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瀛深深的感佩于崇禎皇帝的不要臉,但是自己的要求該提的還是得提,而且還可以順勢上桿子爬,往高了提。
想了想,朱常瀛拱手道:“啟奏陛下,臣所想的其實是和唐王叔還有慶王、秦王一般,開國于海外,永為大明屏藩。”
崇禎皇帝一直都以為自己已經夠不要臉的了,但是跟這些老油條們比起來,自己還算是個要臉的。
就比如朱常瀛,口口聲聲的說著要去海外開國,永為大明屏藩,可是實際上呢?
丫的根本就是覺得留在大明國內太他娘的危險了,說不上什么時候就被那些個文人給拖下水,跟福王那倒霉貨一樣莫名其妙的就沒有了。
至于海外開國,雖然有風險,可是利益也大——真正的一國之主,除了回大明的時候要對崇禎皇帝裝下孫子,剩下的時間還不是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至于之前唐王朱聿鍵那個王八蛋說的什么國中丞相和太尉由大明指派這一點,朱常瀛倒是覺得沒有任何的問題。
反正老子不想造反,就想嘗嘗做一個真正的藩王到底是個什么滋味,丞相和太尉能把老子怎么滴?只要不反,還不是隨寡人開心?
最主要的是,留在大明國內太他娘的危險了,寡人又不是笨蛋,才不會留在大明等著被那個狗皇帝一刀給剁了。
不得不說,朱常瀛提出來的這個要求,從根子上就打動了崇禎皇帝。
原本把這些圈起來當豬養的藩王們給弄出去就是崇禎皇帝的想法,現在朱常瀛也開始響應了,剩下的藩王們估計就更心動了——實在是朱常瀛的身份太敏感了。
自打福王朱常洵被剁了之后,崇禎皇帝同輩的,適合當皇帝的已經沒有了,再往上就剩下朱常瀛一個了。
而朱常瀛都出海開國去了,這就從根子上決定了崇禎皇帝是唯一合法的皇帝,其他人再想搞出來什么妖蛾子,也失去了一個最佳的目標。
對于朱常瀛的知情識趣,崇禎皇帝表示很開心,既然桂王叔這般的給面子,朕也不能小氣不是?
先點點頭表示同意之后,崇禎皇帝又接著道:“桂王叔有這份心思,朕的心里自然是高興的很,雖然舍不得,卻也不好攔著桂王叔一片報國之心。”
先是假惺惺的胡扯了幾句之后,崇禎皇帝才接著道:“桂王叔出海,不知道有什么是朕能幫得上忙的?”
朱常瀛斟酌一番后,才小心的道:“啟奏陛下,一是銀子,這個么,臣自就藩之后也有一些積蓄,雖然比不得唐王叔等累世所積,卻也夠用。
其二是軍隊,這個就需要陛下多多幫助了。三是百姓,臣愿同唐王叔一般招募流民出海,求陛下恩準。”
崇禎皇帝心中冷笑一聲,卻也不揭破朱常瀛這般不要臉的說法。
雖然說福王朱常洵受寵,得到的封地和賞賜是最多的,但是這桂王朱常瀛也絕對不少就是了——哪怕不如其他幾個累世傳下來的藩王底子厚。
既然桂王說了錢還夠用,崇禎皇帝也懶得再自己裝逼給錢,干脆點頭應道:“衛繚子曾云:百人被刃,陷行亂陳;千人被刃,擒敵殺將;萬人被刃,橫行天下。
可以說百姓經過訓練后,就是一支軍伍,而軍伍中的士卒能夠做到:識旗號,辯金鼓,明號令,分陣列,知進退,則一軍可成。
現在衛所士卒招募,不比從前,未必有多少人愿意隨著桂王叔出海,不如這樣兒,朕許桂王叔去陜西之地招募流民,再加以訓練成軍,如何?”
朱常瀛聽崇禎皇帝這般說法,也知道崇禎皇帝所說的是事實,當下也是十分干脆的應了下來:“陛下厚恩,臣感激不盡!”
只是崇禎皇帝又接著道:“只是此時再去招募流民再訓練,時間上也比較緊,桂王叔不如等到明年再行出海?”
