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湘軍底層的士兵,一點沒有作戰和訓練任務的時候,他們就會聚在一起聽……說書人講故事……”
“所謂的說書人,其實就是部隊中那些年紀大一些的老兵而已……最開始我以為他們講的都是神話傳說之類的,后來我詢問過別人,才知道那些人講的都是數千年前歷史上的一個個故事……”
“是的,那些老兵也不認識幾個字,但是他們就是能夠說出春秋戰國時期的典故,三國時期的經典戰例……”
“對!沒錯……這種情況在歐洲不是說沒有,只是數量特別稀少,尤其歐洲的底層根本對歷史就沒有絲毫的興趣……”
“但是在中國不是,中國是無論最赤貧的底層一直到朝廷官員,他們都擁有非常豐富的歷史知識儲藏……”
“更讓我感到恐懼的,是他們天生對這東西就感興趣,他們愛聽,也愛說……”
“雖然我很清楚,那些文盲一樣的士兵,通過一些歷史典故而推斷出的時政判斷,都是錯誤的……”
“可是讓人害怕的是這種習慣,就算他們的分析是錯誤的,就算他們的歷史知識漏洞百出……但是這種習慣太可怕了!”
“你當然可以嘲笑那些喝醉了,胡說八道滿嘴說的都是錯誤理論的人……是的你可以隨意嘲笑,但是你無法嘲笑中國人的這種習慣……”
“就算十個人里有九個都是為了吹牛而打開話匣子的,但是突然出現了那么一個有真才實學的人,這十分之一的比例就會讓整個歐洲顫抖……”
“三億人口的一個國家,要是出現十分之一的精英儲備,或者說是優良的種子……那么這個國家你怎么戰勝?”
真真不虧是能夠在歷史上留下名字的探險家,看問題的角度實在是太刁鉆了,他一就發現了中華文明和其他文明非常不一樣的屬性。
中華文明太重視歷史了,整個民間不用任何人去宣傳或者鼓勵,民眾自發的就對歷史有非常濃厚的興趣。
田間地頭的老農,漠北烽火臺的老兵,行腳天下的商旅,日夜辛勤的手藝人……五行八作,哪怕他就是一個下三濫的地痞無賴,他也是從小到大聽著那些幾千年傳承的歷史故事長大的。
當然了,不可能所有人都會成為名家大師,因為覺得多數的民眾他們的歷史探尋步伐也就停留在了小說和傳說上,很多分析也都是瞎編的。
但是不要忘記,任何精英都是從大基數里面異軍突起的!中國這么大的體量,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崛起的精英這數量都龐大的不敢想象啊!
塞繆爾貝克長嘆一聲“到底學習歷史有什么好處呢?很多歐洲底層民眾就是不明白這個好處在哪里,他們實在不明白幾千年前,埃及、希臘、羅馬之間所發生的事情跟他們有什么關系?”
“這種東西不當吃,也不當喝,也變不出來金銀財寶……究竟有什么用?”
探險家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們是不會理解的,因為只有中國人才能理解這里面的好處……”
“精通歷史的民族,熱愛歷史的民族……最大的好處其實就是‘不容易騙’!”
“老朋友,您能明白嗎……我隱隱的能夠感覺到,其實我們歐洲人給中國的所有陰謀詭計,其實都不能算是陰謀了……”
“因為所有的陰謀其實都已經被中國人看穿了……我們眼下能夠擊敗中國人,其實靠的就是工業革命帶來的力量,說到底就是拳頭夠硬,生生打的他們暫時低頭而已!”
“我們可以用力量壓住中國,但是我們卻無法用計謀欺騙中國……因為眼下所發生的所有一切,其實不過就是歷史上的重復罷了!”
“我們針對中國的計謀,在那些精通歷史的中國頂級文人戰略家眼里,其實不過就是幾千年前所曾經發生過的真實戰例而已!”
戈登這時候總算緩過神來了“哎……塞繆爾……其實你的這句總結,也是多余的……因為中國人早就在千年前把你的道理總結出來了……”
“我剛剛想到那句古話‘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這是唐朝的一個皇帝所說的!”
這就有點尷尬了,塞繆爾咀嚼著李世民的名言,仔細想了想,原來自己巴拉巴拉說了一大堆,中國古人早就把這個道理濃縮成九個字了!
可怕不可怕!外行人看不出什么來,但是塞繆爾還有戈登卻滿心都涼了,比雪窩子外面的溫度還要涼!
好半天戈登才開口道“首相選您來亞洲一趟,果然是有道理的……您看問題的角度實在是夠刁鉆……希望倫敦的那些大人物們也能聽到你的話啊!”
戈登的背后有英國女王,而塞繆爾貝克身后有誰呢?無外乎就是格萊斯頓首相或者前首相本杰明罷了,更或者兩個人都有。
亞洲的變化實在是讓英國揪心,無論女王還是頂級政客都已經派出了他們的探子!
“塞繆爾,你覺得應該如何破中國人的這個種族天賦呢?”
塞繆爾搖了搖頭“哪有那么簡單,幾千年厚重的文明怎么可能是我們這一代人或者一個國家就能夠戰勝的?”
“滿清已經用兩百年的時間在和這種習慣性的力量抗衡了……結果怎樣?一旦遇到歷史機遇了,漢人軍閥照樣異軍突起!”
“這就是中國人可怕的地方了,我可以這么明說一句……在中國,你不需要成為一個行業的專才,你只要是一名非常棒的歷史學家就可以辦到一切了!”
“曾國藩是軍事家嗎?我覺得他不是,他其實就是一個歷史學家而已……他異軍突起的所有辦法,他如何跟滿清中樞去抗爭,去分權,去做大漢人軍閥勢力……”
“這一套都是有歷史的現成經驗可以學的!他們只要仔細的研究歷朝歷代的興替就可以了……”
“歷史書對于這些漢人軍閥來說,其實就是一本造反的教科書而已!”
“這種文化你說可怕不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