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世上的事哪里能那么輕易的就分出對錯來?何況若是真的只要分什么對錯,那他自然是錯的沒錯。
可難道就因為他錯了這一次,宋楚宜跟宋琰就不認他這個父親了?
崔氏確實是他們的親生母親,可是自己也是他們父親啊?誰活在這個世上不犯些錯誤呢?他也不過是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而已,何況他當初根本沒想過對崔氏怎么樣,休妻的念頭更是從未有過他是大家出身,曉得什么事能做什么底線不能越。
若不是后來崔氏難產死了,李氏至死也不過是他的外室罷了......
想起這些遙遠的從前,再想想當初宋老太爺跟宋老太太的耳提面命,宋毅心情忍不住的低落了許多。
李氏確實做的太錯了,她把崔氏害死了,還害得他成了負心漢,讓他永遠沒辦法能在兒女面前抬得起頭來......
宋毅又不免覺得自己很冤枉這些事李氏都是瞞著他去做的,就算后來崔氏死了,他也是被趕鴨子上架跟李氏成的婚因為李氏畢竟壞了他的骨肉。他冒著被人數臭的危險去求了宋老太太,差點跟宋老太太鬧的決裂,才算是順利把李氏迎進了門。他自認為已經很對得住崔氏,也很對得住李氏了。
可是到頭來,這兩個女人一個被另一個害死了,另一個又被前面那個的子女給揭發了罪狀逼死了。他好似兩個都對不住了。
他想不通這里頭的頭緒,也不想去想。很多時候夢里夢見宋楚宜幼時被崔氏抱在懷里的樣子,他都會被驚醒,驚醒之后就是長久的悵惘宋楚宜跟宋琰顯然是惡了他了。雖然宋老太太的家書里時常說宋楚宜跟宋琰想念他,他卻知道這都是宋老太太的粉飾之詞。
他們兩個已經恨宋楚寧都恨到要嫁禍她縱火的份上,更別提自己這個當初可以說是間接兇手的父親了。
他沉沉的嘆了口氣,勉強扯出一個笑來安慰宋楚寧:“這怎么關你的事情呢?再怎么也怪不著你頭上,你也是受了我跟你母親的拖累。”
所以才會落得祖父祖母不喜,差點就要被送去家廟的下場。
他拍了拍宋楚寧的肩頭,做出興奮的樣子來問她:“你四哥拜在了大儒唐明釗門下讀書,這真是件極大的好事。我正不知道送些什么禮給他的師傅好,你向來冰雪聰明,快來給父親出個主意。”
不管怎么說,他如今也還只有宋琰這一個兒子,他若是以后有了出息,也是自己的榮耀。
宋楚寧心里就嗤笑了一聲,不知為何忽的覺得無趣之極她這大半年這么努力的在宋毅身邊當個貼心的小棉襖,替他解決疑難雜事,替他將后衙處理的井井有條,甚至把他的幾個姨娘們都管的服服帖帖讓他舒心不已。可是就算是在這樣的潛移默化之下,宋毅卻還是對宋琰跟宋楚宜兩姐弟掛念的很。
她不知道是不是天底下的父母都是這樣,嘴里說著日后絕對不再管他們了,就當沒生過他們一樣,心里卻口是心非的時時刻刻掛念著他們的安危。
可是面上她卻只是澀澀的笑了笑,裝作懵懂的樣子問他:“送給師傅的禮倒是都有舊例可循的,咱們可以多添些,打聽打聽這位唐先生有沒有什么鐘愛的,盡量買來送他替琰哥兒做做人情,也叫師傅待他上心些。倒是琰哥兒有沒有在信中提起自己有什么喜歡的?我記得以往他總愛纏著父親要東西的......若是知道了他最近缺什么,咱們也好送給他,讓他也歡喜歡喜。”
宋毅余下的話就不由得梗在了喉嚨里,一時竟有些尷尬。
這消息說起來還是宋老太爺和宋大老爺寫信告訴他的,至于宋琰,從頭到尾就沒寫過信來,更別提跟自己說這樣的事,還要什么喜歡的東西了。
他心里越發的煩躁起來,只覺得除了心虛跟愧疚之外,也有一股惱怒在心里翻騰他好歹是宋琰的父親,可是這么重要的消息之前他卻是絲毫不聞,不僅如此,宋琰都啟程去了蜀中了,他才接到消息。
宋楚寧見宋毅許久不出聲,心里就笑開了花。
宋楚宜的性格沒人比她知道的更清楚,這樣一個別扭的人,又加上宋毅的偏心,怎么可能還會熱臉湊上來貼冷屁股?
什么送禮的事,根本就是宋毅剃頭擔子一頭熱罷了。
宋毅沒話好答,尷尬了半響忽而覺得有些難堪,在宋楚宜跟宋琰身上,他難堪的次數越來越多,叫他自己也覺得有些無法忍受。
沒道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還要去卑躬屈膝迎合小輩的道理,他難受了半響,也就丟開,抿了抿唇淡淡的道:“他沒寫信說自己喜歡什么,我估摸著也就是文房四寶之類,一個小孩子,還能喜歡什么?你待會兒去了后院,去秦姨娘房里一趟,叫她替我備好各色禮物。我派個人送去蜀中也就是了。”
宋楚寧不禁有些驚訝的張嘴:“去蜀中?四哥已經到蜀中了嗎?!怎的咱們之前都沒聽見過消息,若是知道,早該做準備的......”
有什么好準備的?反正他們也沒把自己當父親,更沒想過要通知他,若不是宋老太爺跟宋大老爺,恐怕他連這個事都不會知道。
宋毅冷然搖了搖頭:“這咱們也管不著,家里自然有家里的安排。咱們做到自己該做的事也就是了。天氣涼,你回去的路上小心些,晚上周同知那里遞了帖子請我去吃酒,我就不陪你用飯了,你自己想吃什么,吩咐廚房做。”
宋楚寧似是還想再勸他,想了想卻又無奈的嘆了口氣,聲音哀哀的應了聲是,瞧著很是楚楚可憐。
宋毅自己也替她覺得委屈,可是思來想去他也沒有什么辦法宋楚宜姐弟如今擺明了是厭惡透了宋楚寧了,不管宋楚寧怎么努力,恐怕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