朱常瀛道:“臣,遵命。另外,臣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請陛下恩準。臣去陜西招募流民,封地之事自然無暇兼顧,臣請陛下收回臣之封地。”
很好,就喜歡你這樣兒懂事兒的。
崇禎皇帝當下便拒絕道:“桂王叔這是說的哪里話,封地自然是要收回的,只要還要等王叔招募流民成軍之后才會收回。”
清楚崇禎皇帝根本就是口是心非的朱常瀛干脆起身后作揖道:“啟奏陛下,臣實在是沒有那許多精力顧及封地之事,請陛下收回臣之封地。”
略一停頓之后,朱常瀛又接著道:“臣知道這個要求讓陛下為難,可是陛下若不答應臣的請求,臣便不起來了!”
“被逼無奈”的崇禎皇帝只等起身扶起了朱常瀛,嘆了一聲道:“王叔都這般說了,朕還能怎么辦?罷了,朕依王叔就是了。”
從桂王叔到王叔,一字之差,朱常瀛卻是清楚的知道這一次自己是完美的過關了。
既然如此,陳沖山那個家伙也交給崇禎皇帝算了,沒必要再留著了:“啟奏陛下,有人陰使書生陳某來聯系臣,現在陳某已經被臣帶到了鳳陽,不知當如何處置?”
崇禎皇帝笑道:“帶上來,朕要看看這些混賬東西們怎么個說法。”
等到陳沖山被帶過來的時候,還打算硬氣的不跪——反正你他娘的是昏君一個,老子憑什么要跪你?
只是跟在崇禎皇帝身邊的錦衣衛卻不這么想,當下便有人走到陳沖山的身后,一腳踹向其腿彎處,硬生生的將之踹的跪倒在地。
望著頗為不服氣的陳沖山,崇禎皇帝干脆吩咐道:“把他嘴里的破布拿了去,這么堵著成何體統!”
等到陳沖山嘴里堵著的破布拿去了之后,陳沖山便立即開口罵道:“昏君!暴君!狗皇帝!”
崇禎皇帝原本還笑呵呵的臉當時就陰沉了下來。
他娘的,老子是打算跟你講道理的,你這么著張嘴就罵,未免太他娘的不給面子了吧?
自覺得丟了面子的崇禎皇帝嘴里只是淡淡的吐出來兩個字:“掌嘴!”
陳沖山的骨頭確實硬,硬到超出了崇禎皇帝的想象——哪怕是被抽的嘴巴里鮮血淋漓,依然大罵不已,直到被抽的實在沒有力氣了,這才怒視著崇禎皇帝,一語不發。
比水太涼的那些貨色們不知道強了多少倍的硬骨頭怎么就他娘的跟那些混賬們攪和到一起了呢?
陰沉著臉的崇禎皇帝開口道:“朕打算跟你講道理,你跟朕耍脾氣?顯示你骨頭夠硬么?”
呸的一聲,吐了一口血水的陳沖山怒視著崇禎皇帝道:“有甚么道理可講?成王敗寇,不外如是,只是天下百姓苦你這暴君之政如水火,百姓何辜?”
崇禎皇帝最頭疼的就是這種貨色。
一張嘴就他娘的大義,蒼生,百姓,什么事兒都想給你往好了辦,可是往往都是些有心無腦的貨,好事兒都給辦的操蛋無比。
殺起水太涼的那種貨色來,崇禎皇帝可以說是不會有絲毫的心軟,可是對于這樣兒的滿腦子正義卻辦了錯事兒的混賬,崇禎皇帝那為數不多的良心里面還是有著一點兒的敬意,或者說憐憫。
想了想,崇禎皇帝問道:“既然你說朕是昏君,那咱們就來好好辯一辯,也好讓你死的心服口服,省得說朕不教而誅。”
也不管陳沖山是不是同意,崇禎皇帝就直接問道:“朕來問你,天姓苦朕暴政,那么什么樣兒的人才稱之為百姓?”
只是不等陳沖山回答,崇禎皇帝又自言自語的道:“《尚書.虞夏書·堯典》有云,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
由此可見,爾等所言之百姓,非天下蒼生之百姓,而是有權有勢之人才是百姓。”
被崇禎皇帝這么一說,陳沖山那張被抽的已經腫了起來的臉上開始泛起了紅光——這是給氣的。
怒視著崇禎皇帝,陳沖山喝道:“一派胡言!黎民百姓,自然是天下蒼生!”
崇禎皇帝卻是絲毫的不惱,笑呵呵的道:“黎民百姓與爾等何干?朕代天牧民,重的是天下萬民之利,非一家一姓之利,可是爾等重的是百姓之利。”
頓了頓,崇禎皇帝又接著道:“朕來問你,朕下的永不加賦詔,江南之地可有官府再行多收?”
