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和地點都不對,所以注定無法給翼王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肖樂天有點慚愧,而翼王當然看出來兄弟的這點小心思。
“少跟我來這一套,我見過的排場多多了,有的是你想都沒想到的,當年天京城內,那些人的奢靡啊,簡直無法想象!”
“可是最后又能怎么樣呢?烈火烹油,鮮花著錦,是注定不能持久的,最后一切還不是泡影?你想給我搞多盛大的歡迎儀式?我有那個福報享受嗎?”
“這里是歐洲,而且是英國的首都,在這里不夾著尾巴做人,難道還要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有酒沒有,我要喝酒……”翼王沖進餐廳就開始翻騰酒柜“有家鄉的酒沒有,這幾年總是喝洋酒了,我就饞白酒這一口……”
肖樂天苦笑著搖了搖頭“白酒可沒帶多少,底艙好像有幾壇子劍南春……王局啊,你讓劉大刀準備幾道家鄉的小炒菜,順便把白酒帶上來,我也喝了三個月的洋酒了,陪著這些洋鬼子喝的我口味都變了……”
翼王抓了一把桌子上的干果,丟到嘴里幾顆香脆的杏仁嘴里嘟嘟囔囔的問道“劉大刀是誰?”
“哦,是紫禁城派來的一名御廚,手藝非常不錯,煲湯一絕……”
“什么?紫禁城的御廚!”翼王當時就瞪眼了“你糊涂啊!這不妥妥就是一個滿清的探子嗎?這樣的人你也留嗎……為什么沒有跟同治帝一起下船?”
王局一看翼王生氣了趕緊勸解“王爺您不要生氣,劉大刀我們中情局是調查過三四次的人,雖然是御廚但是并不是什么紫禁城紅人,跟高層沒有關系的……”
“不行!”翼王眼睛立了起來“王懷遠你也是見過天國覆滅的人,滿清不是那么愚蠢的,二三百年的底蘊,天知道他們有多少死忠?”
“轟出去,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現在就派人控制起來,明天直接給載淳送過去,糊涂!”
一通呵斥,王局弄了一個大紅臉,不敢違逆趕緊下去執行命令,劉大刀被臨時放假,今晚的小菜換了一名粵菜師傅。
屋子里就剩下肖樂天和翼王了,王爺長嘆一聲“抱歉啊,應該是你來下令的,我有點越俎代庖了……”
肖樂天目光深邃的看著翼王“老哥哥,你說這些話有意思嗎?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朱元璋或者趙匡那種人,卸磨殺驢?或者說不容功臣?您是不是覺得我在防著你?”
“你把我看的太低了!兄弟我到現在都只當一名首相,就這個元首的頭銜還是他們硬加給我的,我又沒有帝王夢,更沒有那么大的權力欲,你這是何苦啊……”
翼王擺了擺手“別說了,你的心思我懂,我這不是給你看,我所說所做的一切是給他們看啊!你可知道,有的時候上位者也是身不由己的!”
“你我很相信,但是我對那些經歷過天國的老兵還是有點擔憂的,都是從哪個大染缸里泡過的,天知道以后會出什么妖孽?”
“我提前把丑話說在前面,就是想絕了他們那我當旗號的這個念頭……哥哥我是真不回大清了,再也不回了!”
肖樂天知道翼王是真的寒心了,爭名逐利建功立業的心早就涼透了“也別這么說,落葉要歸根的,還是回去看看吧!”
“再說吧,再說吧!也許等我垂垂老矣,我會在南洋或者琉球、扶桑定居,那樣距離家鄉還近一點,但是大清的國土,我是真不會再踏足了!”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談著心里話,過了一會艙門被推開,剛剛補妝的芳官笑嘻嘻的走了進來,看見肖樂天二話不說就要下跪。
“奴婢見過老爺!老爺萬安……”
肖樂天哪能讓她跪啊,現在芳官身上穿著歐洲流行的那種大襯裙,就是里面用鋼絲撐起一個龍骨,然后覆蓋絲綢的那種夸張大裙子。
遠遠看一個個女人跟不倒翁一樣,這種衣服根本就沒法跪,估計跪下去也就滾倒了。
“臭丫頭,嬉皮笑臉的,起來吧,跪什么規矩啊!我不早就跟你說了嗎,從你決定留在歐洲的那一刻起,你就是自由人了,以后不要叫我主子了……”
芳官沒有跪下但是深深的一個萬福,眼中晶瑩的淚水吧嗒吧嗒掉在了裙子上“老爺還我自由,是老爺的仁慈,但是我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在老爺面前我永遠都是奴婢……”
芳官的心情極其復雜,他看著肖樂天心中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是這個男人賜予的,別看現在自己在歐洲交際圈內混的風生水起的,那也是借著這個男人的勢力和金錢。
沒有數不清的金錢開路,沒有權利保駕護航,芳官這個弱女子恐怕早就被那些色瞇瞇的貴族、官員們給生吞活剝了。
芳官知道自己不能離開肖樂天,因為離開他自己生存能力也就徹底沒有了。可是嘗到自由甜頭的芳官又不愿意再次回到奴才那個圈子里去。
糾結的她心中七上八下的,坐在船艙里都不知道說什么,完全沒有以前交際場上的機靈勁了。
肖樂天沒有注意到芳官的神情,他的全部注意力還是在和翼王的交談上,聽著王爺的匯報,他才知道中普基金會發展的可遠比電報中說的好百倍。
酒菜流水一樣的端了上來,打雜的居然不是侍從而是華族的這些高管們,羅火捧著一大盤子紅燒獅子頭,放在桌子上自己就勢捏了一只丟在嘴里。
司馬云拎著一壇子竹葉青,拍開泥封酒香四溢。
項英端了一盤子白斬雞,金三順捧著一瓦罐香濃的雞湯……每個人都帶進來一道菜,然后放下就不走了,很快船艙內就擠滿了這次遠征的核心高層。
一場最高級別的絕密酒會漸漸拉開了大幕。
在底艙下人們休息的船艙里,劉大刀躺在床上腦子里不停的在思考“為什么不讓我下廚?難道我的身份暴露了嗎?肖樂天究竟在干什么?來的到底是什么人?”
“不行,我必須得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