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華鎣怕的險些整個人都軟倒在地上,聽見了老嬤嬤這樣說,就連忙雙手合十的念了句佛,強撐起來的精神到底撐不住了,由謝家姐妹跟崔華儀扶著去了榻上休息。
老嬤嬤就恭恭敬敬的去看宋楚宜,走了幾步到宋楚宜跟前行了個禮:“勞煩表小姐同老奴出去一趟,夫人有些事交代了老奴告訴您。”
宋楚宜往身后崔華鎣那里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跟著老嬤嬤下了二樓,尋了個房間坐了,朝著老嬤嬤道:“嬤嬤有什么話,就請說罷。”
這位表小姐跟自家的兩個姑娘比起來,可真是要鎮定穩重太多了,老嬤嬤心里想著余氏的話,自己也覺得宋楚宜實在是個難得的經得住事的,就一五一十把席上的事情說了。
因為晉中流行嫁女的前一天擺酒宴,親朋好友齊聚熱鬧一晚,因此崔府早早的就做了準備,家里在附近酒廠里埋著的整整十四年的女兒紅盡數都挖了出來運到了府里,準備著今天的宴席用,這也是晉中嫁女兒的風俗,有條件愛女兒的人家,從女兒出生那天起就開始埋酒了,只等女兒出嫁的那日取來用。
這酒都是家里人去押送的,誰也想不到還會有問題,因此運回來就擺放在了庫房里,等到了今天,負責酒水的婆子們就拿著對牌去領酒水往席上擺,這一擺就擺出了問題,似乎這酒特別容易叫人醉,十個人一桌的大圓桌,喝了不到半壇,桌上的人盡數就醉了......
后來還是錦衣衛都督回到席上才覺得不對,他的這些下屬通通都是號稱千杯不醉的,酒再好也沒有十個人喝半壇就醉倒的道理......還醉的不省人事,叫都叫不醒,這實在太稀奇了。
畢竟是有太孫在場的地方,凡事都要慎之又慎,都督大人為防萬一就請了胡供奉李供奉跟晏大夫來開醒酒藥,誰知三位大夫來一瞧,面色都變了,說這哪里是醉酒,這分明就是中毒了,就是這樣,前頭院里酒水里出了問題的消息才傳進了內院來。
宋楚宜安安靜靜的聽到這里,就問:“舅母如今是帶著人去查酒窖跟酒廠了嗎?”
老嬤嬤說的口干舌燥,青鶯善解人意的早已經遞上了一杯熱水,她猛地灌了一口,點點頭:“可不是,這女兒紅本來數量就不算多,總共也才三十壇,每桌總共只分到一壇,用來打頭陣的,其余的都是備的竹葉青跟梨花釀燒刀子,幾位大夫說其余的酒都沒事,只有這個女兒紅出了問題,夫人已經叫人去查了。”
總歸不是在酒廠就被人動了手腳,就是在家里酒窖被動了手腳了,總得去查這事兒可滲人的很,在人家新婚宴上做這種事,想毒死這么多來赴宴的賓客,這心思得有多狠毒?老嬤嬤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宋楚宜哦了一聲,輕聲問老嬤嬤:“舅母讓你來找我做什么呢?”
老嬤嬤這才想起自己來的目的,忙道:“夫人的意思是姑娘她膽子小,這事兒只叫我告訴您,讓您千萬替她周全過這一晚......”她見宋楚宜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些疑惑,卻仍舊耐心至極的等著自己說話,一時不由被這雙漂亮眼睛看愣了,被青鶯在后頭咳嗽了一聲才反應過來,緊跟著把話說了下去:“遭殃的還有我們未來姑爺......他是頭桌,又是新郎官,頭一個就該嘗這我們老爺親手埋下的女兒紅,他喝的還不少......現在那位晏大夫使了法子叫他催了吐,又用了藥,也不知明天能不能就起的來......”
偏偏明天就是吉日,就該明天啟程的,這迎親送嫁可都是有章程的,什么時辰出門,什么時辰登船,船上的床該擺在哪個方向,新娘子該由屬什么屬相的人扶著面朝哪方坐著都有說法的,這要是耽誤了,以后可就是一輩子被人拿來說嘴的事兒,老嬤嬤覺得頭疼極了。
宋楚宜一顆心忍不住也跟著提了起來,宋琰人小,可是卻是儐相,從前在京城跟著宋玨出入也開始學著喝些酒了......她看向老嬤嬤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那諸位舅舅跟我五叔和弟弟呢?他們沒事吧?”
“沒事沒事。”老嬤嬤也覺得自己說出來的話有些嚇人了,忙搖了搖手:“其他人喝的都不多,都沒什么大事,現在大夫們已經煮了解藥瀉藥跟催吐的藥,通通都端到席上去了。能使喚得動的人也都使喚到席上去伺候了,還從隔壁府里調來了不少人......”老嬤嬤唉了一聲,又有些咬牙切齒的道:“這位孔小姐可真是個蛇蝎心腸的,這樣的惡事也做的出來!”
孔小姐?那個之前挑撥過她與崔華鸞的關系、后來因為她的父親孔守備也收受了馬圓通等人的賄賂而消極應對陽泉叛亂一事而被周唯昭判了死刑的孔小姐?事情怎么又會跟她扯上關系?宋楚宜睜大眼睛有些莫名。
老嬤嬤擦了擦頭上不知道是太激動還是太急躁而滲出來的汗,看著宋楚宜就道:“就是那位孔小姐,她爹當守備的時候,這家酒廠的掌柜從她爹那里貸了利錢。她對酒廠熟悉的很,趁機在酒里下了藥不說,還跟著送酒的人混進咱們府里來了。夫人讓我來,就是讓我交代姑娘您一聲,今晚千萬小心著些,這位孔小姐自小跟著孔守備長大,身上可是有幾分功夫的......”
原來是這樣,孔守備作為一地武官,跟崔府的關系向來打的不錯,孔小姐從前也是時常來崔府做客的,她能混進來,說不定還真的能找到崔華鎣這里來。
可宋楚宜頗有些不明白,孔小姐這目標為何定的這樣大,按理來說,她不是只該對太孫殿下一人動手么?砍她父親頭的畢竟是太孫殿下,跟崔家又沒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