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拓開口第一句話,直接拋出了一個王炸,太廟里這幾位全都傻眼了,載淳從椅子上跳起來“什么?你有四分之一的滿人血脈?你是什么意思?”
李拓哭喪著臉磕頭道“小臣以前不敢說啊,因為國朝有滿漢不能通婚的規矩,我怕說了觸犯規矩……”
“小臣的姥姥,就是滿人……承德熱河地區的滿人,我姥爺是漢人,我爺爺和奶奶是漢人,這樣算下來小臣身上就有四分之一的滿人血脈……”
“姥姥從小就疼愛我,我再不是東西也不至于坑害大清國啊!求陛下贖罪,贖罪啊!”
滿漢不可通婚是清朝的舊制了,在開國之初被執行的非常嚴格,那時候的滿人打心眼里是瞧不起漢人的。
如果漢人想和滿人通婚,那就只有一條路,抬旗,把漢人家族抬成旗人家族,這就沒有忌諱了。
而這種特例大多都集中在漢人閨女嫁入滿人家族里面去,而滿人的姑娘卻很少嫁入漢人的家族。
不過這一切隨著二百年風雨飄搖也就不怎么講究了,李拓的話揭開了一個真實的晚清民間社會。
“回陛下!我的姥姥家族只是滿人,而不是旗人,如今這民間里,所謂滿漢不通婚的規矩早就改了……”
“如今的規矩是旗人和漢人絕對不通婚,除非抬旗,而抬旗的家族也不會受到真正八旗權貴家族的待見……”
“抬旗的漢人家族,只能和小門小戶的旗人家族結親!”
“而旗人和滿人不一樣,陛下您并不知道,如今天下滿人二百年繁衍,滿人人口已經越來越多了,這些人又沒有旗人的身份,沒有鐵桿莊稼所以只能自己想辦法討生活!”
“早年間,國家興旺,滿人之間多有照顧,他們的生活還能過得去,但是如今天下百廢待興,一大部分滿人也就沒落了……”
“人窮志短馬瘦毛長,這時候再講究什么別的規矩可就成笑話了,所以才有我姥姥嫁入了漢人家族!”
“臣雖然身為漢人,但是身上有四分之一的滿人血脈,也是姥姥打小養大的,所以臣對朝廷的忠誠不是嘴上說的那一套啊,求陛下贖罪,贖罪啊……”
奇妙!神奇!真的是不一樣!非我族類這句話簡直是天底下最正確的至理名言!
當大家知道李拓身上居然有四分之一滿人血脈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這群人看他的眼神突然就順眼了,突然就溫柔了!
慈安追問道“你可有證據?”
李拓磕了一個頭“太后啊!我姥姥的五弟,我的五姥爺還活著呢……就在熱河居住,前年我還去看望過他老人家……”
“您一問就全都知道了,這種事小臣打死也不敢說謊的啊!”
一聽說有人證,眾人都松了一口氣,這下看李拓的眼神可就更軟了三分“原來是這樣……這民間的事情還真的夠傳奇啊!”
這時候人們也都沒有說什么滿漢不通婚的道理了,旗人是旗人,滿人是滿人,外人看是一回事但是內部的人卻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旗人里面有滿人、漢人、蒙古諸多民族,這旗人其實就是一個編制,不是考試的編制而是血脈繼承的一個編制。
有了編制你就有了鐵飯碗,而且升官也能更快捷一些!
而滿人就是滿人,滿人沒有編制的也一樣就是老百姓,比如說拐子馬這些野女真,他們也是滿人但是卻不是旗人!
李拓的姥姥那個家族其實就是二百年前沒有跟著愛新覺羅他們打江山的滿人,他們沒有打仗殺人,沒有背負血債,當然也就沒有了旗人的封賞。
老老實實的過日子,在生活中你也看不出他們有多么的不一樣!
載淳這時候松了一口氣“李拓,你的祖上違背了朝廷的規矩,自然是要受到懲罰的,不過念你為國效勞,以后就用你的功勞將功折罪吧!”
“至于你說的話,朕回頭確實是要去核實的,若是你說謊,到時候也免不了滿門抄斬的罪過!”
“你平身吧……此刻已經天光大亮,朕不能不振作起來了,李拓你下去辦差,輔佐惇王和富慶,把你肚子里的計策都好好的用起來……”
“開太廟大門……宣百官給祖宗磕頭!朕還沒被打倒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日輪東升,同治帝在太廟召開大朝會,召開平叛總動員大會。
會議上載淳意氣風發沒有半點消沉的跡象,兩碗參湯下肚頂著他的精神十足,平叛的戰略基本上都是李拓的謀劃!
永定河防線建立起來、京師宣布戒嚴令、京師警察總局傾巢出動安定民心……富慶被派往塘沽工業特區親自談判,購買糧草和軍火!
當天下午載淳還在午門外召見東交民巷各國的使節,這次外交會面他拿出全套的大皇帝儀仗,午門外旗羅傘蓋如云一樣,新軍以及禁軍儀仗隊擺滿了午門外廣場。
各國公使看見這樣的場景無不驚愕,當看見小皇帝英氣逼人的氣勢后,原本對戰局的看法也有些動搖了!
尤其是下午三點,三艘齊柏林集體在午門外上空亮相,由東到西壓著十多米的高度緩緩飛過。
“朕繼位受命于天!是大清國二百年來繼承權最干凈純粹的君主!這是萬國都承認的!”
“一場小小的叛亂而已,亂不了大清國,也亂不了朕的執政江山!”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朕在這京師,京師就用不會陷落!”
“還往海外諸國傾力助朕!珍惜貴我之間的傳統友誼啊!”
示威加軟刀子威脅,幾位公使就好像第一次見小皇帝一樣,一個個頭壓的低低的不敢有半點不敬。
會面之后,小皇帝甚至和各國公使握手送別,等到了英國公使威妥瑪的面前后,載淳看著彎腰鞠躬快九十度的英國公使,握著手冷笑道“我有兩位皇叔還在使館暫居呢吧?不用送來了,朕怕二位叔叔餓著了,回頭賞賜他們兩車白米……”
“朕要提醒公使閣下!京師距離倫敦雖然遠,但也不是信息不通……朕回頭會給女王陛下寫信的,倒是要問問這東亞發生這么多事情了,不知道女王應該如何教我啊?”
威妥瑪嗖的一聲就感覺寒氣從脖子那里往外冒,嚇的剛要解釋就看小皇帝把手抽了出去,揚長而去進宮了!
威妥瑪被晾在當場面色極其尷尬,其他國家的公使也都沒有多說話,而是神情古怪的看著他。
各國使節的馬車緩緩的離開了金水橋,這位英國公使在馬車里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