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年前璉二爺追殺我時候的指揮部?果然好景致,一眼望盡易縣城啊。嘖嘖,當時柳縣令也在旁邊吧?”肖樂天站在窗戶前望著滿城的市井風光,感慨萬分的說道。
這時候的柳三變,柳縣令早已經在房里等候了,他規規矩矩的持下屬禮,站在肖樂天的身邊賠笑道“年前璉二爺說要帶我看抓強盜,他哪里知道抓來抓去,抓的是您這條猛龍啊!常言說得好,不是猛龍不過江,哈哈哈……”
七品縣令這是官員階層的最底層,在他之下就是不入流的吏,這些官場的基石們早已經把溜須拍馬給錘煉的爐火純青,三兩句就把肖樂天給逗樂了。
“坐吧,坐吧,要是讓外人看見柳縣令陪著我這個二鬼子吃飯,你還不得讓人狠狠的參一本啊?哈哈哈……”肖樂天笑著坐在正座上。
柳縣令沒有說話,旁邊的捕頭王虎笑著說道“我看誰敢!在易縣城里,誰要是敢對肖先生和縣令大人不敬,我王虎讓他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的厲害,都一起坐吧,讓他們上菜……”肖樂天發話了,周圍的人這才敢上桌,范鐮、柳縣令、王虎還有縣衙的一些官吏一個個笑容可掬的陪坐在下手,等著酒菜上桌。
這時候樓的老板騰騰走上樓來,親自端了一個大瓷盤,那上面一對純白色的白熊掌正冒著熱氣,那居然是一對從羅剎國進口來的北地白熊掌。
老板把盤子往桌子正中一放,還沒開口報菜名呢,先趴在地上咣咣咣三個響頭“恩公在上,受小人一拜……”好家伙,這三個頭磕的樓板都響了,估計二樓天花板都得落灰。
柳縣令發現肖樂天不解,趕緊低聲說道“樓的老板常年受璉二的欺壓,每年光孝敬錢不下千兩,而且他的一個小妾也曾被璉二侮辱過,所以叫您一聲恩公也是應當的,應當的……”
這下肖樂天才算恍然大悟,那一刻他突然覺得自己好高大,真有一種當英雄的感覺,把璉二給踩死了,順便還收獲了一大筆聲望值,這個生意真的是太劃算了。
肖樂天抬手示意老板起身,緊接著對席上的各位官吏說道“看看吧,百姓都是知恩圖報的,只要你對他們有一點點好,他們就記你一輩子。璉二那個老東西,魚肉百姓,現在怎么樣?家財散盡而且中風不起,看起來好生可憐……“
“可是這又怪誰呢?小人得意就張狂,甚至以欺凌弱小為樂,這種人怎么可能沒有報應,諸位大人可要謹記啊!”肖樂天居然語重心長的教訓起了這些官員。更為奇特的是,這些官員一個個伸長脖子就跟聆聽上官教訓一樣,滿臉謹受教的樣子。
王虎第一個拍胸脯表態了“肖爺的話說的在情在理,我也是百姓出身,自然知道百姓的苦,以前俸祿低沒法子是收過點賄賂,不過現在領肖爺的錢每月都有三倍俸祿那么多,我已經夠花了,再貪財可就真不是人了……”
緊隨著王虎的是眾位官吏的紛紛表態,在他們的眼里既然肖樂天發的俸祿比朝廷還要多,那么他們心中的第一上峰自然就是肖樂天。這年頭忠誠都是有價碼的,誰開出來的錢多誰就是老大。
在老板的指揮下,一桌上八珍席面被端了上來,無非就是山八珍、水八珍十六樣菜,看著數量不多,可是這質量真是后世比不了的。
熊掌、鹿茸、象拔、駝峰、果子貍、豹胎、鹿筋、猴腦,這是山八珍菜色。
燕窩、魚翅、大烏參、魚肚、瑤柱、鮑魚、淡菜、娃娃魚,這是水八珍菜色。
山水八珍匯集一堂整整十六道硬菜,看的肖樂天眼花繚亂。不亂也不行,很多菜都是只聞其名可從來都沒見過真東西。本來在恭親王府,奕給肖樂天準備的流水席比這個還要豐盛,可惜為了解釋那個什么工業特區的計劃,肖樂天根本就沒吃到最后壓軸的大菜。
今天好了,老饕可算是要開齋了。
其實自古傳下來的八珍席面,菜色根據地域和季節都是有所不同的,一般想吃一頓真正的八珍席面,除了京城里面的大飯店之外,象樓這樣的酒樓至少要提前一個多月進行準備。
而樓老板為了報答肖樂天的恩情,足足用了兩個月的時間備貨,尤其是那一對純白的熊掌,更是從口外俄國人的商隊里面采買來的,就那一對足足花了一百兩現銀子。
坐在肖樂天身旁的范鐮可是走南闖北識貨的,他眼睛隨便一掃就估摸出這一桌大體的價位了,沒有五百兩絕對辦不下來。這個恩情還的可真夠意思,看來以后有點什么好事還真不能忘了這位有心的老板。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正當肖樂天給這群官吏講解歐洲一些有趣的歷史之時,突然從窗外隱隱的傳來哭聲和人們的爭吵聲。肖樂天不解的往窗外一看,發現不遠的一個拐角處,胡同里人影閃動,好像有很多人在爭執。
“怎么回事?”肖樂天不解的問道。捕頭王虎一看居然有人大膽敢打擾肖先生吃飯的雅興,這還得了他起身就往外走“先生您慢慢吃,我去看看,什么人這么大膽?”
