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英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島津家的小姓和武士會這么狡猾,居然用幾瓶清酒來套水兵肚子里的話,不過就算他們知道了現在也沒有精力去管,談判這時候已經到了關鍵時刻。
榻榻米上島津忠義坐在主位上,而他的父親島津久光則作為‘攝政王’在左手陪坐,樺山栗源、竹中井上這兩名琉球老熟人也在席間作陪。
島津家畢竟是四百年的大大名,家臣的氣派還有實力也是很雄厚的,在發現琉球戰艦直到項英入府,榻榻米上已經擺滿了精致的日式料理。
新鮮的鮑魚水煮一下就上桌了,一扎長的竹節蝦做成的天婦羅還在冒著熱氣,切的方方正正的日本豆腐、鮪魚生魚片,甚至還有很少見的河豚肉……各種各樣的菜品擺滿了矮桌,除了依然量小之外,讓你挑不出任何毛病。
島津家的情報工作非常到位,這四名年輕人剛剛上岸,就有忍者將這幾名大學生的真實身份匯報給島津忠義了。
島津家主一聽這還了得,肖樂天最親信的貼身護衛號稱國術無雙的項少龍的親侄子,還有金長森的親孫子,林遠渺的小兒子,蔡瑁的小女兒,這都是琉球實權派的子女啊。
聽到這些孩子的身份,島津家主立刻下令提高宴會等級,當項英他們坐下之后全新的料理已經開始往上端了。
“諸位貴客遠道而來,小小宴席不成敬意,請用請用,”島津忠義臉上的笑容無比燦爛,手端著淺口酒盞向年輕人敬酒。
“家主大人,我們這次遠來……”項英哪有心情喝酒啊,趕緊開口想進入主題,可是對面坐著的島津久光卻笑著說道“不急不急,遠來的客人怎么也要喝杯酒洗洗塵啊,請滿飲此杯……”
樺山栗源、島津久光還有竹中井上全都高舉酒杯向年輕人們敬酒,根本就不給項英說話的機會,年輕人還是沒有經驗只能一杯又一杯的跟著干。
三杯下肚,島津忠義點了點頭,身后的小姓輕輕拍手,屏風們拉開了,居然從外面走來幾名藝妓還有談三線的藝人。
啊。四名年輕人鼻子都氣歪了,我這火上房了,你們還讓我們聽曲子看表演。可是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四人硬著頭皮也要看下去。
日本藝妓的表演,自始至終都透露著一股淡淡的虐心感覺,慢悠悠的節奏加上死板的面孔,根本就不對年輕人的脾氣,三線的聲音就跟哭一樣,聽了沒十多分鐘林震拳頭就攥緊了。
坐在林震下手的正是蔡璧暇,她知道林震脾氣很火爆這是要爆發的前兆,她趕緊端起酒盞和他手上的碰了一下“林哥,小妹敬你一杯……”然后給了他一個冷靜的眼神。
林震深呼吸了一下,仰頭干了一杯清酒算是壓住了心中的火氣。不過當他看到身旁的金胖子后,這家伙鼻子都氣歪了,這死胖子居然正給藝妓打拍子呢。玩的還挺開心。
金三順擁有胖子們最典型的優點,那就是心寬體胖,甭管多大的事情他都能裝在心里,然后嘻嘻沖你傻笑,但是項英他們明白,這家伙可精明的很,好多大事不顯山不漏水就辦成了。
再看看項英,這家伙畢竟是私塾里面出來的,小時候沒少讓老師用竹板打手心,所以他的靜氣功夫很不錯,這時候反而是他最能沉得住氣。
四人的表現都看在島津家眾臣的眼睛里了,漸漸的他們臉上也浮現出欽佩的表情了,這才十歲的年紀,居然這么能沉得住氣,將來大了還了得。
就在這時候,島津忠義身后的紙屏風被拉開了,一名小姓走進來在家主耳邊低語兩句,緊接著島津忠義站起身來向客人微微鞠躬“貴客稍后,我處理一些雜事……”
當島津忠義走到外面的回廊后,小姓一臉緊張的說道“已經從樓下士兵的嘴里套出情報來了,這群中國人就是來請援助的,他們想要火藥,”
島津忠義臉色頓時變了“那戰艦呢。他們怎么會有西洋戰艦。”
小姓臉都白了,哆嗦著嘴唇說道“是……是從法國手上繳獲的,這群大學生真的厲害,兩艘法國巡洋艦,炸沉一艘俘虜一艘,太可怕了……”
嘶……島津忠義倒吸一口冷氣,騰騰騰連著倒退了四五部,后腰一下子撞到了欄桿上。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這戰艦我仔細看過了,比當年炮轟下關的戰艦一點都不弱,他們怎么就能得手呢。這究竟是一群什么學生啊,”
