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唯昭隨他徑直去了錦衣獄,文書都做的很齊全,廣平侯世子費戰面上的罪名就是勾結劫匪殘害恭王,他看了一回,又伸手把這一大摞文書通通扔給了青卓:“整理整理,帶回去給小宜瞧瞧。天籟小說⒉”
青卓應了一聲是,周唯昭就又問賴成龍:“王侍郎呢?”
王侍郎正在受刑,周唯昭見到他的時候,他 上雪白中衣半點血跡都沒沾,可是整個人卻已經痛苦的連面容都扭曲了。
錦衣衛拷問人的手段向來五花八門絕不重樣,所以之前費戰才會被人抹了脖子,周唯昭想到這里,心念一動回頭去看陳平:“殺廣平侯世子的人,找到了么?”
廣平侯世子死的干脆利落,跟宏里應外合的人功不可沒,要是沒抓著,待會兒王侍郎會不會也一樣無疾而終,就不得而知了雖然現在陳平等人看的也算是很緊。
陳平一面示意旁邊的牢頭打開了門,恭請了周唯昭進去,一面就道:“宏是錦衣衛,大志可不是,收拾收拾就招了,可他知道的也不多,宏不傻,知道大志是個尋常人,做足了準備的。”就更說明宏不是一時起意,而是早被收買了。
按照大志的說法,宏也是近半年來才開始叫他跟廣平侯夫人傳遞消息的,算一算時間,正好是恭王和楊氏回京的時候。
恭王妃楊氏真的是半點可以利用的人脈都不錯過,按照她這么個拉攏法,也不知道還有多少隱患沒有消除。
現在雖然抓了那個替廣平侯世子遞匕自殺的小旗,可這個小旗知道的也不多,他要給廣平侯世子遞匕這個命令,還是王侍郎下給他的,其余的,把他折磨的半死他也不知道了。
陳平唉了一聲籠著眉頭有些愁:“可是王侍郎脾氣又臭又硬,把他的妻兒都抓到他面前他也不開口,著實是個厲害人物。”
跟著韓正清混的,骨頭不硬好對付才奇怪。
周唯昭有了心里準備,進屋就見王侍郎正朝他看過來,雖然面容扭曲臉色慘白,可一雙眼睛卻還是炯炯有神亮的驚人,看著他的目光也隱含著興奮。
就像是一個瘋子,陳平看不得這種眼神,回頭看著周唯昭:“那個楊氏也和瘋了似地,人都已經到我們手里了,還是做著不知什么美夢,居然連上刑都不怕,瘋瘋癲癲的,雖然后來問出了些東西,卻也是些沒什么用處的,真正的關竅還是在這個姓王的 上。”
必定是有什么在支撐著這些人。
周唯昭悠閑的在審案的長桌后邊落座,臉上也并沒什么憤怒之 ,他半點不閃避眼前的王侍郎投過來的有些滲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看的王侍郎不由自主的率先移開了目光,才笑了笑,終于開口:“恭王許了你和韓正清什么好處,你才愿意跟韓正清投到他船上?”
屋子里靜的有些嚇人,唯有火盆里正燃燒著的碳時不時的出噼啪聲響,陳平大手一揮,人已經盡數退了出去,只余他自己給周唯昭打個下手。
王侍郎沒有說話,他腳底下放置著釘板,只要他不縮著弓著腳,就會腳底板鮮血淋漓,可人是不可能一直永遠保持高度緊繃的精神狀態的,他從昨晚到現在,腳底都已經被刺穿了,兩只腳又腫又大,連形狀都已經分不清楚,如今他笑了笑,這一笑放松了警惕,兩只腳不由自主的就又踩在了釘板上,登時疼的他慘叫了一聲皺起眉頭。
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閉眼,只要他閉上眼睛,錦衣衛這些人就會想盡辦法的讓他睜開,如今他已經疲憊的上下眼皮不受控制的黏在一起,被釘板這么一刺,又立即清醒過來,咬著牙忍著疼死不開口。
連陳平亦忍不住開口說一聲硬骨頭的,就真的是硬骨頭,難怪錦衣衛費了這么多手段拿他都沒法子。
周唯昭站起來踱到他 前,目不轉睛盯他的眼睛:“從前我記得你就因為跟欽天監勾結,和皇覺寺的賊僧元慧抹黑宋家而被申飭。皇覺寺后來依附的是誰,你我心里都清楚。既然如此,我也有些好奇,跟著東宮好歹是跟著正統,只要東宮不倒你的前程也就有了保證。可是跟著恭王這么一個亂臣賊子,你能得到什么好處?”
“我查了查你的書房和你的密室。”看著王侍郎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周唯昭滿意的說了自己的現:“你的人去往滎陽的行程可甚是密集啊。若是我沒有猜錯,你們跟著的根本不是東宮太子,而是錦鄉侯韓正清吧?”
陳平放下了手里的筆,若有所思。
王侍郎咬住了自己的嘴,沒有說話。
“倒有幾分文人的骨氣。”周唯昭不以為意,甚至還夸了他一聲,之后也不再盯著這個問題緊追不休了,他開始問陳平王侍郎的妻子兒女,從他的妻子兒女問到他的父母堂叔,一個個的問的無比仔細。
王侍郎眉間隱隱閃現出糾結不忍,隨即卻又強行壓了下去,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這人倒是狠得下心,要么是有天大的把柄握在韓正清手里,要么是韓正清給了他天大的恩惠。周唯昭垂頭看著他,開出了自己的條件:“你該知道現如今你是什么處境,不管你為了什么。這樣,若是你把韓正清和范氏一族的關系事無巨細的告訴我,再把他們在西北的經營報上來,我就給你留個全尸,放你家人一條生路,怎么樣?”
王侍郎嗤笑一聲,擺明了不為所動。
周唯昭也不強迫他,回頭吩咐陳平:“之前你們雖然把王侍郎的家人帶來了,卻沒有好好招待過。不如這樣,把他們帶來跟王侍郎團聚團聚。尤其是他剛出生的孫子,似乎還不滿兩個月?一起帶來給王侍郎瞧瞧,許久不見,恐怕想念的緊了。”
畢竟有些人,是當真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口頭上的威脅對于他們來說,遠沒有看見那樣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