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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四·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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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如同宋老太爺料的那般,事情拖不過中秋去幾個藩王都是趕回來過中秋祭祖、給建章帝再賀萬壽的,肅王魯王早早的中秋前就到了京城,一路上也安安分分,招待他們的官員他們也都是能推盡量就都推了,半點塵埃不沾的到了。

  恭王這邊卻一病病了將近半月,留在河北半點信都沒有,再拖下去,就該有人要起疑心了,建章帝曉得這個道理,可他實在沒想好該怎么對小兒子。

  對小兒子在他心里都是同樣的,一個大兒子自然是不同的,占盡寵愛,小兒子也是心頭寶,現在大小兒子鬧成這樣,大兒子已經叫他母親給狠下了心斷了前程,可小兒子呢?

  建章帝極心煩,他一心煩,就喜歡在三清神像跟前坐著,修仙得道的夢想過了這么些年,沒消退不說,反而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的強烈了,他在三清神像跟前坐了半日,召見了賴成龍,問他廊坊那邊有什么消息。

  賴成龍仍舊同以前一樣盡職盡責的當差,他是個不錯的幫手,跟陳襄他們三天兩頭就被彈劾的不同,賴成龍這人辦事可靠,為人雖不算是至清至廉,可絕對能說的上是個好人,自他當上錦衣衛都督之后,詔獄里死的人都少了一半。

  建章帝就喜歡不鬧騰的人,他年輕的時候叫泰王鬧的差點兒就下了閻王殿,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有人鬧,當初興福鬧,他就叫興福腦袋搬了家,可現在鬧的是他自己兒子,他已經親手殺了一個兒子,現在要他下手再殺一個,他實是做不到。

  賴成龍盡職盡責,把恭王的情形一五一十的同建章帝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邪風入體,著了風一吹就更重了,這幾天連路也走不得,昏昏沉沉的。”

  什么邪風入體,什么風寒,大抵是事發了曉得怕了嚇成了這副模樣,建章帝心知肚明,面上無甚表情,心里長長的嘆了口氣,手里鮮紅的朱砂筆擱在了案上,吩咐賴成龍:“妥帖的送回來。”

  就是中秋了,不管該怎么處置,也得先把人弄回來再說,賴成龍垂了頭恭敬應是,轉身要走,又被建章帝喊住了,他回頭瞧見建章帝面上表情陰沉沉的,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什么也不敢露出來,恭敬的垂了頭。

  “你同宋家那個丫頭走的倒是挺近。她一個小丫頭,居然也認識你,還能使喚得動你?”建章帝問的似是漫不經心,也沒抬頭瞧他一眼。

  這話問的可不是那么好答,老練如賴成龍背后都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幸好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說辭,此刻也不敢露怯,仍舊平靜無波的恭恭敬敬垂下了頭:“陽泉一路上結伴回來,六小姐說信得過我。”

  建章帝沉默了半響,揮了揮手叫他走了,思忖半響,召了胡供奉來聽一回太子如今情況,就又叫安公公去請宋楚宜。

  安公公一聽是去請宋楚宜腳下就有些軟,縱然是當初帝后失和吵架拌嘴,他都不帶這么怕的,實是這位宋六小姐就不是一般人,忒嚇人。

  幸好這回請了人來卻不用他陪侍在旁,他出來廊下抹了把汗,豎著耳朵聽里頭動靜。

  建章帝晾了宋楚宜一回,處理好手邊公文,一抬頭見宋楚宜氣定神閑,瞥了她一眼:“這幾天都沒回去,你就半點不擔心?”

  上回他已經把話說的那樣明顯,只差明晃晃的告訴宋楚宜他有殺人滅口的心了,這么幾天他沒開口叫宋楚宜回去,盧皇后那邊也無聲無息的,宋楚宜竟也能沉得住氣建章帝知道的清清楚楚,宋楚宜連封信也往家里遞。

  宋楚宜一雙眼睛清澈透亮得如同湖里湃著的黑葡萄,看著建章帝眨了眨:“圣上圣明燭照,這幾天若是查清楚了,總不會不懲治作惡的,反過來對付我。”

  人不大,可實在是機靈聰明,話也說的好聽,建章帝雙手放在桌上,呵了一聲:“嘴皮子功夫倒是利索。”他頓了頓,又看著宋楚宜躊躇了半響。

  那天太子派去刺殺宋楚宜的是他豢養的死士,錦衣衛已經把名單都摸清楚了,一網網下去,這些年太子養的這么些人都跟魚似地罩在了網里,而那些后來在城郊出現的狼群也查清楚了,就是恭王派來京城的信使勾結了清虛觀的道士做下的,先在車上做手腳,一路又把狼引到他們休息的地方,打的就是一網打盡,再栽贓太子的主意。

  要不說這兩人的確是兄弟,恨不得對方死的干凈的心思是一樣的。

  建章帝想到這里,忍不住面色沉沉:“既然你這樣能說會道,那你不如給朕出個主意。太子如今已經是這個模樣,恭王又該如何處置?”

  這話問的實在有些不安好心,宋楚宜眉間現出些難色來,看著建章帝無奈的嘆口氣:“臣女就是不知道,所以才請陛下作主。現在怎么陛下反倒是叫我說?我若說輕輕放下,那顯得太虛假了,可我若跟您說請您下狠手,那您豈不是要覺得我惡毒,更要懷疑我跟太孫是不是也有爭權的心思?”

  話終于說到了點子上,建章帝挑了挑眉:“難不成你沒有?”

  若是沒有,怎么會在皇后對太子動手之后,才跟賴成龍說這事兒,不就是怕自己會對太子和恭王各打五十大板,然后不了了之?

  宋楚宜面上表情十分誠懇:“太子殿下是怎么對太孫的您也看在眼里,就如同我跟您說的那樣,我不為了別的,就圖這條性命。總不能因為嫁了殿下就要喪命吧?若是這回輕輕揭過,那我跟太孫的性命豈不是一文不值?到時候太子跟恭王殿下恐怕更要對我們的性命不屑一顧隨意取樂了。陛下,我們其實只求一個公道,也只求能繼續在這世上活著。”

是不是先兩說,可宋楚宜這話說的確實挑不出什么毛病,太子跟恭王做的就不是人事,她這樣不依不饒想盡辦法叫他們得到報應也是人之常情。166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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