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玉川的尸體被藏在煤車里,小心翼翼的在京師大街小巷里穿行,目的地就是富慶的老宅,鮮花胡同深處的那座四合院里。
但是富慶此刻卻絲毫不知道他的五服哥哥已經喪命,千趕萬趕總算是在十二點之前趕到了太和門,這時候他還不知道菜市口已經開始槍斃人犯呢。
“陛下!刀下留人啊,刀下留人……不能這么莽撞的殺人,真的不能殺啊!”富慶一進大殿都沒有來得及磕頭就開口了。
載淳臉色鐵青沖著寶鋆努了努嘴“你給……三爺……好好的解釋解釋吧,說說朕為什么非要殺人!”
寶鋆聽出了小皇帝心中的芥蒂,暗中替富慶捏了一把汗,趕緊挑著昨夜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富慶聽完了真是心驚膽戰,他不在京師這一夜的時間,居然亂成這個樣子。
載淳輕輕抹著蓋碗茶,不陰不陽的說道“三爺先別說什么求情的事情了,和羅火談的怎么樣了?可有收獲……”
富慶心咯噔一下,剛剛是著急沒有聽出小皇帝的冷言冷語,現在可算是品出味道了,趕緊磕頭稱頌。
“萬歲爺……臣幸不辱命,任務完成的倒是順利,糧食已經買來了,還有部分水泥、傷藥、紗布等等……”
“哦!有糧食了?”載淳臉色稍微好了一些“軍火呢?軍火他們賣不賣?”
富慶根本就不敢提福隱兒的名字,他把一切談判的過程都集中在自己和羅火的身上,這倒不是他富慶貪功勞,是他知道福隱兒的出現一定會刺激到小皇帝的。
福隱兒這是第一次嶄露頭角,第一次出手就玩兒了一個大的,載淳這個性格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為了不節外生枝,還是保密為好!
“陛下……臣已經盡力了,羅火那邊可以承諾,非控制性物資,比如說糧食、布匹、單兵口糧、傷藥、水泥、鋼筋……這些物資,咱們用白銀購買,只要北方工業區有貨,他都不會阻攔的!”
“但是這華族控制性物資,就不好辦了……尤其是軍火,羅火只能承諾回那霸大議會后盡力幫咱們協調!”
“而且一個先決條件,就是必須要黃金支付……臣實在是無能,也只能談到這個份上了,華族大議會陛下知道的,有很多反大清的議員……”
“咱們不用黃金誘惑,他們是不可能點頭的……請陛下贖罪!”
沒等小皇帝開口,旁邊的寶鋆手扶胸口松了一口氣說道“三爺辛苦了,能夠把糧食順利的談下來,這就是奇功一件啊!”
“本來咱們之前所想的就是用黃金購買糧食和軍火,如今您能給朝廷剩下一半的金子,這是大功勞啊!”
載淳臉色稍微好了一些“嗯,沒想到羅火還能念咱們大清國一點好?他有那么大的影響力,可以左右議會嗎?”
富慶一臉苦笑心說,羅火左右個屁,如果沒有你這小師弟親自出面去協調,你連這一點機會都不會有的。
“哎……所以羅火也不敢打包票,不過臣想這金子要是還打不動那些人的心,世上也就沒有什么東西能打動了!”
“好!你的功勞,朕記下了,你回去休息一下吧……”載淳這就要轟人了。
富慶一看不好,自己關鍵的事情還沒有辦完呢“萬歲!臣還有一句話要說,菜市口一定要刀下留人啊!不能大開殺戒,這樣會徹底逼反那些叛軍的!”
“萬歲您想,第五師畢竟深受朝廷恩惠,他們那些中下官員背叛,很有可能是被逼無奈,萬歲爺要是留下他們家眷一條性命,到時候戰場上這些人也不會下死力氣的!”
“留著一線生機,回頭可以談判啊……咱們就有回旋的余地了!”
“人要是殺了,可就沒法復活了,求萬歲爺三思啊……求萬歲爺三思!”
“呵呵……要朕三思?他們反叛朕的時候可曾三思了?”載淳突然吼叫了起來“你富察家又可曾三思過?”
“富慶朕問你,那富玉川是不是你家的人?他的宅子里怎么就嗖出二百斤烈性炸#藥?”
“這還是八旗大姓呢!都已經要謀逆殺朕的頭了,你還敢給他們求情?朕問你,你跟他們有沒有關聯!”
富慶一聽這話眼淚長流,額頭撞地“陛下啊!陛下您知道的……臣是富察家不假,但是臣祖上不過是庶出,是被趕出祖業另外起的門戶啊……”
“陛下陛下……臣當年在西陵護軍的時候,姐姐帶著臣去富玉川家里,借一百兩銀子都沒有借出來啊……”
“萬歲爺……臣怎么可能會跟那些人一起坑害陛下呢?沒有陛下哪有臣的今天啊,陛下……嗚嗚嗚!”
好大一條漢子居然在此刻哭的如同一個淚人一樣!
同治帝也有點后悔了,他剛剛就是情緒上頭說話沒有了把門的,一聽富慶訴委屈口氣也就軟了三分“咳咳……好了,好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但是國法該怎么辦還得怎么辦!”
“不是朕不想殺人,而是說不殺人就無法震懾宵小……這幾天你們都看到了,越抓越多,越抓越多……”
“這八旗都快讓他們給蛀空了!”
富慶拼命的扣頭“萬歲……還是留一線生機吧!等等惇王回來,晚上咱們在召集群臣一起商議好不好?”
“如果晚上,惇王也統一殺,那臣就沒有什么話說了,求陛下不要一怒而殺人啊!”
此刻載淳的氣也消了一半,主要是打消掉了對富慶的懷疑,另外他聽說羅火居然賣給糧食了,把那石雕的氣也給消減了很多。
氣消了那就一切好商量,看了看角落里的西洋自鳴鐘,還不到十二點“來人……傳旨菜市口刀下留人……”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外面一陣腳步聲跑來,一名小太監剛到門口就大聲喊道“啟稟萬歲!菜市口那三寶將軍送來消息……”
“行刑隊,遭遇大批叛軍細作進攻,有人劫法場!”
“那三寶將軍已經下令開槍,當場槍斃所有人犯……”
啊!眾人驚呼一聲“劫法場?已經提前槍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