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玨和宋琰已經在崔府等著她了,她是用來端慧郡主府做客的名義出來的馬三叫她盡量瞞著周唯昭,她來之前就并沒有告訴周唯昭馬三他們回來了,而是說自己出來瞧瞧崔老夫人。
崔老夫人在她大婚的第二個月左右到了京城,雖然晉中到京城的水匪都已經伏誅,水面上也已經平靜不少,可是沒人搗亂崔老夫人也足足走了三月有余,她在天水鎮那一片病倒了,不得不休養了一陣子才繼續趕路,到了京城的時候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近日宋楚宜常常出來瞧她,因此她這次說要出宮仍舊合情合理。
宋玨還沒說話,宋琰先迎上來,在私底下他們是向來不用行那些大禮的,自然而然的喊了一聲姐姐,有些疑惑的問她:“為什么姐夫沒跟著來?”
其實他還想問,為什么要跟從前那樣,私底下來崔府,借著崔府的掩護再去要辦事的宅子里。宋楚宜還沒開口,宋玨先說話了:“年下了,殿下今年要代天子祭天,禮部忙的腳打后腦勺,殿下哪里有空跟著?”
宋琰要問的不是這個,可是見宋玨出言打岔,也就知道這話不能再問了,干脆就不再問,笑了笑對宋楚宜道:“外祖母和舅母等著你呢。”
時辰還早,自然是要先去見一見崔老夫人和端慧郡主的,宋楚宜穿過在雪地里傲然怒放的紅梅林,就轉到了崔老夫人如今正住著的院子。
崔華儀和崔華鸞正從里頭出來,見了她忙行禮,宋楚宜叫免,進了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崔老夫人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要行禮。
明明她已經說過許多次不必行這樣的大禮,可是崔老夫人總是這樣謹慎:“如今非常之期,凡事還是謹慎些的好,不能給他們添麻煩。”
她說的他們,指的自然是崔紹庭和崔應書還有崔家,現在崔紹庭要在西北對付韃靼人和韓正清恭王,崔應書又要扛住壓力把湖北的災情降到最低,這個時候,朝廷里的御史卻不知道怎么的,已經有好幾撥上奏參奏崔紹庭辦事不力,參崔家占地了。
崔老太太不想再給人把柄,省的到時候叫正在做大事的崔紹庭和崔應書為難。
宋楚宜上前幾步連忙扶住了崔老夫人,有些無奈的搖頭喊了一聲外祖母,就聽見崔老夫人問:“事情辦妥了嗎?”
宋楚宜點了點頭,余氏同她一起扶著崔老夫人坐下,才神情有些凝重的看著宋楚宜:“韃靼人都打進紫荊關了......”
下一個地方就是通州,原先還覺得不會有什么大事的百姓們終于忍不住恐慌,連朝中的御史們也紛紛上奏說崔紹庭辦事不力,崔紹庭獨斷專行,以至于逼得韓正清反了。
建章帝當朝發落了幾個哭鬧不休的御史,可是這根本沒什么用處,朝中要求換將的呼聲更高了。
連端慧郡主亦是面色憔悴:“現在皇后娘娘又病了,百官們各執一詞鬧的厲害......”
這些還都不是要緊的,要緊的其實在于,糧草實在太吃緊了。今年的秋收不是很理想,湖北等地遭了那么大的災,江西那邊因為去年的洪水也磕磕絆絆的,福建那邊軍費與日俱增......
崔老夫人面色沉沉:“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啊。”
這些事不是一下子鬧出來的,是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恭王和太子斗法,太子和端王斗法,這些人一點一點的,把事情鬧到了現在這個地步。
而恭王和韓正清,不過是知道現在朝廷的情況,并且加以利用罷了。
這話一出,屋里眾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大好看,宋琰也忍不住嘆口氣:“是啊,先生也說豁的出去臉面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因為沒有羞恥心,自然也就不在乎名聲,自然無所不為。
端慧郡主咳嗽了幾聲,她最近許久沒有睡好了,葉景寬雖然帶回來消息說是崔應書已經抓住江田平了,可同時葉景寬也說了,江田平一出事,他手底下那幫子人卻還是有的不肯罷休的,湖北還有一場好鬧。這足以叫端慧郡主提心吊膽了。
她忍不住有些生氣:“這些人,一出事除了把責任往別人身上推,就沒別的事可以做了。好像找個人出來擔責,這事情就會小一些似地。還沒打敗仗呢,這個時候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來說禍從宋崔兩家出了,等到以后要是......”
端慧郡主有些說不下去,覺得光是猜測都叫人從心里頭發涼這要是崔紹庭打一次敗仗,那些御史們得鬧成什么樣?是不是干脆該說他通敵叛國了?
禍從宋崔兩家出,不過是個借口罷了,恭王不就是想在天下人面前塑造一個被逼上梁山的形象么?
宋楚宜輕聲安慰端慧郡主:“舅母別擔心,圣上圣明燭照,不會聽信這些讒言的。”
事實上,恭王和韓正清當然也知道這些流言影響不到建章帝,他們只是想叫百姓們相信他們是被逼成這樣的罷了。
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合情合理的,起兵造反還不會被史官們口誅筆伐的理由。
可是就算是他們編的再合情合理,再把責任推給東宮又怎么樣?只要建章帝否認,只要建章帝還說恭王是佞臣賊子,那他就是。
所以如果恭王的人是叫盧皇后出事,那么韓正清放在周唯昭身邊的奸細呢?
宋楚宜被自己的想法驚得站在原地,覺得自己想的太過聳人聽聞,可是又覺得有些理所應當韓正清就是這樣不擇手段的人,為了達到目的,他什么事都做的出來。
她想,她已經知道韓正清在打什么主意了。這種陰損成這樣的人,當然不喜歡別人太干凈,他要人死之前,還肯定要人身敗名裂,在萬眾矚目下死......
她回頭看著宋玨,問他:“你查元錦的事,元錦知道嗎?”
如果不知道的話,那她知道該怎么放鉤引魚撲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