“琉球戰況呢。琉球本島的戰況呢。他說什么了……”島津忠義問道 “還在中國人的手里,現在只丟了一個村子,其余地方寸土未失,”小姓舔了舔嘴唇“這情報應該有九成可信,咱們的商人和忍者送回來的消息也基本吻合……”
“該死,”島津忠義一拳砸在了欄桿上“怎么會這么強。怎么連西洋人都不是他們的對手。這肖樂天怎么會這么厲害……”
就在這時候突然天守閣內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是咣當一聲掀翻桌子的聲音,里面好像打起來了。
島津忠義趕緊沖進入,結果一看樺山栗源都把太刀抽出來了,而對面就是年輕的林震,手里一把左輪手槍頂在老將軍的頭上,雙方已經僵持在了一起。
“巴嘎,樺山栗源你瘋了嗎。怎么敢對貴客拔刀相向……”島津忠義大罵道。
“主公,這些大學生欺人太甚……”樺山栗源氣的額頭青筋都扭曲了。
原來在島津忠義出去之后,陪客的島津重臣們開始輪番向年輕人們敬酒,第一輪是島津久光,作為家主的父親敬酒這些孩子必須要給面子,但是等到樺山栗源來敬酒后,就出意外了。
項英喝了,金三順也喝了,輪到林震喝酒了沒想到這個火爆脾氣把酒盞往桌子上一墩說道“山本清已經剖腹了,你樺山栗源居然還有臉活在世上,你的武士榮耀呢。讓狗給吃了……”
“啊,巴嘎……”樺山栗源氣的暴跳如雷一把就掀翻了桌子“辱我者死,”說完倉啷一聲太刀出鞘。
琉球慘敗是樺山栗源一生的痛,山本清曾是他最得意的門生可是卻死在了琉球,還有無數島津家的武士、士兵也都命喪琉球,控制了兩百多年的琉球從那一天脫離了島津家的掌握。
樺山栗源是真想死啊,要不是坂本龍馬的苦勸,他早就剖腹了,而今天一個乳臭味干的大學生居然敢這么戳他的傷疤,就算他涵養再好也受不了了。
“巴嘎……去死,”太刀高高舉起下一秒就是一記虎劈,旁邊的竹中井上和島津久光嚇的大叫一聲“不要……”
太刀最終還是沒有劈下去,因為樺山栗源剛剛舉刀過頭頂,一只黑洞洞的槍管就頂在他的額頭上了。
“動啊。有種你就動啊,讓我們見識見識,是子彈快還是你的刀子更快,這都什么時代了,還動不動耍刀子呢。一群被時代淘汰的廢物,想耀武揚威去找你們國內的賤民去吧,”
林震今天心情很不好,嘴巴就變的越來越損,而且手上還不停的加勁,槍口很有節奏的去戳樺山栗源的腦袋。
“巴嘎,主公,在下不能再侍奉您了……玉碎,玉碎,”
就在樺山栗源瘋狂的喊叫中,島津忠義跑了回來大罵一句緊接著一腳就把樺山栗源給踹到一邊去了,不過也把他從槍口的威脅下解救了下來。
這時候屏風門外一片混亂的腳步聲和吵鬧聲,緊接著紙屏風被撕拉一聲撞破,六名水兵肩背相靠往后退,對面是一圈日本武士用太刀組成了一個圈子向前威逼。
“吼吼……哈,吼吼……哈,”日本武士喉嚨中發出野獸一樣的吼聲,太刀寒光閃閃。
林震一看水兵們手上怎么一桿槍都沒有了。一個個都是用匕首、肋差對著敵人,甚至有一個手里還拿著一根木頭棒子。
“大人,劉老六這個混蛋喝多了,武器都他媽的讓日本人給搶去了,他們這是要包餃子啊,這是要黑吃黑……”
島津忠義當時后背就讓汗給浸透了“住手,所有人都住手,你們要造反嗎。面對貴客怎么能如此不敬,都給我退下,滾出去,把貴客的武器都還回來……”
那些駐守在外的武士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么,他們只是聽見剛剛屋子里的打斗聲才貿然行動的,而這些水兵也是火爆脾氣兩撥人一搶路結果就打了起來。
林震甩著手里左吼大叫“好啊,你們明面上是待客,暗中卻埋伏甲兵。太無恥了,你們這是要向琉球宣戰嗎。你們膽敢向丞相宣戰。”
聽著林震的吼聲島津忠義臉都白了,剛想說活結果項英卻開口了“呵呵,林震你胡說什么呢。人們常說島津家四百年無暗主,他們怎么會如此不智。”
“我們是來談生意的,買賣不成仁義在,現在還沒談呢怎么會殺人呢。再說了,大海上咱們還有一百門大炮呢,我就不信在這大炮的射程之內,還就不能講理了。”
項英的冷笑讓在場所有日本人眼角都抽抽了,這話太赤果果了,大炮的射程之內自然是有道理可講的,但講的也只是大炮擁有者的道理。
“哎……你們都退下吧,有什么我們可以好好談……趕緊換一批酒菜,貴客怎么能吃殘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