墟界。
億萬浮尸,如數不盡的蚊蠅,漂在虛空。
那些浮尸,由許許多多的種族構成,人,靈獸,妖魔,邪冥,龍,應有盡有。
還有更多叫不出名字,不屬于人界、靈界的浮尸,混雜于內。
若有白骨族、骸骨族的大尊強者,不難看出從那些浮尸體內,散出絲絲縷縷,死氣精煉的力量。
諸多浮尸中,有一米粒光點,驀然膨脹。
數秒后,光點脹大為一條絢爛通道,旋即倒豆子般,倒出來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軀體。
最后飛出的,乃藍衣染血,連界宇棱晶都無法握緊的裴琦琦。
“裴小姐!”
沒怎么受傷的酆北羅,急忙迎去。
雷魔袁九川猶豫了片刻,選擇站在聶天身旁,看著那一尊尊龐大無比,將數百浮尸撞碎的五大邪神。
五大邪神的肉身,傷口深可見骨,靈魂萎靡,眼瞳還有零星點點的火焰燃燒。
眼瞳燃燒,意味著攝魂大尊的燃魂血咒,效果還沒消退。
狂暴巨獸的那截骨頭,居然也依循著聶天的氣息,穿透空間縫隙而來,黯淡無光的漂在聶天的腦后。
“嗤!哧啦!”
仰天而躺的聶天,腦殼方位,不時濺射出青芒。
攝魂大尊的拘魂幽手,像是一種獨特的刺青,竟在聶天眉心顯化出來,如攝魂大尊陰森詭異的面容般,嘲笑著眾人。
“少主……”
雷魔輕聲呼喊 聶天似聽不到他的聲音,眼皮子打顫,仿佛還在和靈魂識海內,攝魂大尊殘存的力量,進行著抗爭。
袁九川猶豫半響,沉聲道:“得罪了!”
他的一截指頭,重重按向聶天眉心。
“蓬!”
暴烈的雷霆力量,轟入了在聶天眉心顯化的,攝魂大尊遺留的拘魂幽手刺青。
雷魔參悟的,三十六種雷霆道則,化作條條閃電,和那攝魂大尊的殘存之力,瘋狂地廝殺在一塊兒。
袁九川如臨大敵。
他以雷霆法則,重擊那鬼手時,竟隱隱聽到攝魂大尊跨域而來的怒嘯。
攝魂大尊殘存余力,變幻為幾十種兇魂惡煞,撕咬著那些雷霆道則,將他參悟的雷霆大道,一條條咬斷。
每斷一道,雷魔就痛呼一聲,臉色蒼白一分。
“唔!”
另一端,裴琦琦下意識地,以玉手捂住豐唇。
可在她青蔥般的指頭縫隙,卻有鮮血,透過指縫流溢而出。
一絲絲鮮血,如微小的藍色流星,從她的指縫,飄逝到星空,似自然而然地激發了血脈天賦。
奇詭異常的,那絲絲血跡,竟憑空消失。
天尸宗的酆北羅,湊在她身旁,本欲出手相助,望著一絲絲明明流溢出來,不知所蹤的血絲,滿臉困惑。
好半響,裴琦琦艱難地睜開眼。
“聶天呢,他……沒事吧?”
沒有去看眼前的酆北羅,她的視線,四處游弋著,尋找著聶天的蹤影,待到她發現聶天仰天倒地,反而被雷魔袁九川,以指頭點向眉心時,她突極力晃蕩著肩膀,厲聲道:“雷魔,你敢趁他虛弱害他,不論你躲在三界何處,我發誓,都要斬殺你!”
她并沒有注意到,袁九川大汗淋漓,指頭處,一枚枚雷電光球,如雷霆域界般湮滅。
“你誤會了。”酆北羅趕緊解釋,“再多給袁九川一個膽子,他也不敢對少主不利。事實上,從七星界海歸來,雷魔對少主已心悅誠服,倍加推崇。”
這時候,裴琦琦也冷靜下來,看出袁九川是在援助聶天。
“你的鮮血……”酆北羅奇道。
“飛逝到虛空亂流地,虛空靈族的祖地。”裴琦琦明眸中,閃爍出復雜的情緒微芒,“發生在墟界的戰斗,我們所遭受的重創,虛空靈族的那些族人,應該能迅速得到消息。這里是墟界,是三大奇族的領地,而我……血脈力量消耗太大了。”
“我是很難,再連番動用空間力量,將你們平安送離了。”
“我將消息傳遞,就是想看看那些人,在知道我受傷,知道我們的狀況后,會不會做出一些事情來彌補過錯。”
酆北羅愕然,“什么過錯?”
