲，還在“協和醫院”上加重的語氣。
京城協和醫院，常年排名國內特級醫院的第一名。
不過，這對林杰毫無觸動，只是輕哦了一聲，淡然的問：“不知貴兄長可有什么發現？”
衛如芳沒有在林杰臉上，看到所期望的敬仰表情，臉色微微一沉，說：“家兄經過一段時日的診治，給出的結論是，這個孩子經常患病的原因，是心理因素所致。”
“他建議給孩子進行心理干預治療。”
這個診斷結論，倒是與林杰的一個想法不謀而合。
他微微點頭，追問道：“那心理干預治療效果如何？”
衛如芳搖頭，語氣有些不滿的道：“病人家屬那里，根本不認可家兄的診斷結果，所以，心理干預治療就一直沒有進行……”
說到這，衛如芳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林醫生，其實關于那個孩子的病情，京城還有一個傳言……”
“哦，什么傳言？”林杰很配合的問。
衛如芳看了看四周，似乎有些顧忌的說：“這話，我只是一說，林醫生你就且一聽，如果其他人問起，我可是不會承認給你說過的。”
林杰就是一皺眉，也沒有說話，心中卻道，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搞的這么神秘做什么，故意吊人胃口嗎？
“是這樣的！”
衛如芳靠近了林杰一些，低聲道：“這個孩子，是馬家老二家的，他還是馬家第三代唯一的男孩子。”
“馬家老大有一個女兒，在懷孕第二胎的時候，與老二媳婦發生爭執時，流產了。”
“據說流的還是一個男孩……”
此時此刻，林杰心頭恍如一萬頭馬跑過。
這個衛如芳話里話外的意思，這個孩子的病情，是豪門恩怨爾虞我詐的結果，這也太過狗血了吧。
天才一秒：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