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昔日楚霸王般的老師,如今竟然被孫女“馴服”的如此溫和,大劉小劉在心里默默的感嘆親情的力量。
可是讓他們更沒想到的是,韓軍竟然會提前退休,這個消息太震驚,兩兄弟從師娘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愣了半天沒說出話。
更出乎他們意料的是,老師在談及此事時還是一臉淡然,只是說道,“早點退休,早點過來陪孫女,以前把時間都花在學校了,以后我只有一個任務,陪我們最可愛的萱萱長大。”然后老爺子溫柔的看了眼小家伙。
小家伙聽不太懂前面,可是能聽懂爺爺說要陪自己長大,很用力的回應爺爺,點點頭。
老師自己都看開了,大劉小劉也沒多說什么,可是臉上還是抑制不住的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韓軍慈藹的笑著。
萱萱天真的笑著。
大劉小劉配合的笑著。
只有韓墨沒有笑,他看著父親此刻無欲無求的狀態,本應和大劉小劉一樣為忙碌一生的父親可以清閑下來而感到高興,可是他卻怎樣也高興不起來,卻是心中一陣酸楚。
就像水永遠是向下流的,人們總是會為下一代而犧牲,就算沒有為兒子,也肯定是為孫子,付出時間,金錢,和事業,還有無窮無盡的親情。
老爺子放棄一輩子追逐的事業選擇來到陌生的城市,在決定前的糾結,在真正舍棄后的落寞,或許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
韓墨的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父親身上,老爺子一邊和兩位學生說著話,一邊逗著自己的孫女,頭上的小辮子已經被小家伙拆了下來。
老爺子用手順了幾下頭發,可頭上還是有些亂,他也沒太在意,依然和學生們聊著天,他的話不多,遠不像和孫女在一起時候。
倒是陳月紅和兄弟兩個聊得起勁,都是在說以前他們讀書時候的事情,然后就是說韓軍以前的樣子,陳月紅表演天分超群,學起老公來也是絕不含糊。
直到小家伙要睡覺了,兩兄弟才離開,走的時候還有點依依不舍,太久沒見過老師和師娘,勾起了許多讀書時候的回憶,約了以后有空再來探望。
有孩子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起床,忙活孩子,送她上學,接她放學,陪玩,再哄睡覺。韓軍自然而然的承擔起這些事宜,而陳月紅形象好氣質佳又是音樂學院的舞蹈老師,性格也開朗,很輕松的在周圍的中老年人舞蹈隊里成為了領袖級人物,每天忙得不亦樂乎。
韓軍起初幾天倒是沒什么,忙孩子的事情,白天看看書,看看報紙,看電視打發時間,可是作為一個忙碌一輩子從來沒有放慢過速度的人,突然讓他們停下來,這種生活很難讓人適應。
有萱萱的時候老爺子熱情高漲,可是孩子要上學,漫長的白天時間,對于韓軍是一種煎熬。
他只是不說,把這一切藏在心里。
韓墨的話雖然少,可卻不是一個粗心的人,他一直在關注著父母是否習慣北都的生活,母親是個外向的人,而且退休有一段時間了,北都和蘇南對于中老年人的業余生活差不多,她很快就融入集體。
韓軍是搞藝術的,低調高冷,不可能像小區里的老頭們一樣,沒事打個牌下個棋,音樂事業是他一輩子的追求和愛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現在雖然有了孫女,可照顧孫女的生活,卻無法把一天的時間填滿。
韓軍把萱萱送到幼兒園,一個人回到家,推開門,空曠的客廳只有他一個人,兒子工作,老伴兒也有自己的事做,只有他,似乎變得無所事事了。
忙碌一輩子,從來沒有過休息,連寒暑假都用來輔導學生,此刻,心中說不出的滋味,可能是存在感的落差吧。
韓軍輕輕的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似發呆,似沉思,只是靜靜的靠著,一動沒動。
突然目光向下移動,剛好落到茶幾上的相框,萱萱睜著會說話的大眼睛,滿臉都是開心的笑。老爺子也情不自禁的笑了,似乎剛才的情緒不曾發生,拿起老花鏡,把茶幾下方還沒有看完的關于幼兒成長發育的書拿了出來。
韓墨拿了東西從房間出來,剛好看見父親從外面回來,本來想打招呼,卻看到父親落寞的眼神,便遲疑了一下,房間和客廳成一個角度,坐在沙發上的韓軍看不到站在臥室門口的韓墨。
從淡然到落寞,又從落寞中展開一抹笑容,老爺子的每一個表情和目光的移動,都被韓墨盡收眼底,他也終于知道,和他最初擔心的一樣。
韓墨咳嗽了兩聲,故意弄出點聲響,然后走出拐角,“爸,你回來了。”
韓軍沒想到兒子在家,臉上不自然的僵了一下,頓了頓才回答道,“嗯,你還沒走。”
“啊,剛才出門發現一個重要的小樣忘記拷貝了,現在拿了帶到公司去。”韓墨一邊往門口走一邊說道。
韓軍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微微點點頭,兩個人雖然關系已經緩和,可平日里溝通還是少,互相都不知道說什么,可能已經把太多的話都用在萱萱身上,就沒再有多余的話跟彼此說了。
韓墨說了句,“那我走了。”
老爺子輕“嗯”一聲。
韓墨回來拿的小樣,就是關于比賽的曲目,他在最初參加比賽前,有過一些備選曲目,但是因為后來的賽程做過一些調整。
“尋找好聲音”的比賽已經進入尾聲,這一周是總決賽之前的最后一場,也是至關重要的一場,將會決定總決賽的出場順序。現在還沒有被淘汰的只有五位選手,這五位選手將會爭奪唯一的冠軍。
在總決賽的時候,所有參加過比賽,但是被淘汰的歌手都會來參加節目,作為嘉賓獻唱。
還有幾天的時間,韓墨要將伴奏做一些調整,這具身體的原主本來就是音樂學院出身,再加上從小在音樂家庭的氛圍內長大,自己也有悟性,配合韓墨前世熟悉的歌曲,音樂制作對于他來說一點不難,有些曲目他都根據自己的特點進行了改良,唱起來也更得心應手。
原本在下一場比賽的歌曲已經制作完成,可是此刻他又多了一個想法,換完鞋走到門口的韓墨,又回眸看了眼父親,輕輕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