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宋老太爺還只以為宋楚宜是在安慰他,小小的女孩兒,剛剛被人又說什么有血光之災的事,還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卻仍舊沉得住氣來替他分憂,他縱然是鐵石心腸,心里也不由得軟了。回頭就跟宋老太太說:“不然就把老二的日子提前,原本也只是娶個繼室,既然人選定好了,那邊的嫁妝也置辦齊全了,不如就再催一催......提前把事兒了了,把兩個孩子送去晉中住一段日子。”
也好避開京城這些流言蜚語和暗算旁人就算了,陳家聽見元慧大師這番說辭,還不知道怎么把宋楚宜看作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宋老太太略一沉吟就答應了,她原本也在想著要不要跟宋老太爺提一提這事兒,去晉中的日子早就定好了,可是現在看來還是有些晚。不如現在就挑個好日子先把宋毅的事辦了,開了年宋楚宜和宋琰就能立即上路去晉中。
她打定了主意下午就叫大夫人第二天派帖子去冰人那里,催促冰人去催一催。可還沒等去那邊府里問一問,崔夫人和余氏先就心事重重的來了。
崔應書前來見過了宋老太太,立即就去前院書房找宋老太爺,一進門就說:“宮奉御醫全部都集齊在了東宮......太子病重,東平郡王也因為侍疾而過度勞累病倒了......”
宋老太爺筆下動作一頓,昨天原不是他當值,睡在西苑班房的應該是陳閣老......
太子的身體自來就很不好,從會吃飯開始就會吃藥,可是經過這么多年的精心調養還有太孫殿下回來之后龍虎山年年派人送來的丹藥,已經好了不少,至少已經一二年不見聽說太子還有頻繁召供奉太醫的時候。
可現在卻鬧出了這么大架勢,宋老太爺不由想到之前太子中毒那一回,那一回也一樣,宮中所有太醫和供奉都到了東宮......而這次居然連東平郡王也一起病了......
他面沉如水的看了崔應書一眼,神情嚴肅異常,胡子一抖一抖的,半響才拍了一下桌子:“快去請成先生和單先生!”
宋玨和成先生單先生很快就來了,宋程濡先問成先生:“今天可有人求見?”
按理來說,東宮出了這么大的事,他在朝中的人不可能一絲風聲都聽不到。
宋老太爺自從決意要走純臣的路之后就真的做足了純臣的姿態,既不拉幫也不結派,家里除了請客擺宴,還從不曾私底下接待過同僚官員。
可是總有那么幾個是特別的,譬如說宋大老爺總要有些至交好友,宋玨也年輕氣盛且正是風光的時候,也有同僚往來應酬。
成先生聽宋程濡和崔應書把事情一說,就搖了搖頭:“這事情恐怕還沒那么快傳的到外頭.....真正知道又敢給您透露消息的,也得到明天了。”
宋程濡眉頭皺的更加厲害,問崔應書:“消息可靠?知不知道太子為何病重?”
崔應書看著宋老太爺,欲言又止了半天,這才嘆了一口氣:“我來,就是想問問小宜的。”
成先生和單先生互看一眼,都有些若有所思。他們作為宋老太爺的幕僚,很明白這位宋六小姐在宋老太爺這里并不比大爺宋玨差多少,事實上六小姐也的確聰穎過人。
可是崔應書這個尚寶司少卿兼工部侍郎都不知道的隱秘,為什么會來問六小姐?這種關乎宮闈密事的事,不是更該叫端慧郡主去宮里探聽探聽消息嗎?
宋程濡也有些不解的揚了揚眉毛。
倒是宋玨很快反應過來,想起宋楚宜之前叫他放棄追查韓止,說是韓止不去西北也會大有用處的話,不由心中一動莫非是韓止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否則為什么連東平郡王也一并病倒了?
吃驚歸吃驚,宋老太爺還是飛快的反應過來,立即叫人去喊宋楚宜。
崔夫人也聲音低低的跟宋老太太正說起這事兒:“太子又病倒了,這回病的不輕......前天我跟著皇后娘娘去瞧他,他臉色極差,精氣神仿佛都沒了......”
宋老太太如今最聽不得東宮的事兒,一聽一口氣差點沒上來,總覺得不詳,拍了拍胸口才鎮定下來,皺著眉頭萬分不解:“太子前些日子不是才剛跟圣上一同登了清虛觀,陪著圣上燒青詞?那個時候瞧著還好好的,雖然瘦了些,可精神卻是好的,況且身邊時時刻刻都有太醫照看著......怎么忽然一點兒風聲都不聞的就病重了?”
“連東平郡王也病了。”崔夫人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總覺得不安:“皇后娘娘急的不行,怪宮人伺候不力,連太子妃和范良娣都有不是。我隱約聽見些傳聞,說是......說是錦鄉侯夫人進宮謝恩了一趟,太子跟東平郡王后腳就跟著病了.......”
隱約聽見的這些根本不是什么傳聞,是榮成公主無意之中露出來的抱怨她向來不喜歡大范氏,跟嫡親的表姐太子妃盧氏更加親密一些。現在太子又是因為小范氏才病的,她當然更加厭惡大范氏,言談之中就露了幾分出來。
宋老太太的心重重的跳了一聲,想起之前和宋楚宜說過的,范家姐妹相爭的事情,心情倒是漸漸平復了許多。
前幾天才剛說過要冷眼看著范家兩姐妹相爭,如今看來,錦鄉侯夫人終究是忍不得了,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捏著范良娣什么把柄,以至于聽得太子犯了病,連東平郡王也一起病倒了。
可她一點兒也不想知道,許多事情,知道的越多就越是危險。
她打了個寒噤,拉著崔夫人的手拍了拍,意味深長的叮囑她:“總歸這事兒和咱們扯不上關系,咱們犯不著跟上次中毒一事一樣......須知說多錯多的道理,這畢竟是東宮的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