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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章 張之極進城

  張老爺,李老爺,劉老爺,趙老爺,陳老爺幾人心中俱是一凜。

  這沈老爺就是那只倒霉的雞,自己等人,就是那只要被嚇唬的猴子。

  可是自己等人能說沒有被嚇到嗎?

  很明顯,不能。剛才有一個表現的好像沒有被嚇到的沈老爺已經被拖出去了,那自己等人如果再說沒有被嚇到,萬一被這些反賊再拖出去咋辦?

  此時的張老爺等人無比的想念起了原來知縣等人還在的時候。

  雖然知縣鄭梧那家伙不是什么好東西,總是伙同了錦衣衛的鷹犬們催稅催糧,給自己這些鄉紳父老們沒有什么好臉色,便是有反派也總是先可著自己等人來……

  但是起碼不用擔心小命不是?

  鄭梧再壞,也總是要講道理的,事事都是依著大明律來的,若與之比較起來,張老爺等人還是更喜歡是原本的鄭知縣請自己等人吃酒——雖然多半是要出點兒血。

  只是后悔也晚了,反賊攻城之時,自己等人不也是沒有理會鄭知縣要求借糧借家丁的要求么?如今輪到自己了,卻也怪不得誰來。

  只是如今這般局面,便是自己等人心中再怎么后悔,卻也是無力回天,只得再算計算計,看看怎么著給自己放點兒血,又不至于要了命才好。

  斟酌了半晌,張老爺才道:“老朽愿意捐助濟王軍餉一千五百兩,糧食五千石。”

  其余李老爺等人也是各自眼神交流了一番,紛紛報出了自己愿意捐獻的數量。

  王老六心中一合計,這白銀可就是六千多兩了,至于糧食,也達到了一萬兩千石之多。

  暗自盤算一番,覺得差不多了的王老六這才笑道:“瞧瞧,諸位鄉賢慷慨解囊,襄助濟王大事,來日濟王也不會忘了諸位不是?”

  張老爺和李老老爺等人卻是心中暗罵一聲,去你娘的不會忘了老子,最后忘的一干二凈,當自己等人不曾存在過才好!

  只是再怎么想,張老爺等人心中也是忐忑不已。今天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

  只要官兵收回了這蒲城,到時候自己等人一個資賊的罪名只怕便落實了,到時候還不曉得要花多大的力氣上下打點才行——越想越心疼的張老爺等人對于滿桌子動也未曾動過的菜肴也失了興致,紛紛向王二告辭回去。

  等到張老爺等人離開后,王二才看著王老六笑道:“兄弟的腦子就是比俺好使。這下子咱們可算是有了底了。”

  老六聞言,便端起桌上的酒杯對王二道:“哥哥這下可放心了?有了這些糧食和銀錢,莫說是區區的蒲城,便是再往北去跟高迎祥他們匯合了去打延安府,咱們也是不怕的。”

  王二點點頭道,也端起酒杯道:“兄弟說的沒錯。來,哥哥敬你一杯!”

  杯中酒一飲而盡之后,王二才又接著道:“既然如此,那咱們便準備準備,回過頭去打澄城。”

  老六應了一聲,便與王二還有王瞎子一起吃喝了起來。

  等到老六吃飽喝足了離開之后,王瞎子卻突然對王二道:“這事兒不對勁。老六從來不想招安,如今的態度卻是過了些。”

  王二卻大大咧咧地道:“興許是見到好處了唄。讀書人的心眼都多,可能是覺得跟唐王殿下去海外更好罷。”

  王瞎子卻嗯了一聲后接著說道:“可是哥哥有沒有想過,唐王是王,你如今也稱了王,那唐王殿下能安心用你?朝廷還能招安于你?只怕如今咱們是著了老六的道,只能一條小道走到黑了。”

  王二聞言,也是正色道:“哥哥雖然名字中有個二字,卻也不是真個就二了。

  老六有自己的想法,哥哥也知道,可是現在不依著他怎么辦?從頭到尾,可都是他在出謀劃策才一路走到今天的。

  說句不好聽的,哥哥是大當家的沒錯,可是說白了,也不過是個名頭在這里而已。要是沒有老六,便是白水縣咱們都打不下來,更何況這蒲城?”

