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旺琨傷的很重,韓止下手沒留情面,他原本就是韓正清教出來的,使出的法子多是戰場上對待逃兵的爆裂招式,馬旺琨幾乎被折騰去了半條命,趴伏在床上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ran
馬三瞬間就紅了眼睛,他們經常被人說是沒有人性的土匪惡魔,可是他們到底也是為生活所迫被逼上梁山的,這么多年下來在大大小小的戰役里早就已經把彼此當家人一般,此番馬旺琨被韓止整得這樣慘,他真是恨不得把韓止給生吞活剝了。
大夫板著手指和宋楚宜說如今馬旺琨的傷勢:“恐怕有些不好,還是要預備棺木替他沖一沖。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韓止這個人,向來是有用的才會留在身邊,馬旺琨雖然不肯開口招認幕后指使,可是就像韓止在通州的時候說的那樣,總還算是一枚可以威脅到自己的棋子,可是就算是這樣,他也照樣下了這么狠的手這只能說明他心里的那口怨氣實在是太重了。
宋楚宜垂下眼簾,眼里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楚情緒,半日之后才抬頭輕聲說了一句知道了,又吩咐青鶯送大夫出門。
馬三立在她跟前,一腔怒火無處發泄,憋得眼睛通紅,終于還是憤憤的吼了一聲:“姑娘,你要給他報仇!”馬旺琨在他們這一幫人里是最老實的,不像馬永福那樣沾了憨厚的皮相的光的老實,是真的老實。當土匪的時候分贓從來就沒站在前頭過,人家扔給他什么他就接著什么,分好了的人家去他那里順一件,他也只是呵呵的笑,從沒和人紅過眼。在福建那么苦的時候打海戰,他自己都走不動了,上了島還死命的要拉后頭的一把。
馬三眼圈紅紅的,向來兇神惡煞的臉頭一次皺在了一起:“他還有兒子沒養大呢......閨女兒也還沒嫁......”
他本能的相信宋楚宜是可以給馬旺琨報這個仇的,雖然宋楚宜年紀不過就是他們的三分之一罷了,可是就是讓人跟著放心。
宋楚宜偏頭看了一眼窗外陽光下細碎的塵埃,一雙眼睛如同浸在清水里的玉石棋子,黑白分明,清凌凌的叫人忍不住就要打個寒顫。
“仇自然要報。”她看了一眼馬三,難得的和他下了保證:“馬旺琨若是不幸真的挨不過去,我一定叫韓止給他陪葬!”
表舅說過,要這幫人心悅誠服不在以勢壓人上、更不在以利誘人上,而在以情動人上。當初他們要不是因為家人活不下去,也不會被逼上山當土匪,后來肯在福建海戰死命相搏,也是由于崔紹庭肯替他們照顧家人的緣故。
宋楚宜不能放棄這幫用的順手又有能力的人,就要叫他們知道,她是能保護他們的,最不濟,也是一個能替他們找回場子的人。
馬三眼里閃著熊熊怒火,恨恨的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又問起宋楚宜之后的打算來:“姑娘上次吩咐我們去蜀中,還沒來得及囑咐詳細呢就被那個孫子給攪合黃了......現在這蜀中還去不去?”
他聽說過宋楚宜有個看的極重的同胞弟弟,因此上次一聽說宋楚宜準備叫他們去蜀中護送宋琰回來,就知道宋楚宜這是真正開始看重他們,準備收為己用。他不是個糊涂的人,要真糊涂,也不能風里來雨里去的在崔紹庭這樣的人精手底下混了這么多年的飯吃。跟著崔紹庭固然好,可腦袋天天都提在褲腰帶上,自從跟了宋楚宜才知道原來碰上個好跟的主子是這樣幸福的事兒家里一家老小都安頓的妥妥帖帖,過的比小戶人家的小姐和少爺還舒坦些,他們自己每次任務完成后得到的賞也是豐盛異常。
宋楚宜點了點頭:“自然要去,原先也沒準備讓馬旺琨去蜀中,剛好這回他就留下來養傷。我會另外給他找別的大夫來瞧,總要把所有法子都試遍了才甘心,成不成那就是另說了。”
她上一世一開始也和沈清讓有過恩愛的日子,學著管賬學著侍奉公婆學著周全禮數,有些東西早已經刻在了骨子里。加上重生以來和宋老太太、宋大夫人和李氏學的本事,兼容并蓄之后用人很有自己的一套,知道要怎么樣才能把人的心牢牢握在手里面。
馬三果然怔了一下,緊跟著真正的心悅誠服的沖宋楚宜磕了個頭:“姑娘厚道,我等以后必定結草銜環......”
宋楚宜搖了搖頭叫他起來:“此去蜀中,就和我之前吩咐過的那樣走,白天休息,晚上趕路。路線圖我給你一份,寫信給那邊的人一份,你們合計可以走,就走。不在乎多花點時間,安全最要緊。這趟回來了,我會想法子給你們都安排個見得光的身份,你們行事也方便。”
馬三把青鶯遞過來的銀票和路線圖都塞進懷里,干脆的應是:“姑娘放心吧,只要我們馬家莊的人但凡有一個喘氣的,就一定護著少爺平平安安的回來。”
他是個很精明的人,一聽就知道宋楚宜的言外之意這回也算是和韓止撕破了臉,韓止要是拿宋楚宜沒辦法,腦筋可能就會動到宋楚宜弟弟頭上去,所以才要萬事小心。
可是他們這幫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以往被逼得沒了法子還要想辦法活下去,如今只需要把宋楚宜交代的事情辦妥當就能衣食無憂,還能喚來家小的平安,這筆帳怎么算怎么劃算。
宋楚宜見他聽進去了,就點點頭:“收拾收拾,傍晚趁著人多的時候動身出城吧。小心些,別再被韓止的人發現了,跟著葉二公子的人走。”
葉景川今天傍晚會派一批人出城去通州接他兩個妹妹明日回京,正是好安插人的時候。宋琰的事也不能再拖,再拖下去恐怕到過了端午人還在蜀中回不來。何況遲則生變,宋琰該回來下場應試了,這個時候更不能出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