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士兵是無法領會貴族軍官們那么高深的思想境界的,他們不懂歷史也不懂政治,更不明白民族之間的爭鋒有多少陽謀暗戰。
普通士兵去戰斗,其實根本動力無非以下幾種,一種是為利益,吃了帝國的軍餉就得為這點軍餉負責,就好比工廠主給你發了薪水,你就得努力干活一樣。
另一種則是貪圖勝利后的戰利品,總歸有一部分士兵是有理想抱負的,他們不愿意守著那點微薄的軍餉活著,趁著戰爭發一筆戰爭財自然可以扭轉貧窮的命運。
第三種士兵為的是升官,他們將軍隊當成了自己可以一生奮斗的事業,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而最后一種士兵的情感最為質樸,那純粹就是為了報恩,比如說這些農奴出身的士兵,他們欠沙皇的恩情,就得在戰場上賣命去還,他們就要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一片又一片的新土地、新財富來還沙皇的恩情。
這四種心態就是現在三萬沙俄遠征軍士兵的真實所想,所有人腦子里的想法都逃不過這四種去,而且就如同金字塔一樣每一層的人數都比上一層要少。
這也很正常,大部分的士兵其實就是混口飽飯吃,而擁有進取心和感恩心的士兵永遠是極少數的,不可能所有士兵都如尼古拉斯一樣是黃金都不能動心的勇士。
這些從鍋爐倉里逃出來的水兵,顯然沒有那么高的精神境界,他們不知道艦長嘮嘮叨叨的大道理都有什么用。一連串古怪的名詞他們一個都聽不懂,反正他們干的也是不見天日的活計,他們連真正的士兵都不算,充其量就是鍋爐倉里的一群奴隸。
本來剛剛他們也是血氣沖頭,想上戰場建功立業的,可是赫曼斯基剛才的瘋狂打消掉了這些水手的進取之心,現在這些水手眼里只有不甘和憤怒。
“該死的,我們做錯什么了?你們打仗打敗了,責任難道要推卸給我們嗎?”
“看看這王八蛋的眼神,看樣子一會到了旗艦上,他絕對要拿我們撒氣,這可怎么辦?”
“聽說登上島嶼的陸軍士兵打開了一座金山,沒人都能分到數不盡的金銀財寶,回頭海軍的士兵也能分到不老少……可是我們呢?我們這些奴隸一樣的水手,會分到一枚金幣嗎?”
“不能,肯定不能,這些腦滿腸肥的貴族,只知道榨干我們的骨頭,甚至打敗仗了還企圖殺我們來撒氣,上帝怎么不懲罰這些混蛋……”
十二名劃船的鍋爐倉水手心中開始罵街了,眼神也變的越來越古怪,戰場上彌漫的殺氣對于那些沒有經過多少實戰的人來說,無疑影響甚大,漸漸的一股戾氣在這些水手身上萌發了起來。
轟轟轟……炮彈劃過天空在大海上掀起一道道沖天水柱,其中一枚炮彈正中小艇左舷二十米處,巨大的水柱沖天而起,成噸的海水如暴雨一樣砸向小艇。
爆炸的沖擊波掀起一道兩米高的海浪,掀著白沫撲向了小艇。
“保護將軍……保護艦長……”士兵和水手幾乎同時撲了過去用身體護住赫曼斯基,就在那一刻海水掀翻了小艇一船人全都落水了。
赫曼斯基在海水里掙扎,他向游泳上水面,可是突然發覺腿很沉,而且肋骨傳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在晃動的水影中,兩名水兵正抱著他的腿往下拖呢,那名金發的年輕水手,就是剛剛差點被自己掐死的年輕人正攥拳往自己肋骨上打,一拳又一拳。
劇痛讓赫曼斯基吐出不少肺部的空氣,氣泡咕嚕咕嚕的往上冒,他眼中充滿了憤怒可是羊入虎口,就他自己一個人怎么可能打過三名水手的圍攻。
“我要死了嗎?我沒有死在敵人的手上最后卻死在了卑賤的奴隸手上……陛下為什么要釋放這些奴隸,這真是錯誤,天大的錯誤啊!”
就在他神智恍惚的時候,四名被海浪沖散的水兵發現了危險中的艦長,他們怒不可遏的抽出匕首向艦長游了過來,一路上刺死好幾名造反的鏟煤工。
金發少年還有另外兩名鏟煤工嚇的頓時撒手就逃,灌了好幾口骯臟海水的赫曼斯基終于被士兵們給推出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咳……”腦袋一露頭赫曼斯基就開始拼命的咳嗦了起來,海水哇哇的往外吐。
“叛徒!該死的叛徒……咳咳咳……”這時候小艇早就已經被沖的遠遠的了,四名士兵手握匕首警惕的觀察四周。
“艦長!這片水域太危險了,距離我們的旗艦也太遠了,我們先上岸躲一躲,先跟陸軍匯合去……”說完四名士兵拖著死狗一樣的赫曼斯基向岸邊游去。
此刻的赫曼斯基總算體會到什么是戰敗者的恥辱了,仰頭向上看,天空中到處都是炮彈劃過的痕跡,耳邊爆炸聲不絕于耳,大海上的尸體時不時的就撞在了他們的身上。
恥辱,這就是戰敗者的恥辱,泡在骯臟的血水里掙扎求活,就連自己麾下的亂兵都企圖殺死自己,想到這一切赫曼斯基熱淚奪眶而出。
幸好海水沖走了他臉上的淚痕,這才讓他不至于太過丟臉,當五人終于踏上柔軟的沙灘之后,還沒等喘幾口氣呢,迎面就遇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
現在他們所處的位置就在瀨戶內村的西側沙灘上,迎面百米遠是連綿的甘蔗田,就再眾人的眼前甘蔗田里沖出了一群又一群的遠征軍陸軍士兵,一個個看著就跟剛從地獄里逃出來的一樣。
這些士兵渾身骯臟的污泥,臉上身上都是血水,幾乎每個人都貪婪的嚼著甘蔗吸吮那點甜水補充體力。
這是哪里來的一群叫花子啊!說他們是士兵簡直就是侮辱了這個高貴的名詞,甚至有的人連槍都丟了。
唯一沒有丟的就是他們后背的背包,一個個護的跟命根子一樣!
這就是愛克森所率領的突圍第一團,一千五百多人的隊伍等沖到海邊已經僅剩下一千多號了,整條山路上到處都鋪滿了他們的尸體。
“你們是那個隊伍?抱上你的番號!讓你們的指揮官來見我……”赫曼斯基瘋狂的在沙灘上咆哮,可是這些士兵已經累壞了他們沒有一個人愿意搭理這個落湯雞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