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崔府還是要先去崔老夫人那里請安知會一聲,宋楚宜去的時候正遇上二房三房的老太太來跟崔老夫人商議事,她也就只在廊下告訴了玲瓏一聲,又轉頭先回煙爽齋去。
含煙跟青桃正打絡子玩兒,雖然是從龍虎山上下來的訓練有素的道兵,可是到底也是個小女孩兒家,對女孩兒家這些新奇有趣又漂亮的東西都是好奇的,青桃又是個聰明會看臉色的,很容易就跟含煙玩到了一起,見了宋楚宜就忙都站起來迎上來,把她迎進屋里脫了斗篷。
爐子上還溫著早上出門之時輕羅特意叮囑燉下的紅糖蒸雪梨,含煙快步去了廊下端進門,就聽見青桃正跟宋楚宜說上午發生的事兒:“四少爺來尋過您一回,說是有事兒要跟您說,叫等您回來了就使人過去知會一聲,還有馬長江也通過徐嬤嬤遞了消息進來......”
去凈房換回了家常衣裳,丹朱就來了,說是姑娘們都聚在水晶閣品茶,特意來邀她一同過去,崔老夫人的生辰雖然結束了,可是遠道而來的諸如謝家姑娘等人都仍舊在崔家住著,由崔家招待。既然家里有這樣多的小姑娘,晉中其他貴女們也自然而然都應邀上門一同玩耍。她心里存著事,就沒耐心應付這些小姑娘,搖搖頭說是累了要歇息。
打發走了丹朱,宋楚宜再喝了雪梨湯,略微呆了一刻就叫人去找宋琰。宋琰住在東府,雖然只是兩對面,可是由于崔家占地面積太大太廣,這一去請就請了足足半個時辰。
這幾天宋琰要作為外孫跟著崔家大人迎來送往,見宋楚宜的機會還是少了又少,兩姐弟從下船到如今數一數加起來竟也只見了六七次,他一見了宋楚宜就先攬了她的手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見她臉色尚好,已然恢復了許多,這才放下了心,笑著松了口氣:“雖然聽青鶯說來了兩個能干的姐姐照顧,可是還是不放心。這幾天也沒時間細看,如今一瞧才發現的確是好多了,比在船上的時候臉色好看了許多。”
宋楚宜垂頭笑了笑,見他掀開茶蓋撥弄里頭的茶葉,就問他:“青桃說你有事要找我?”
宋琰不喝茶了,將茶盞擱置一旁,抬頭看住宋楚宜,似乎有些為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斬釘截鐵的告訴宋楚宜:“姐姐,我總覺得這回賴大人來晉中的目的并非單純是為了相助太孫殿下平亂那樣簡單......他居然還帶了夫人,這太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風了,倒是更像是專門帶著夫人,好更適合參加外祖母的生辰宴來打探消息的。”
打探消息......宋楚宜心中凜然,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見宋琰又說:“還有,自從賴大人來了崔府之后,我覺得英舅舅很有些反常。二房慣常的施藥布粥他向來是不親自去的,可是今天他偏偏就去了,還特意拉著我一同去......”
崔紹英?宋楚宜立即抓住了重點,問他:“英舅舅不就是二房老太太如今唯一的兒子?”
崔氏一族的族長卻并不是在勢頭最好的長房,而是二房的,如今正由二房老太太所出的崔紹英擔任著,說起來,崔家在晉中發展的最好的茶葉、米鋪跟藥鋪這些生意都是崔紹英在直接經手,他才是如今崔家經濟的掌舵人。
宋楚宜心念一動,覺得自己或許已經抓到了重點,就若有所思的問宋琰:“你跟英舅舅熟嗎?”
雖然都是舅舅,可是關系有遠有近,二房的這位英舅舅她向來很少聽宋琰提起,果然宋琰就搖了搖頭抬起頭看著她:“英舅舅是個大忙人,他手頭還有幾個專門幫家里押運東西的鏢局要管,涉及許多關卡......今天他拖我去一同施藥,還嚇了我一跳。”
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楚宜前后一聯系,覺得自己大概算是略微挨到了一點兒邊,摸了摸宋琰的頭叫他不必擔心:“賴叔叔來晉中的確不單是為了陽泉平亂的事兒,可是并沒有關系,涉及不到咱們身上,你放寬心。”
宋琰自從被韓止設計過之后就警惕了很多,總有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的勁兒,可這在如今的局勢里絕對是好事。只有這樣才不會一不注意就被帶進溝里去都不知道。宋楚宜寬慰了宋琰,就又跟他提起去給崔華鎣送嫁的事情:“舅母和外祖母是要問咱們自己的意思,你若是這趟順道去金陵,還能去拜訪拜訪舅舅的老師。這回你再去蜀中讀書,也的確該有個聰明知機的人陪在身邊了。”
這樣的人或許不是唐明釗那樣的當世大儒,可是生活經歷豐富,可以時刻帶在身邊當個幕僚,若是挑的好,作用不亞于老師。
宋琰來晉中的時候就聽崔夫人跟余氏提過一聲,這回可能要他隨著送嫁隊伍一起去金陵,如今再聽也并不覺得稀奇驚訝,略微思索了一刻就同意了:“既然說是要去,那就去吧。”跟崔紹英又不同,雖然崔紹庭是三房的舅舅,可是跟他關系向來比崔紹英好的多。
宋楚宜點了點頭,又交代了他幾句別跟崔家別的人和宋慈面前提起賴成龍來晉中別有目的的事,更不要跟崔紹英過從甚密,這才看著他出去了。
等宋琰一走,她就吩咐輕羅想辦法尋個地方約馬長江和馬旺琨見面。
幸虧她來晉中的時候還記得帶著馬長江跟馬旺琨,否則出了這樣的事,她又不能嚷嚷出來說崔家可能真的還有人在做銅礦的生意,還真是要抓瞎。
她蹙緊了眉頭坐在窗下,想到崔紹英可能真的是沾手了這些生意又覺得棘手無比崔紹英畢竟姓崔,還是崔氏一族的族長......如果真是他做下的這事兒甚至主謀,那怎么可能把崔家完整無缺的摘出去?一筆寫不出兩個崔字,如今朝廷連坐制還是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