  王瞎子嘿了一聲,恨恨地道:“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若是老六真個不能招安,想要搞出更大的禍亂來,須怪不得我王瞎子不認人!”

  王二嗯了一聲,也不再去想這些糟心的事兒,只專心對付眼前的美食。

  而在此時,原本留在藍田的張之極張侯爺,也早已帶著兵北上了。

  看著眼前烽火痕跡猶存的孝童,張之極恨恨地吐了口吐沫,吩咐道:“來人,去叫開城門。”

  只是沒等張之極派的人過去叫門,城頭之上就先有人叫道:“前面的是哪路兵馬?”

  眼見城頭上露頭的是個縣令打扮的人,張之極便打馬向前幾步,朗聲道:“本侯爺乃是平北侯張之極,快點兒打開城門,讓本侯進城休整。”

  那縣令如何沒聽過張之極的名頭?傳說這位跟著皇帝北征草原的小公爺身高八尺,腰圍三丈,胳膊上能跑馬,拳頭上能站人。生得那是青面獠牙,兇神惡煞一般,每日里要拿兩個韃子小孩兒的心來下酒,否則便會不開心。

  當然,孝童縣知縣也知道這種傳言往往都是扯蛋夸大的成份居多,可是眼前這個小白臉實在無法讓自己把他和傳說中的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聯系到一起。

  心中疑慮頗多的孝童知縣高聲喊道:“請小公爺見諒,如今賊軍方退,下官也不得不小心為上,還請小公爺帶幾個親兵入城便可。”

  張之極聞言卻是大怒。

  好你個孝童知縣,不知道老子最煩的就是別人喊我小公爺?你這般喊法,不還是當老子是靠了自己老爹的名頭?

  是可忍孰不可忍?心中大怒的張侯爺干脆帶著四五個親兵走到城墻下,先行驗過堪合后便進了城頭放下來的吊籃等著城上的人把自己拉上去。

  只是甫一到了城頭上,張之極的馬鞭便沒頭沒腦的向著孝童知縣抽了過去。

  孝童縣的十幾個衙役見狀,原本想要抽刀搶回知縣大人,卻不曾想被張之極帶來的幾個親兵用刀抵住,一時間無法上前。

  孝童知縣許明德被抽的滿地打滾,卻嘴硬道:“不知道下官哪里錯了,自有國法處置,小公爺毆打下官,便不怕下官參你一本?”

  張之極聞言,心中怒氣更甚,又狠狠地抽了幾鞭子,這才扔了鞭子道:“喊本侯侯爺!不是小公爺!”

  心頭怒火發了一些之后,張之極也算是穩定了情緒,等到孝童知縣起身后,這才吩咐道:“開城門,讓大軍進城。”

  許明德暗罵自己一聲蠢貨,方才這小公爺口口聲聲的便是本侯本侯的,自己偏偏還要喊小公爺,這頓揍挨的不冤。依著眼前這位爺的圣眷,便是自己參上一本,估計也就是走個樣子的事兒。

  只是再怎么樣,許明德卻不敢當真下令打開城門放大軍進城。

  有道是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客軍就更是如此了。

  深知這些大頭兵們什么德性的許明德難得的硬氣起來:“侯爺恕罪,恕不官不能下令打開城門。”

  張之極如何不知道這孝童知縣在擔心些甚么?當下便怒道:“開門,本侯保證這些兵不會在城中擾民,便是今晚住宿,也是在街道上,不會去百姓的家中攪擾半分!”

  許明德卻梗著脖子,連身上剛才在地上滾出來的灰也不去撣一下,只是道:“侯爺又如何保證?倘若匪未亂,兵卻亂,下官如何向天子交待?”

  張之極被這許知縣氣得想笑——當老子的兵和以前的那些衛所混子們一樣了?要是那樣,這些兵別說在接到圣旨后的兩天的時間便趕到你孝童縣了,便是準備妥當都不知道什么時候!

  只是眼前這縣令無論如何不肯開城門的態度,倒是讓張之極頗為欣賞起來。

  什么樣的人帶什么樣的兵,崇禎皇帝重視軍紀和百姓,張之極便也是重視這些,當下便向許明德道:“本侯愿以身上爵位做保,倘若有一個兵擾了民,你盡管上書彈劾本侯,到時候本侯哪怕是降職為民,也不怨你半分!”