當王虎走出包房后,肖樂天給旁邊伺候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緊接著兩名護衛也匆匆的追上去了。
一會的功夫,外面吵的聲音越來越大,聽著好像是一個女人在哭天喊地的叫委屈。其中還夾雜著不陰不陽的怪聲音。
“蒼天怎么不開眼啊,你們這是把我們家往死路上逼啊,說好的事情居然都能反悔,你們還是人嗎?我死給你們看……”話音未落,只聽人群一陣驚呼。
肖樂天這時候也坐不住了,他又站起來望過去,發現拐角的胡同處突然被一群人給圍滿了,而且還有不少人正往那里沖。
正當肖樂天想要下樓看看怎么回事的時候,捕頭王虎的一個徒弟突然跑了上來,跪在地上說道“是城東小王莊,癆病鬼的媳婦,她剛剛撞墻尋死了……”
“這是為何?”柳縣令趕緊問道,他可不想在肖樂天的面前丟了面子。
“大人啊,這事咱們沒法管,也管不了啊!”捕快一臉尷尬的說道“今天這事可跟宮里面掛著鉤呢,是小刀劉哪里出事了……”
一聽小刀劉這三個字,在場的人都面色尷尬了起來,他們大體都猜到是因為什么了。而這時候,肖樂天的護衛也跑回來了。
“啟稟先生,這群混蛋太不是人了,簡直就是畜生……”在護衛氣呼呼的話語中,肖樂天總算是明白前因后果了。原來今天這事兒,跟宮里的太監掛上鉤了。
自從清朝建立之后,雖然跟明朝比大大減少了太監的數量,但并沒有取消掉,每年宮中敬事房都要派遣很多太監出宮,在各地方去選拔小太監補充宮中。
一般清朝的太監都是以保定、滄州、大名、廊坊一代的居多。一方面這里人口稠密,有足夠多的適齡孩童可以選擇,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口音、生活習慣都跟京城很接近,用起來沒那么多的麻煩。
所以,京城周邊的這些縣里,都有敬事房的分支機構,有哪些養不起兒子的家庭,狠狠心讓孩子進宮當太監去,好歹能混口飽飯吃啊。
小刀劉就跟宮中敬事房有聯系,易縣選的太監都要先從他這里報名,而且還要挨上一刀。其實按照規矩太監應該送到京城里由敬事房統一安排割那一刀,但是由于存在一定的死亡率,所以敬事房干脆圖省事,讓下面的人包辦了。
割了那一刀,十天后你挺過來了沒有死,這才有進宮當太監的資格呢,要是你命不濟挺不過去,那也只能怪你自己了。
小王莊癆病鬼的媳婦,常年以種菜賣菜為生,由于家里實在是窮的過不下去了,為了讓兒子能有口飯吃,她一狠心就帶著兒子二毛來到了小刀劉這里。
按說小刀劉這人還算是不錯,他一看二毛這小子眉清目秀、五官端正沒什么殘疾,就一口保證肯定能進宮,只要凈身后能挺過生死十天就行。正是有了這個保證,親娘這才狠了狠心,讓兒子挨了那么一刀。
“可是沒想到啊,今年敬事房里派來的太監實在是太可恨了,他居然向這些家長索賄,說一個名額必須給他五兩,不然就甭想進宮。二毛他媽氣不過,去找他們理論,可是那個鄭太監二話不說居然把人給打出來了,二毛媽氣不過,就撞墻了……”
“人有沒有事?”肖樂天今天的好心情算是全沒了。
“已經請大夫去了,我剛剛看了人還有氣……”
包房內死一樣的寂靜,范鐮一個勁的對肖樂天使眼色,那意思是讓他冷靜再冷靜。可是肖樂天的心口就跟長草了一樣,撕扯著長袍上的盤扣,在窗前來回的踱步。
這時候柳縣令也開口了“肖先生自然是慈悲心腸,可是這種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您又能管幾個呢?這樣吧,我回頭讓這個女人去縣衙里干點雜役的工作,也算是幫幫他們家吧!”
柳縣令說完,在坐的諸位全都嘆息搖頭了,別看他們都是官,但是在大清朝里有太多人是他們管不了的,宮里的太監就是一種。
肖樂天陰冷的目光盯著窗外的人群“去請最好的大夫,我去看看……”
范鐮一聽,心中暗嘆“我的小爺啊,您又要管閑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