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宜很明白這種心情,她其實也因為親事在即而躊躇不安了好一陣子,想一想,該說的道理宋老太太等人都已經說過了,便是宋程濡,對外孫女、如今的孫女的親事也是格外的關注的,還特意同向明姿提前說了好一陣子的話來安慰她女兒這一輩子過的如此慘淡,宋程濡跟宋老太太總是指望著女兒唯一的血脈過的好的。
她翻身面對向明姿,燈光下向明姿的神情格外擔憂,她捏了捏向明姿的手,輕聲道:“這不一樣,當初姑母嫁人的時候,憑的是一腔熱情,飛蛾撲火不管不顧,喜歡就是喜歡。祖父祖母未及考察他的人品,又拗不過姑母,就把姑母嫁出去了。后來他又一直赴外任,天高皇帝遠,祖父祖母再厲害,消息不通也是無可奈何。可現在不同了,李家姐夫你我都見過,祖父祖母還有大哥更是把他查了個底掉兒,李伯母和李家姐姐是怎么樣的人,我們也都清楚。你嫁過去,只要好好的過日子,就沒有不順心的。”她頓了頓,見向明姿正認真的聽,就又道:“就是有不順心的事,若是你覺得不是不能接受的,能忍就忍。不能忍,不必顧忌兩家關系,回來告訴祖父祖母,他們不是那等會委屈自家孩子的人。”
宋楚宜向來是會說服別人,不能說服自己的人,向明姿被她這么一說,心里又更踏實幾分,拉著宋楚宜絮絮叨叨的再說一會兒話,方才睡過去。
等到第二天,杜夫人來的格外的早杜家跟廣恩伯府的親事已經談成了,雙方都已經約定好了,年后就放定,這次向明姿這邊過去鋪床的鋪床夫人,宋老太太也親自開了口叫她做,她心里很是安定了幾分。
她一來,先去宋老太太的寧德院,笑著同宋老太太道:“您府上這些女孩們,一個養的比一個水靈漂亮,到底數您會調教人。”
宋大夫人忙的腳不沾地,宋老太太這里卻悠閑許多,她端著一臉慈和的笑朝杜夫人搖頭:“可不敢這么說,杜夫人的孫女兒們,難不成有不好的?我瞧著大姑娘就極好。”
杜夫人臉上笑意更深,尋了個空同二太太尹云端道:“我想著,我家芳曦畢竟年紀小,許多事恐怕不是很妥帖,想叫她先同夫人學一學。”
她口中的夫人,自然指的是廣恩伯夫人。
尹云端是長寧伯府的二太太,雖然是填房,可那也是宋楚宜名正言順的繼母不是?何況這兩人關系向來好,尹云端要不是得了宋楚宜的準,怎么會答應這門親事?
杜夫人因此才強撐著笑臉回轉了過來之前她在宋家,可吃了不少的閉門羹。
尹云端從善如流,笑的一臉和煦:“也沒什么學不學的,既然結了親,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瞞夫人了。我唯一所慮的,就是我母親......”
杜夫人連忙表態:“我們家芳曦別的不敢說,這心地是一等一的好。就是我們家老太爺,也只有夸她孝順的。”
孝順自然是孝順的,可孝順的是誰,尹云端笑而不語。
李二來迎親很是受到了一番刁難,無他,他的大小舅子實在是太多了宋家人感情好且因為宋程濡這個老太爺在尚未分家,小舅子們個頂個的難纏。他帶去迎親的多是國子監的同窗,也算得上少年英才了,也被這些小舅子們難的差點兒進不了門。
好容易過五關斬六將的進了門,早已經滿頭大汗了,又被宋琰等人攔在向明姿院門口動彈不得,他急的只差朝著最難纏的大舅子宋玨和小舅子宋琰喊祖宗了,這才過了關。
宋玨親自背的向明姿出門,把紅綢交給李二也不忘警告他:“你若是敢對我妹妹不好的......”
哪兒敢呢?!沒成親之前就已經很是被宋玨宋琰折騰過一番了,加上宋玠等人更不是吃醋的,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深深為未來的連襟太孫殿下擔憂。
宋老太太替外孫女開心,可人畢竟老了,最經不得離別之事,到底還是哭了一場。宋大夫人跟宋二太太等人都紛紛上來陪著說笑開解,這才算是罷了。
宋楚宜勸過了宋老太太,就牽著仁一一同出門,仁一如今已經躥高了不少,快到宋楚宜腰間了,邁著一雙小腿哼哧哼哧的跟著宋楚宜的步子,抬眼又瞧見自己父親,忙拉著宋楚宜:“姑姑,爹爹在前面!”
宋玨這個時候本該送親還沒回來的,宋楚宜有些詫異,迎面朝宋玨走了幾步:“大哥不是該在李府用喜宴嗎?怎么這個時候回來了?”
宋玨叫人把仁一領走,自己同宋楚宜并肩而行:“兩家離得反正不遠,那里到處亂哄哄的,離用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干脆就先回來了。”
他走了一段,自己又背著手停下來:“錦衣衛賴大人出京了。”
宋楚宜心里就咯噔一跳,賴成龍每次出京都沒個好事,她聽見賴成龍跟出京兩個詞就忍不住有不祥的預感,不由伸手揉了揉眉心:“能叫錦衣衛都督親自出京,說不是大事也沒人信。他是去哪里了?”
宋玨搖了搖頭:“這回不知道。”
從前至少都是知道的,最近因為建章帝的敲打和忌憚,賴成龍跟她們之間的消息往來早已經斷了。
可是若是賴成龍愿意,傳遞個消息原本也不難。
宋楚宜沉默片刻:“哥哥覺得賴大人是去了哪里?”
建章帝的脾性,她如今已經不是很摸得清楚了,既然猜不準,賴成龍又沒有遞過消息過來,那就只能靠消息靈通的人。
而宋玨,無疑就是那個消息足夠靈通的人他已經升了羽林衛千戶,是真正的天子近臣,在御前行走。
有時候宋楚宜自己也不明白,建章帝如今既然忌諱周唯昭坐大,又敲打過宋家,為什么還不把身邊親近的宋家人給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