  許明德見張之極連拿爵位做保的話都說出來了,一時間倒是被噎的無言以對,沉吟半晌才道:“既然侯爺這般說了,下官也不得不開這城門。只是侯爺千萬要管好這些兵爺,若真是有擾民的事情發生,下官便是拼著這身官服不要,也要參侯爺一本!”

  張之極見許明德一再強調,雖然心中也是煩的要死,卻也只是揮手道:“行了行了,到時候不用你參,本侯自己向陛下請罪便是!”

  許明德無奈,只得命人開了城門,讓大軍進城整休。

  等到大軍進城,張之極吩咐完安頓之后,這才隨著許明德一同往縣衙而去。

  到了縣衙,張之極便大大咧咧地往主位上一座,毫不在意這是許明德的主場,開口問道:“說說罷,現在這邊的情勢如何?”

  許明德雖然覺得張之極無禮,卻也無可奈何,只得拱手道:“回侯爺的話,前天的時候,那些圍城的逆賊便向北退去了。”

  許明德先是說明了危機已解,接著又道:“只是此次城中戰死的青壯頗多,若是賊人再來,只怕是撐不住了。下官也不怕侯爺笑話,此次居逆賊圍城,下官毫無守住的信心,便是連一死報君恩的準備都已經做好了。”

  張之極卻是看了一眼許明德道:“你也不用跟本侯玩這種心眼,本侯也不是來保護你孝童縣一地的。

  說白了罷,此次戰死的,還有遭了災的,你盡管向朝廷上報便是,陛下必然會給你等一個說法。

  至于本侯,今天晚上在城中休整一番,明兒一早便要接著向北進軍。

  當然,你也大可以放心,那些叛軍再也沒有回來的可能了。只是,你還是有一點要注意。”

  許明德拱手道:“請侯爺明示。”

  張之極坐直了身子,正色道:“烽煙一起,遭災的還是老百姓。這次本侯向北進軍,少不得會有逃災過來的百姓來你孝童。

  到時候你要注意甄別一番,莫要讓殺過人的那些叛賊混了進來。但是,更不能餓死一個百姓。否則的話,你便好生想想如何向陛下交待罷。”

  許明德也正色道:“侯爺放心,下官自然省得。”

  張之極這才嗯了一聲道:“既然如此,本侯這便回營中去了。”

  許明德道:“可需要下官命人準備些吃食與糧草?”

  張之極眼睛一瞪,說道:“準備甚么?大軍開拔,自然有所準備,不需要你來這些沒用的。你只要保證這孝童不餓死一人便是大功一件了。”

  等到張之極走后,許明德這才苦笑一聲,癱坐在椅子上。

  也不知道自己這回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若是從小公爺的表現來看,倒是靠譜的很。只是這些丘八們當真能改了性子?許明德不敢相信。

  只是信不信,也由不得許明德了。半夜之時,許明德便帶著幾個衙役上了街去巡視。

  通常來說,這些大頭兵們便是作亂,也都是在晚上,白天的時候卻要好一些。

  只是等許明德剛剛走近大軍所在的街道,便被夜里巡邏的軍士給拉住了,直到驗了堪合之后,巡邏的軍士才道:“前面乃是大軍休息之處,大人不方便過去,請回罷。”

  許明德一時語塞,彼其娘之,不過去怎么知道這些人是甚么德性?

  此時恰好張之極也過來巡夜,便吩咐道:“放他過去,讓他隨本侯去看。”

  許明德被張之極一番話戳破心中所想,卻也不以為意,只是尷尬地向著張之極拱拱手,便跟在張之極的身后,向著大軍休息所在而去。

  張之極打了個哈欠,對許明德道:“你這縣令當真有趣,膽子不心。

  不過你放心,陛下最重的便是軍紀,斷然不會有人膽敢去擾民。”

  一路行來,許明德見眾多軍士們只是在地上睡的東倒西歪,卻沒有一個是靠著百姓的民居睡的,心中卻不禁有些歉然,只道自己當真是誤會了這些丘八。

  只是世間不如意者,畢竟十之八九,張之極與許明德正向前走著,卻聽著前面突然有人喊道:“攔下他!休要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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