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會死人呢?青鶯看了宋楚宜一眼,見她點頭就掀了簾子出去跟秦川打聽,宋琰卻目光灼灼的看向宋楚宜:“這些天我在賭坊里頭見過很多這樣的事,多的是人為了個賭字輸的家徒四壁,家破人亡。”
宋琰好像一夜之內就長大了好幾歲,他忐忑不安的拽著衣角垂下了頭認錯:“我差點就是其中一員。”
如果不是宋家的人警醒,如果不是宋楚宜一早就有準備,不是她昨天的當頭棒喝,他到現在都還沉浸在自己的英雄夢里,落入別人的陷阱而不自知,直到和那些賭場里的賭徒一樣,失去神志是非不分。
宋楚宜沒再軟言哄勸他,她順著宋琰的話點了點頭:“所以說別人怎么樣暫且不管,自己卻該管好自己。不管怎么樣都不該沾上這些東西,你以為你能抽身,可到最后能抽身的又有幾個?......”
她的話還沒說完,青鶯就虎著臉進了馬車,語氣發沉的告訴宋楚宜:“是從賭坊里頭被扔出來的,借了高利走投無路了,媳婦被賭坊抓去妓院賣了抵債,如今兒女也要被賣......他自己跑了.......當姐姐的小姑娘一頭撞死在了賭坊里,被扔了出來......”
宋楚宜意味深長的看向面色震驚的宋琰,意味深長的嘆了一聲:“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阿琰,當初你因為九公主要我陪媵而覺得天潢貴胄高高在上不拿我當人看,現如今你瞧瞧,韓止他們一樣不把這些人當人看,逃跑了的丈夫也不把他的妻子當人看.......這世上最難測的就是人心。”
宋琰終于明白為什么老師總說他要學的還有很多,還遠遠不夠,他抿著唇問宋楚宜:“姐姐,能不能幫一幫他們.......至少也要替那個小姑娘找個地方安葬.......”
這是韓止送給他們的見面禮,也是給他們的一個下馬威,告訴他們今天他們很可能就會是這個下場。宋楚宜輕輕朝青鶯頷首,青鶯就會意出去了。
馬車再走了一段路就被人攔下了,秦川強忍著憤怒的聲音傳進來:“六小姐,他們要咱們換馬車.......”
是想防止他們身邊還跟著其他的人,比如說馬長江這些,所以才防賊一樣的防著他們,連馬車都要重新換,就是怕宋楚宜會不怕死的帶人來搗亂。
宋琰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鐵青著臉握緊了拳頭一個大家閨秀,半途要換別人的不知來路的馬車,這又是一個把柄。韓止分明是故意的。
宋楚宜卻無所謂,她看向宋琰輕輕搖頭:“大丈夫能伸能縮,也絕不爭一時之氣。”
換了馬車再走了大約半個多時辰,天色已經將近傍晚,宋楚宜和宋琰才終于進了一座三進的宅院。秦川偷偷跟上來告訴他們:“是豆各莊,離咱們自己的莊子很近了.......”
才進了第二重院門,從側邊的門拐進去,就聽見喧天的起哄聲和叫喊聲,宋琰面不改色的跟宋楚宜說起情況:“喊得最熱鬧的應該是斗狗的,韓止從不去看別的,就喜歡看斗狗,我總共見過他兩次,兩次他都是在斗狗場,其他的賭局他瞧也不去瞧一眼。”
心腸都已經硬到這個地步的人了,除了斗狗這樣血腥至極的場景能偶爾刺激他的神經,叫他察覺到興奮,其他的確也沒能吸引他興趣的了。
關山從里頭迎出來,面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我們世子已經恭候宋六小姐和宋四少爺多時了,里頭請。”
大廳里空無一人,所有桌椅都擺的整整齊齊,韓止沒甚誠意的高高坐在二樓臨窗的包房里,遙遙沖著她舉了舉杯子,居高臨下的露出個輕蔑的笑:“從小我就喜歡聽一句古話,那句話怎么說來著.......偷雞不成反蝕一把米。現在宋六小姐的弟弟落在我手里,任我宰割,連宋六小姐也成了我砧板上的魚肉,不知道是不是就叫偷雞不成的報應呢?”
“世子爺叫我來,大概不止是為了讓我聽幾句風涼話。”宋楚宜閑適的在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看著青鶯和紫云有條不紊的從隨身的提匣里拿出茶具和點心擺上,這才仰頭朝韓止看過去:“我也沒什么耐心跟世子廢話,大家都是明白人,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弟弟的翠香囊,你要怎樣才肯還給我?”
宋琰端端正正的坐在宋楚宜旁邊,聞言目光也落在韓止身上。
韓止卻忽然笑了,他拿著酒杯在手里轉了轉,眼睛緊盯著里頭晃動的酒水,嘴里卻也沒閑著,立即接了宋楚宜的話:“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只要宋四少爺跟我賭一場,他贏了,我就把他的師弟一家全還給他。”
他黑得有些過分的眼睛在夕陽映照下顯得有些詭異,嘴角噙著的笑意也陰沉的叫人害怕,頓了頓就又緊跟著補充:“不僅是他的師弟和香囊,連宋六小姐你的東西,我也能一并還給你。”
宋楚宜右眼皮猛地一跳,立即反應過來韓止說的是什么........那個和上一世的然哥兒長得一模一樣的孩子,韓止是在說這個。
沒等到預料之中的反應,韓止顯而易見的有些失望,他雙手趴在窗臺上看著宋楚宜哂笑了一聲:“三年前見到他的時候你還要死要活的嚇得不輕呢,轉眼就忘了?女人就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宋楚宜已經豁然起身,看向他的目光就和看一條蛇一只毒蝎一樣毫無分別:“贏了你把他們都還給我,那輸了呢?”
“輸了......”韓止懶洋洋的掀了掀眼皮:“就賠上你或者你弟弟的命。”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宋楚宜,極想從她眼里搜尋到哪怕一絲害怕和恐懼不安,畢竟他手里如今握著宋琰的前途,握著宋楚宜自己的前途,這里又是他的地盤,只要他愿意,這兩姐弟現在就可以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里他又不怕宋家尋上門,最多再尋個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