陳沖山冷笑道:“不過是邀買人心罷了!”
你真他娘的聰明!朕可不就是邀買人心唄!
笑了笑,崇禎皇帝又接著道:“現在江南之地鹽價幾何?”
陳沖山依舊冷笑道:“不過是小恩小惠罷了!”
這他娘的就沒辦法聊了,崇禎皇帝覺得自己見一見這個混賬的想法簡直搞笑,這貨是他娘的油鹽不進!
有些抓狂的崇禎皇帝怒道:“那你說要怎么的?讓朕退位?然后呢?混賬東西,一本本書都他娘的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揮揮手,崇禎皇帝干脆吩咐道:“帶下去問問都是誰主使的,然后給他個痛快罷。”
崇禎皇帝此時也覺得自己失了些面皮,起碼人家不跟你講理的時候,你咋說都是沒有用的。
如此一來,崇禎皇帝卻又更恨南京那些找事的混賬東西們了。
只是南京那破地方也是邪性了,一個個的都吵吵著要反,可是總也不見他們有什么動靜。
雖然說崇禎皇帝也知道只要南京的五軍都督府不亂,衛所不亂,光憑那些個混賬東西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來,但是崇禎皇帝心中就是不爽。
想了想,崇禎皇帝干脆吩咐道:“改道,先去揚州,然后再去南直隸!”
崇禎皇帝這也是沒辦法了,如果不是南京還在松江府的北面,崇禎皇帝都打算先去松江府了——老子再多給你們一段時間讓你們丫的作一波!
崇禎皇帝改道揚州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而各方的反應基本上也在崇禎皇帝的預料之內。
南京的魏國公徐弘基已經上書準備迎駕事宜了,南京六部也是一樣兒的作態。
拿著崇禎皇帝回復的手諭,徐弘基冷笑著對徐文爵道:“都看到了?你說的這些個人,有一個是能成事的?”
徐文爵現在老實了很多——被揍的挺慘,還他娘的得被扔到軍中去打混,不老實也不成。
無論如何,徐文爵都沒有想到往日里指點江山意氣風發的那些個東林學士,現在竟然如同被嚇傻了的鵪鶉一般,除了發抖等死,剩下的反應竟是一點兒也沒有。
只是徐文爵這種蠢蛋根本就沒有弄明白,東林黨之中類似于南京六部尚書這樣兒的角色,都是屬于馬前卒的那一種。反而是學術界名聲在外,官場之上卻不顯的徐憲卿等上了《東林點將錄》的,才是真正的大佬。
就在徐弘基指點著徐文爵之時,蛋疼無比的徐憲卿等人又聚在了一起。
現在這幾人反而盼著崇禎皇帝早點兒來南直隸算了——是生是死,一言而決,別跟現在一樣的成天拿著刀子嚇唬人成不成?
又一次聚在了一起之后,徐憲卿先開口問王允成道:“都處置好了?”
王允成道:“哪兒有這么快,離的最近的已經埋了,可是還有些遠處的沒有回信兒呢。”
徐憲嗯了一聲道:“多許些銀子,把這事兒弄成無頭公案最好,弄不成,也得讓陛下看到我等的態度。”
王允成卻遲疑的道:“那顧錫疇怎么辦?魏國公府放話出來,不許咱們盯著顧錫疇,以后就讓他安心在府里治學。”
徐憲卿道:“那就不去管他,魏國公府不是我等能招惹的起的,江南一帶也沒有誰能招惹的起,既然他們要保下顧錫疇,就讓他們保。”
說完之后,徐憲卿又冷笑道:“就算是保下了顧錫疇又能怎么樣,這書呆子治學倒是好手,可是這政事上根本就是個蠢蛋。
這一回魏國公保下他,其實也說不上是好是壞,萬一此人腦袋壞掉了,說了些什么不該說的,到時候倒霉的是他魏國公府。”
王允成正想插話,匆匆忙忙走進來的李日宣開口道:“事情不太妙,工科給事中趙禹行在家中上吊了。”
徐憲卿卻冷冷一笑,喝道:“慌什么,這不是好事兒么,他上吊了,這些年的爛賬就有人背了。”
李日宣臉上神色一僵,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不錯,此人正是畏罪自殺。”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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