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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寒心

  最叫人害怕的是,他做這些事全都是瞞著人的,半點兒消息都不曾透露出來,如果不是這次楊云勇壞了事,她根本不知道在世人眼里寬厚仁慈的自己的兒子竟然還有這樣貪婪的一面.....她疲累的倚在鳳座上,單手托腮坐著,眉梢眼角都是冷厲:“太險了?我看他根本不知道這險在哪里,他是不會長教訓的。”

  太子要是知道教訓二字怎么寫,當初揚州弊案的事情過后就該收手了,他要是知道教訓,范良娣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下這么多不知死活的事。盧皇后心中對他失望已極,頭一次竟覺得他實在不適合當個太子現如今他還沒上位,做事就已經這么貪婪不留余地,對待自己的兒子也是偏心的厲害,不說一碗水端平,連稍稍公平些都做不到......

  盧皇后想起太子對周唯昭的冷淡以及冷落,再想想他慫恿盧大爺的那些話,只覺得毛骨悚然,看著女兒頗有些不可置信:“你不知道,他竟然還慫恿你表哥,把重華給唯昭當側妃!你想想,他安得到底是什么心......這樣一個人,他對我如此疏遠冷淡尚且可以說是我從前對不起他,可是唯昭可是他親兒子,他也能狠得下心這么對他!他要是真踏上了那個位子,你弟弟和唯昭,乃至盧氏一族哪里還有活路?!”

  榮成公主也被盧皇后說的渾身汗毛都豎起來,有些驚恐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思慮再三才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也不至于罷......?”這話說完,連她自己都苦笑了一聲,葉景寬這些日子沒少說太子涼薄的事,覺得太子無論是對待陳閣老還是對待周唯昭,都顯得太過薄情了,這樣的人登上大位對他們鎮南王府也未必就是福氣鎮南王府雖然一直站在東宮一邊,可是太子卻從未把鎮南王府當作心腹,當初太子被榮賢太后下毒,還是葉景寬跟鎮南王府出了死力幫忙,可是事后太子卻并沒什么表示,也不見對鎮南王府更親近一些......這樣的人......榮成公主打了個寒顫,看著母親,為難的抿了抿唇,半響才道:“母后,哥哥他這么做,實在是太不得人心。章天鶴、陳閣老、還有如今的陳德忠,這些都曾經是跟著哥哥死心塌地的人,可是他們一旦出事,哥哥素來毫不猶豫的就把人給拋下了......他這樣做,怎么能叫人放心跟著他?他是未來儲君,若是現在就已經喜怒無常至此,朝中又有多少大臣會向著他呢?這次的事推給了陳德忠,可是母后,以哥哥的野心,保不齊還有第二個楊云勇的事鬧出來......甚至更多,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能幫他多少次?朝中的人還能信他多少次?他又有幾個替罪羊可以推出來替他擋災呢?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至于太子對恭王的忌憚和對周唯昭的疏遠冷淡,這些榮成公主都不愿意再提,她們已經勸過無數次了,可是太子根本冥頑不靈。

  恭王當初也是萬分忍讓這個哥哥,甚至早早被打發出去就藩,作為建章帝跟盧皇后唯二的嫡子,他也并沒什么抱怨。可是太子還要搶他的青梅竹馬,硬生生的把他逼得無路可走......那些事想起來都太久遠了,榮成公主想起那時候恭王跪在雨里哭求盧皇后的模樣都覺得眼里泛起淚花:“母后,弟弟已經退無可退了,哥哥也還要借著揚州弊案的事再痛打他一番......您一味因為從前的事偏袒哥哥,哥哥不領情,到頭來連弟弟也得罪了......”

  是啊,盧皇后有些悵然,拍了拍女兒的手,只覺得難過。她總覺得虧欠了大兒子,什么事都要小兒子一忍再忍,甚至把小兒子早就相看好的盧采薇也給了太子,可太子就是不知足。這其實并不是最教盧皇后心寒的,最叫她毛骨悚然的是,太子一心一意的要跟恭王搶盧采薇,可是等人到手了之后,就全然變了一副臉......

  榮成公主有些難受,安慰了盧皇后幾句出來,就徑直去了東宮。她去東宮更多的是往鳴翠宮去瞧太子妃,可這回她拐了個彎,去了正殿見太子。

  彼時太子正在書房里大發雷霆,他生氣的時候跟尋常人不同,尋常人多的是用大吼大叫來發泄心中怒火,可他從不,他生氣的時候,向來都是安靜的,安靜得根本不似常人,讓人心生恐懼,三寶只覺得全身上下的汗都一股腦的涌出來了,到處都是濕答答的讓人沒法忍受的黏膩,勾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像是一只即將被煮熟的蝦,全身上下都繃得死死地。

  好在他提心吊膽了沒多久,榮成公主就來了,他下意識的看了太子一眼,心里不著痕跡的松了一口氣太子殿下對榮成公主這個妹妹還算過得去,要是來的是太孫殿下,那他可真是嚇也要被嚇死了。

  榮成公主從殿外進來,正好瞧見太子盤腿坐在榻上的模樣,躊躇片刻上前喊了一聲大哥,在他旁邊坐下,隔著山描著蜀山風景的炕屏看著太子陰沉沉的眼睛,緩緩嘆了口氣:“大哥,你還有幾個陳德忠能用呢?”

  太子有些木然的把目光放到她身上,看了她一眼就又把眼睛移開,端起桌上早已冷掉的茶猛地灌了一口,咳嗽了好一陣才停下來,似笑非笑的問她:“怎么,母后指使你來教訓我的?”

  在他看來,盧皇后會為他說話,會用苦肉計來對付建章帝讓就愛你張帝心軟,也是為了她自己的緣故否則他這個當兒子的犯下這么大的錯,她當母親的不一樣臉上無光?

  榮成公主見他眉間發黑嘴唇干燥沒什么血色,心里又覺得他有些可憐,忍不住深深嘆了口氣:“母后這么多年都沒怎么求過父皇,為了你已經做了能做的所有事了。要不是付友德遞進消息來,她還不知道你出事......哥哥,你明明有這么多人可以用,可你為什么偏偏都視而不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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