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華鸞下定決心要跟一個人好好相處的時候,的確是有叫人如沐春風放下心防的本事,宋楚宜前天晚上還瞧見她驚慌失措大異往常的模樣,如今想來,就好像一切都是她自己做夢一般了,果然崔華鸞畢竟是崔家教導出來的女孩子,縱然是一時失態,過后也能掩藏得很好她分明就是為著太孫殿下來的,可是到如今也根本沒去看太孫一眼......
宋楚宜自然不會揪著這個叫人尷尬的事不放,從善如流的點了點頭:“外祖母那邊也送信來催促了,阿琰是要做儐相去送嫁的,的確耽擱不得,一切都聽表姐的安排。”
崔華鸞臉上帶著笑意握了握宋楚宜的手,自己主動提起前天晚上的事情:“前天晚上是我太情急了,居然做出那樣荒唐的事,你別跟我計較......”
宋楚宜連忙搖頭,這些事情并沒什么好計較的,崔夫人跟崔老夫人既然從前跟崔華鸞提過有把她定給周唯昭的事,又一心希望她成為太孫妃,她自己本身也對周唯昭有意,會覺得自己跟周唯昭親近礙眼是再合理不過的了。
崔華鸞也就放下心來,再笑著叮囑了宋楚宜幾句收拾東西之類的話,這才出去找崔二老爺。
可崔華鸞前腳才出門,后腳輕羅就進門看了宋楚宜一眼,輕聲說周唯昭那邊請她過去說話。算起來,從周唯昭醒來到現在,宋楚宜還并沒有見過他,如今乍然聽說周唯昭要她過去說話,想起崔華鸞來,竟第一次覺得有些遲疑她自問從前對周唯昭并沒什么心思,可是被崔華鸞前些天一鬧,又忽而覺得嫁給周唯昭也甚是不錯。喜歡不喜歡另說,至少在周唯昭身邊呆的安心,他也總能耐得住性子聽她說話從前她什么都好奇,只覺得跟沈清讓有說不完的話,可沈清讓從來就不耐煩聽,到后來她如復一日的被關在院子里,身邊只有一個綠衣,差點被磨成了啞巴,自那之后才覺得有人能聽你說話是多大的福氣。
她心里亂糟糟的,自覺理不清對周唯昭的心思,失去了從前那份坦然,自然就再不能做到跟從前那樣似地心無旁騖,踟躇了半響之后才對輕羅道:“有什么事,你回去叫殿下寫封信..........”話一出口她就又覺得不對,一旦自己動了什么心思,做什么都覺得不妥,都是做賊心虛。她猶豫了一瞬就站起身來:“走吧!”
薔薇花架上爬滿了大朵大朵的薔薇,光是從底下走仿佛都能聞到花香,宋楚宜略微晃了一會兒神,就轉過了花架,碰上了剛從里頭出來的賴成龍。
賴成龍的臉色還是有些蒼白,手臂上裹著厚厚的紗帶吊在脖子上,可見這次著實是傷的不輕,宋楚宜立住了腳跟他閑話了幾句才往里走。
周唯昭的臉色比賴成龍的還要更差些,見了她進來笑的露出兩個酒窩,指了指凳子叫她坐,又問她:“怎么這樣大膽,竟然直奔著陽泉就來了?不知道這里剛打完仗亂得很?雖然你身邊帶的人齊全,可是財帛動人心,你這樣的身份不知要引發多少覬覦。”他說著,面色陡然變得嚴肅起來,像是被自己的想法嚇著了,事實是他只要一想到宋楚宜可能同時也被背后的人盯上,就真的覺得后怕得虧這回幕后的人只盯著他,否則宋楚宜這一路上可就真的危險了。
事實上宋楚宜的確不必親自來的,她身邊的人全部使喚了來給周唯昭就已經算是仁至義盡,畢竟之前并肩作戰過在多次,他們也男女有別,該懂的避嫌。
到底為什么那樣急,不顧后果也要趕來陽泉,當時的想法宋楚宜自己也想不清楚了,既然想不清楚,宋楚宜干脆就搖了搖頭不再去想:“殿下幫我那樣多次,我沒什么好報答的,想著總有能用上我的地方,自然就跑來了。”
周唯昭眉頭動了動,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想了想就問:“是在為葉二的事情煩心?”
葉家有心求娶宋楚宜,只等宋楚宜這趟回京之后就等宋家給個答復的事,周唯昭早就有耳聞,他雙眼在陽光下亮得如同剛出水的泉眼:“其實心里知道這門親事門當戶對,可是葉二的熱情叫你害怕,是不是?”
或許是他說話的聲音放的太柔,宋楚宜心里積攢了多時的擔憂跟猶豫瞬間傾盆而出,她垂著頭像是一只迷了路的小羊羔,露出從未有過的彷徨模樣來:“只是覺得很累。”
她固然能把葉景川緊緊的抓在手里,可是從此以后就同別的內宅婦人也沒什么分別葉景川雖然喜歡她,卻絕不是一個懂得她想做什么的人。
“人生在世不過才短短數十年。”周唯昭看著她垂下頭,聲音放的更輕更緩:“如果有事叫你覺得累了,那這件事就不是你想做的。人活著的時間本來就不長,要是都浪費在不想做的事情上,多可惜?”
宋楚宜抬頭看著他,有些茫然。
周唯昭就嘆了口氣出聲點醒她:“你一定已經在心里衡量過嫁給葉二的好與壞了,更想過若是順從家里的意思嫁給葉二也不錯,保持距離,不對葉二付出真心,只把他當成夫主相處,他不懂得如何走近你,自然就無法傷害你。是不是?”
宋楚宜覺得周唯昭好像是從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蛔蟲,什么都知道。
周唯昭卻笑了笑,露出頰邊的兩只酒窩來,蒼白的臉上笑容耀眼:“可是這樣,你過的跟你夢里有什么區別?區別只是在你用心計把日子過的更順當了一點兒而已,這樣對你對葉二,都不公平。葉二不是沈清讓,你也不是你夢里的那個你,一切都還來得及的時候,就千萬別把日子過成你夢里那樣,把葉二變成沈清讓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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