裴琦琦沉默。
“嗷!”
一聲憋屈嘶吼,在此地所有人腦海震蕩。
吼聲,源自狂暴巨獸。
雷魔袁九川的指頭,突劇烈抖動,他就快要支撐不住,要被攝魂大尊的殘存力量反噬時,突然看到一道道濃烈的赤紅血氣,從那截狂暴巨獸的骨頭,灌注給聶天。
吼聲,就來自于那一道道赤紅氣血,是狂暴巨獸的怒嘯。
每一聲怒吼響起,聶天眉心攝魂大尊遺留的力量,拘魂幽手的印記,就變得淡化一點。
須臾后,那印記終徹底消失。
攝魂大尊殘存的意志,終被狂暴巨獸,還由袁九川的雷霆法則,加聶天自身的抵抗力,給清除煉化干凈。
也在這時,聶天虛弱地睜開眼。
“少主,你醒來就好。”雷魔粲然一笑,收回那截指頭,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然后就見許多碎小的電虹,從他體內飛出,又在霎那間湮滅。
電虹中,竟然還有攝魂大尊的氣息。
“那位冥魂族的大尊,在我們每一個人身上,都留有印記。”雷魔神色沉重,盯著那些湮滅的電虹,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應該已經暴露。那攝魂大尊,定能生出感應,或許要不了很久,就會有三大奇族的族人,給尋過來。”
聶天道:“他們呢?”
“你自己看吧。”袁九川苦笑著,讓開身子,將后側的裴琦琦、酆北羅,散落于眾多浮尸中,血肉模糊一動不動的五大邪神,都呈現給他,“除了我和酆大人,其他人狀況都不好,尤其是你和裴小姐。”
“我沒事,只是短時間內,恐怕無力可用。”裴琦琦接過話,“我沒辦法,再來一次虛空穿梭了。”
“還活著就好。”聶天坐直身子。
一絲絲生命氣血,在他四肢百骸,在五臟六腑飛竄,細致地感受著,這具軀體遭受的劇烈傷創。
筋脈、骨頭、血肉,或綻裂,或崩碎,或撕裂。
渾身,沒有一處不痛,沒有一處不傷。
那些傷勢,還都在血肉內部,外邊反而看不出來。
這具久經淬煉,他自以為強悍堪比魔族高階大尊的軀體,從天木重生術修成起,還沒有遭受過如此重擊。
不止,他的靈魂也萎靡不振。
分魂還好,他那參悟冥河真諦的主魂,都縮小了一大截,由以前凝實的狀態,又變得模糊。
他甚至感覺主魂若是脫離肉身,可能在外界待不了很久,便會走向消逝之路。
這是,魂力耗費太猛,靈魂受了創傷的征兆。
血肉的傷勢,只要要充足的血肉能量補充,恢復的相對容易,可主魂的重創,就需要一些時間了。
尤其是,連幽魂權杖都遺失了。
這種挫敗感,從他睜開眼起,就無時無刻地侵蝕著他,讓他清醒地認識到,他和墟界巔峰強者存在的差距。
他在煉魔禁地,斬殺三位魔族中階大尊,借五大邪神力量,轟殺燼骨大尊,氣勢滔天,生出驕橫無敵的感覺。
這讓他變得有些目中無人,覺得墟界所謂的排名前十的大尊,也就那樣。
攝魂大尊的痛擊,像是一盆冷水,直接澆灌下來。
以血淋琳的教訓,告訴他,他是多么的淺薄。
攝魂大尊在墟界的戰力,僅第二,弱于魔族的乾魔大尊,可他動用冥河展現的力量,便能輕易重創他,甚至可以毀掉他。
如今,攝魂大尊又拿到了幽魂權杖,實力恐怕再次飆升。
那頭,沖入暗魂域的混亂巨獸,都未必是攝魂大尊的對手,陷入冥魂族的圍殺中,可能兇多吉少。
“是我,太輕敵,太自以為是了。”
好半響,他嘆息一聲,說道:“從我踏入神域起,在靈界,戰斗燼骨大尊、煉獄大尊,覺得所謂高階大尊,也不過如此。這讓我在墟界,都以為能橫行無忌,太冒然地,就沖入了冥魂族的祖地,受到慘痛教訓。”
“裴小姐,這里,這里是!”酆北羅見聶天蘇醒,放松之后,終注意到周邊環境,突發出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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