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剛剛到底在干什么啊……”項英總算是冷靜了下來,他滿面羞愧的雙手捂著臉,不敢看面前的愛人。
蔡璧暇也被氣哭了“你到底是怎么了?往日里那個冷靜睿智的項英哪里去了?那個帶領致遠艦橫渡大西洋、太平洋創造奇跡的艦長哪里去了?”
“東弗里西亞海戰那個讓法國人喪膽的海軍戰神呢?怎么今天變成瘋狗了?”
“嗚嗚嗚……業障啊!這載淳難道就是你得業障,就是你過不去的心魔嗎?”
果然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載淳還就是項英的業障,可是這項英又何嘗不是載淳的業障呢?
二人都是肖樂天的入室弟子,可是二人之間的矛盾仇恨卻并沒有因為同門同窗的關系而有所改善,反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安排暗殺的地步!
今天蔡璧暇算是把項英的心魔給說破了,歸根結底這二人除了天生的階級對立之外,更重要的都是想搶元首第一弟子的席位!
而這個第一弟子的席位有什么用呢?當然就是繼承權了!
人都是要有一死的,這是自然規律哪怕是肖樂天這位被華族神話后的東海隱龍,一樣也難逃自然規律!
既然難逃一死,這人死后的事情就得好好想一想,哪怕肖樂天自己不愿意想,可是一定會有人幫他想!
肖樂天依然是盛年,可是涉及到他死后的政治遺產爭奪戰,已經悄然的拉開了序幕!
更恐怖的是,肖樂天越是成功,那么他的政治遺產也就越大,下面的爭奪也就會更慘烈!
福兮禍所依,禍兮福所致!有時候個人太過成功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兒,肖樂天做的太成功那么他所留下的遺產也就越誘人!
這么大的迷惑人心的寶藏,哪怕你能分到一丁點殘渣都夠你整個家族提升階層了!
怎么能不不動心?怎么可能不利令智昏?也別說什么載淳演戲了,項英其實一樣也身在甕中!
邪火被蔡璧暇一巴掌給撲滅了,項英整個人都軟了“我沒有……我真的沒有那么齷齪……我真的是一心為公,為了我華族百年計而考慮啊……”
話雖然是這么說,可是項英后面的口氣卻越來越弱,自己都沒有底氣了!
蔡璧暇雖然生氣但是也見不得男人如此落寞,她蹲在愛人面前低聲的說道“我永遠忘不了在柏林還有漢堡游學的你,那時候你渾身上下充滿了陽光!”
“每天都如饑似渴的學習,在和歐羅巴那些導師博士們探討學術的時候,你的辯論總是那么的慷慨激昂,所有的導師沒有一個不喜歡你的!”
“而后來的一切也證明了你的優秀,從大西洋到太平洋,你戰無不勝華族海軍以你為尊!”
“你是怎么做到這一切的?靠的是你如今的陰謀鬼祟的算計嗎?不是,你靠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
“就如元首一樣,我們華族的海軍計劃、殖民擴張計劃、遠東攻略、南洋攻略、歐羅巴攻略甚至包括如今的堡壘計劃……哪一個不是陽謀?”
“其實都是明白的擺在世界面前,告訴他們我們要這么做了,以陽謀為主,陰謀為輔啊!”
“元首到了歐羅巴,就擺明告訴全世界我們要配合普魯士跟法國開戰了,已經告訴的很清楚了,這個局你法國破啊!”
“我們的艦隊到了海參崴,目的清清楚楚的告訴了沙俄,我們要解放這里,你來打啊!”
“包括針對滿清的堡壘計劃,世上的這些政治家們那個猜不到我們的戰略企圖?可是你猜到又能怎么樣?元首把局勢給做成這樣了,就是逼著你無路可走只能捏著鼻子認命!”
“堂堂正正的陽謀才是王道!”
“你再看之前載淳遇到的困難,從載淳回到京師之后,他和恭親王雙方都是陰謀對陰謀,沒有一個來堂堂正正的陽謀!”
“最后載淳僥幸獲勝可是卻把朝局紛亂的如亂麻一樣,梳理不清,修建一個鋼鐵廠結果連最后基礎的廠房都蓋不起來!”
“而元首指明的方向靠的是什么?還是陽光大道,直接把戰略擺清楚,告訴整個大清國的官僚階級和地主階級,我們就是要用金錢和工業來撬動人心!”
“我們就是要和你們搶奪基層的民心統治權!”
“你看看,堂堂正正的出手之后,這局面一下子就翻過來了!那些暗中的鼠輩還有哪一個敢造次?全都消停了……”
“項英啊!你是我的愛人,我不會害你的……你要學師傅從今往后多用陽謀,不要再背后算計了!”
“先讓沖鋒隊的人都停一停,把精力都放在正經工作上!”
“馬上咱們就要離開京師了,后面海軍擴軍的任務非常繁重,你要讓大家把精力都集中起來!”
“德國新戰艦明年夏天就要下水調試了,這一批就是四艘致遠級升級版啊!你那里還有精力去琢磨滿清這臭水坑中的蠅頭小利!”
“載淳不就是想想嗎?你總不能霸道的讓他連想都不能想吧?放開手吧……”
在蔡璧暇的開導之下,項英逐漸打開了心結,雪夜中一隊人馬向山腳下的莊園走去,今夜恐怕是不能回城了,只能暫且借宿一宿!
蔡璧暇以為自己說通了男人,可是萬沒有想到,沖鋒隊走到今天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有自己思想的龐大組織!
項英雖然是首腦,但是他也無法扭轉這整個沖鋒隊所信奉的仇、極端思想!
當天晚間,互助會在鐵廠的四合院內開始了第一次的聚會,張家灣的那幾十個民夫成了互助會的第一批學員!
好酒好菜再加上未來賺錢的承諾,讓張家灣這些樸素的農夫頓時覺得打開了一個新世界的大門!
而且這課程一個個的還非常有意思,本以為是和私塾先生教課背書一樣,但是沒想到這課堂卻從講評書故事開始!
辛劍在篝火旁,用燒紅的樹枝在地上一筆一劃的書寫“我教大家認識的第一個字,今晚只認這一個,就是漢人的漢字!”
“我們都自稱自己是漢人,可是這漢是從哪里來的呢?這就要從秦始皇駕崩之后說起了……”
辛劍在火堆旁,周圍是一張張聽的興奮至極的臉龐,還有互助會的工友在遠處當暗哨!
簡單的一個漢字,辛劍從楚漢爭霸一直講到了漢武帝遠征漠北,秦朝的酷政高壓,匈奴人的殘暴成性,還有漢人苦難堅韌……在他的嘴里靈動鮮活了起來。
這些土里刨食的農夫哪里聽說過這些故事,就算聽過也不過是至零破碎的戲文而已,從來沒有如珍珠項鏈一樣聽到過這里面的系統道理!
此刻他們才真正知道,原來自己身上盯著的這個漢人的漢字,居然有如此厚重的歷史!
蛻變總在一瞬間,1872年的冬夜,在京師北郊的一座四合院內,一股思想正在萌芽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