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黨兩個字一出口,整個兵變的性質完全發生了逆轉,特普欣眼睛一翻好懸就要混過去。
事情太嚴重了,如果說今天琿春打著皇帝的旗號兵變,說什么為陛下奪取黑龍江,這問題還不算太嚴重。
但是皇帝的概念一旦變成了帝黨,一個黨字出現這性質可就徹底變了。這說明載淳已經初步的建立的屬于自己的勢力,他已經擁有了一批嫡系手下。
別看特普欣打仗不行,骨頭也很軟,看見羅剎鬼就尿炕。但是這家伙玩政治陰謀卻有一套,當貪官絕對是個天才。
其實貪官能當到一品大員,這就已經證明此人的厲害了,貪污、溜須拍馬、阿諛奉承、鉆營門路……這也是一項專業,一般人還未必能玩的了。
不是對政治極其敏感的人是當不了貪官的,一個能非法得到大量的金錢而且還能逃避國法的處罰,你說這種人是不是人才?
特普欣很清楚,自古以來的皇帝治國大部分分為以下幾種。
一種是開創圣君型的,比如說歷朝歷代的開國帝王或者說中興帝王,都屬于開創型的帝王,整個王朝從他手中而起,所有文武官員都是他一手提拔出來的,沒有任何一個臣子敢在他面前擺老資格。
這種開創中興之主,完全可以做到一言堂,朝堂上所謂的黨派在他面前完全是空的,因為都是他所提拔的,那么也就可以說朝廷只有一個派系那就是皇帝一系。
就好比肖樂天現在的聲望,他只要存在于華族體系之中,哪怕他退休了當一個閑職,甚至臥床不起臨死倒氣,只要他還活著那么華族下面就沒有黨派。
因為所有人都是肖樂天一手提拔出來的,都是他一手教育出來的,沒有任何人能夠在他的體系中和他分庭抗禮。
道理說的再粗糙一點,所有臣子都是他的兒子,壓根就沒有其他外姓在里面摻和,那么肖樂天的執政自然就是一言堂。
第二種皇帝治理朝政,屬于天子權威型的,這種一般多出在開國皇帝后的二三代帝王,比如說朱棣,比如說康熙,比如說李治、李隆基等等。
這一類帝王登基的時候,朝中老臣還有不少,輩分都比他高,也許老臣們對皇帝都很忠誠,可是畢竟執掌權力時間太長了,老臣手下出現了大量的門生故吏,而這些人就是黨派的雛形。
對于皇帝他們敬畏,但是達不到從內心的感情共鳴,有時候皇帝的命令和本門師長老臣之間的利益有沖突了,這些臣子甚至會倒向那些老臣而不是皇上。
面對這樣的朝局,有的皇帝選擇了對抗,也就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尤其是那些牢牢控制軍隊的強勢帝王多選擇這種辦法,鐵拳砸碎黨派。
而另一種性格比較文弱的皇帝,則喜歡用黨派來制約黨派,相互平衡用張三對付李四,用王五對付趙六,巧手善調黨派之間的平衡,不讓任何一個人做大,從而保證皇權的最高權威,這也是一種非常不錯的選擇。
第三種皇帝控制朝政的手段,就比較極端了,就比如說載淳現在玩的這種,皇帝親自下場組建自己的黨派,親自和老臣爭奪權力。
能逼的皇帝親自下場,這就說明王朝已經進入末期,靠君主自身的聲望已經壓制不住臣子的野心。想靠平衡制約之道調節朝政也是妄想,因為這時候朝中派系已經做大生根,完全形成了自己的一套生存子生態。
最明顯的一個標準就是,朝中黨派擁有了兵權!這就很可怕了,當臣子能夠控制軍隊,而皇帝卻只能一邊看著,那么擺在皇帝面前的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了。
一個是安心當傀儡,另一個就是親自下場雙方殺個你死我活。
自古對軍權的爭奪都是極其血腥的,清朝雖然是中國封建集權最頂峰的時代,但是軍權依然是生命線。
比如說湘軍,從這支軍隊誕生到最后消亡,滿清壓根就沒動過吃掉他的心思,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根本就吃不掉湘軍,就算名義上吃掉了你也消化不掉。
還有李鴻章的北洋,其實慈禧他們非常明白,老李活著一天這北洋就不會聽朝廷的,軍隊只會追隨他們的創始人。
以前載淳不明白這個道理,傻傻的他坐在太和殿前還真以為天下都是他的呢,可是當肖樂天帶他出來之后,他才明白了自己并不是萬能的。
尤其是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半年多,讓他對軍隊這個體系更有了非常直觀的感悟,軍隊是有靈魂的,誰注入的靈魂,那么誰就是這支軍隊的父親,這些孩子也就會追隨一生一世。
指望幾句大義名分和口號就能搶走指揮權?那真是做夢!
想明白了這一切,載淳就從一個幻想主義者變成了一個功利主義者,他放棄一切幻想開始培植自己的勢力,練禁衛新軍,跟湘軍密會,收攏琿春這種不得志的邊緣臣子。
載淳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組建自己的帝黨,用完全忠于自己的一群嫡系來下場和其他派系斗爭。
你們不都說我是孤家寡人嗎?那么我就改一改風格,皇帝親自結黨,抱團跟你們斗,看看最后究竟是鹿死誰手!
琿春今天喊出帝黨這兩個字出來,在場的氣氛頓時變的詭異了起來,剛剛還掙扎著拼命反抗的黑龍江眾將們,卻突然一個個表情豐富多彩了起來。
特普欣心中一激靈,他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壞了,這群王八蛋動小心思了!有賭徒要孤注一擲!”
“你們這群王八蛋!都給我想明白了!朝廷究竟是怎么對付叛徒的,你們心知肚明!把你們那些鬼心思都給我丟一邊去!”
“別信琿春的屁話!齊齊哈爾不可能陷落!別忘了哪里可有三萬多守軍啊!齊齊哈爾不可能陷落……”
霧姐和琿春對視一眼什么都沒說,只是點了點頭,他們意識到特普欣是絕對不可能回頭了,對付這種人根本就不用廢話。
旁邊的豬山籌心領神會,掏出一根系著粗大麻核桃的麻繩直接就塞特普欣嘴里去了。
“八嘎!閉嘴吧!你這只待宰的豬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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