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號和羅馬號確實已經快彈盡糧絕了,雖然梅勒可以給他們補充一部分火藥和實心炮彈,但是最有殺傷力的開花彈卻是打一發少一發,渤海一帶根本就沒有補給的地方。
現在連歐洲都沒有普及開花彈呢,更別說落后的東亞了,兩艘法國戰艦要么去上海找租界的商人買,要么直接去香港和英國海軍去采購,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方法。
兩名法國船長和梅勒為什么那么重視大沽口炮臺呢?原因就在這里,因為大沽口炮臺不僅能威脅戰艦,更儲藏了大量的火藥這是法國人急需的。
更重要的一點,綠營兵不會改裝大炮,但是這群法國海盜里有專業的工兵,只要炮臺被拿下,他們就可以進行改造,將那些沖著大海的火炮調轉九十度,去轟炸工業特區。
岸防火炮,威力大射程遠,特區那厚重的水泥圍墻如果讓岸防火炮來轟炸,那就是鐵錘敲豆腐一樣的簡單。
為了大沽口炮臺,梅勒和法軍艦長可謂機關算盡,東西兩撥疑兵圍攻特區,然后偷襲軍陣秘密潛伏到炮臺西側就等守軍注意力松懈的時候來個一擊致命。
偷襲隊伍的配置可謂豪華陣容,三百法國老兵,一千多八旗精銳,最后還有五百騎兵絕殺,這樣的隊伍根本就不是綠營兵們能夠抵抗的,大沽口的守軍是個什么樣子梅勒比誰都清楚。
但是今天晚上就邪門了,從偷襲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了,大沽口的槍聲和喊殺聲就沒有停過,而且一波比一波高昂激烈,這群綠營兵難道都中邪了。
時間對于兩艘法國戰艦來說是彌足珍貴的,對工業特區的轟炸已經持續太久了,他們可沒有這么多彈藥可供消耗,最后天琴座號的船長卡夫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要移動戰艦到大沽口炮臺的正前方,用火炮的齊射來支援陸軍戰斗,實在不行就讓士兵登岸直接參戰。
天琴座號開始向羅馬號發燈光信號,表達了自己的戰略意圖,羅馬號船長莫爾德也不是卡夫的上級,他也沒法勸阻只能配合他調整戰艦的姿態。
黑夜中操作風帆戰艦進行短距離的異動是很考驗水手技術的,現在的兩艘戰艦都是船頭沖南方,戰艦的右舷炮門向特區射擊。
天琴座號在北邊,而羅馬號在南面,卡夫想要行駛到炮臺處就不可避免要繞過羅馬號,而兩船并列的時候,為了防止意外發生火炮是絕對不能開的。
漆黑的大海上,操帆手在小心翼翼的控制船帆的迎風面積,桅桿上上躥下跳都是忙碌的操帆手。
天琴座號的異動瞞不過特區里的老兵,更瞞不過退避到深海區的洋商,在這場戰爭中無數條洋人貨船一直都嚴守中立,有的早早的離開了,當然也有一些商船選擇了留下,因為他們船上的貴重貨物也只有樂天洋行能吃得下。
當兩艘法國戰艦突然襲擊過來之時,這些遺留的商船嚇得四散奔逃。卡夫和莫爾德畢竟是歐洲人,對同樣的歐洲商人也是有幾分香火情的,尤其是商船中還有不少西班牙、葡萄牙、英國的商船,他倆膽子再大也不敢對這些商船下手。
就這樣,渤海海面上出現了很詭異的一幕,兩艘法國戰艦拼命的轟炸特區,而更東面戰艦的屁股后面,十多條歐洲商船停泊在大海上看熱鬧。
他們當然想走了,可是商船里面的貴重設備,那都是他們的身家性命啊,如果不順利的賣給樂天洋行,他們這趟就得賠的傾家蕩產。
“快看……天琴座號開始移動了!他一定是想支援大沽口炮臺的戰斗去,怎么辦?中國人要守不住了……“
“還能怎么辦,向岸邊發送信號,提醒這些中國人……哦上帝啊,這群法國強盜是逼著我破產嗎?”
黑夜中十多艘商船突然集體眨開了眼,桅桿上的瞭望手操作著信號燈開始一閃一閃的發起了信號。
夜色中信號燈的光芒能夠照的很遠,特區和大沽口炮臺的參戰士兵里都有很多讓人能看懂燈火信號,天琴座號準備偷襲的消息被瞬間擴散了開來。
“快看海面上的洋人商船……他們在給咱們發信號……有敵艦準備偷襲大沽口了,一艘法國戰艦正準備向南移動,他們要炮轟大沽口……”
“清理大炮……裝彈準備反抗……”
炮臺上一片吼聲,現在真的已經到了奔潰的臨界點了,敵我雙方現在都已經成了疲兵,而且雙方都沒有了后招,特區已經再也無法分兵了。
氣喘吁吁的綠營兵們,開始向大炮處奔去,他們丟開炮管上的死尸,從遍地狼藉中搜尋火藥和炮彈,準備抵抗海上的敵人。
八旗的騎步兵們怎么可能任由他們組織抵抗,嗷嗷叫著沖上去殺散了操炮的士兵。
戰場的焦點瞬間從炮臺爭奪戰轉變成了火炮爭奪戰,綠營兵和八旗兵們一層一層的往上沖,戰爭到了最后完全是一群野人在戰斗,每一座大炮周圍都擰成了一個人疙瘩,絕望的吼叫直沖霄漢。
葉秋和龐朝云他們的刺刀陣早就打沒影了,混亂中大家都是憑著本能在戰斗,狙擊手們一看綠營兵的士氣已經陷入了癲狂,再也不用他們肉搏激勵了,都選擇了老本行遠程狙擊。
狙擊手們開始分散,開始向敵人射擊,這么近的距離他們就算沒有瞄準鏡也依然槍槍致命,不過當射擊持續了五分鐘后,一個讓人絕望的現狀擺在了大家面前,子彈已經打光了。
“彈盡糧絕啊,這才叫彈盡糧絕呢……”葉秋從腰間摸出刺刀準備再次裝在槍口上,結果發現刺刀在剛剛的那場拼殺中早就彎了。
“媽的,這是逼我用拳頭砸呢……”葉秋放眼望去,整個炮臺的景物盡收眼底,看著無數人疙瘩擰在一起,用拳頭用匕首甚至牙齒手指在戰斗,葉秋居然笑了。
是的,那是絕望的笑容,他知道這已經是最后一戰了,敵我雙方已經拼盡了最后一絲元氣,現在他們都已經不是人了,只是靠著野獸的本能在戰斗。
“哎……永別了爹娘,永別了新軍,永別了丞相……我這一百多斤,今天就交代在這里了……”
龐朝云扭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騷情什么呢?有廢話的功夫再殺幾個韃子去,我就不信都拼到這個份上了,我們還會輸?丞相是隱龍,這我們都知道,隱龍的事業才剛剛起步,怎么可能會輸!”
“你小子慫了,我沒有……不就是一艘法國戰艦么,我就不信能壓死我們!”
葉秋一聽這個嘴一歪就開始頂上了“屁,你小子說誰騷情呢?我們可以死,我們這幾千守軍都可以犧牲,但是丞相的事業是不會輸的!”
“我堅信,丞相一定會給我們報仇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