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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先下道旨意惡心人

  安南的百姓該如何治理?

  這是個很讓人頭疼的問題。

  朱老四打下來的安南,朱瞻基選擇了放棄,為什么?

  不還是因為那些所謂的安南百姓!

  普通的百姓倒還好一些,可是那些個貴族,還有士子,他們可不愿意就此變成大明的一分子,因為會失去太多的好處。

  商人們原本不需要繳納多少的商稅,大明肯定不會手軟,該收的肯定會收。

  原本不需要跟多少人競爭的士子就更不一樣了——安南才多大?大明又有多大?

  資源不對等,科舉怎么辦?

  原本一個舉人需要跟十個人去爭搶一個進士的名額,并入大明之后就需要跟一千個人去搶一個進士的名額。

  如果單純只是競爭對手變多了,倒也沒什么,可是……

  教育資源不一樣!

  就像是安南李朝時的著名軍事家,詩人,太監,李常杰李公公所寫的那首詩一樣,“南國山河南帝居,截然定分在天書。如何逆虜來侵犯?汝等行看取敗虛。”

  整首詩的水平連向來被文人們瞧之不起的伯顏都比不上——金魚玉帶羅襕扣,皂蓋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得意秋,分破帝王憂。

  雖然說伯顏的這首喜春來也就是那么回事兒,水平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可是前一句山河判斷在俺筆尖頭,再響應上后面的一句分破帝王憂,整首詞的水平和意境頓時就上去了幾分。

  再看李公公所作的《南國山河》,估計很多人也唯有感嘆一聲——這什么玩意兒啊!

  就是這么一首有打油詩之嫌的詩,被安南國上上下下吹噓了十幾代人,幾百年的時間,從宋朝熙寧年間開始一直吹到了崇禎十四年……

  就這個,都已經是安南集詩人,將軍,太監三位一體的大佬所能作出來的好詩,換成其他的士子會如何?

  更不要說,大明考的還不是詩詞,而是八股。

  八股這種東西有多坑人就不說了,畢竟連大明的士子們都頭疼不已,更何況安南的讀書人?

  所以,造反,必須得造反,必須得把明國人趕走,然后自己這些人就可以過上跟以前一樣兒的生活了。

  事實也正如這些人期盼的一樣。

  從永樂年間打到宣德,整個安南就像是大明身上的一個巨大傷口一樣,需要大明不斷的輸血,最終把大明搞煩了,放棄不要了,安南人也再一次浪了起來。

  所以,來宗道所提出來的問題根本就不是什么百姓的問題,而是針對著整個安南所有人的問題。

  不管是黎朝宗室,還是阮、鄭之流,或者是貴族、豪商、讀書人,都在來宗道的這個問題里面。

  至于普通百代,來宗道反而不太在意。

  安南的普通百姓十有八九是要被抓去修建鐵路的,問了基本上也是白問,倒不如不問。

  崇禎皇帝卻是嘿嘿一聲冷笑,從案頭上抽出一張紙,上面是用蠅頭小楷寫成的文書,隨手遞給王承恩后,崇禎皇帝道:“讓來愛卿看看這份大誥,然后使人謄抄一些出來,讓諸位愛卿人手一份看看。”

  來宗道卻有些懵逼——大誥跟安南扯得上什么關系?

  心中一動,來宗道心中卻想到了一份文書,而且那份文書的名字中,也確實帶有大誥兩個字。

  《平吳大誥》!

  平吳大誥是由后黎朝的開國功臣阮廌以漢語文字寫成,并在宣德二年年底以后黎太祖黎利的名義頒布。

  此前,柳升率領的七萬明朝大軍,在諒山一帶被黎利軍全殲。沐晟率領的云南援軍,不戰而退。

  此后,大明徹底失去了交趾——內屬二十余年,前后用兵數十萬,不計轉運損耗的情況下,耗費糧餉仍達一百余萬才攻下來的交趾,這個自漢以來的領土。

  而平吳大誥,也正是明軍退兵棄守之后才寫成的!

  吳,是安南黎朝對于大明的稱呼,因為朱元璋曾經自號為吳王,所以黎朝也一直稱呼大明為吳國。

  平這個字就更簡單了,總之解決一下這個名字,就是宣布一下,老子把你大明給打了,現在告知天下之人!

  至于其中“遂令宣德狡童,黷兵無厭;仍命晟、升懦將,以油救焚”等等的字眼,更是讓來宗道看的想死——安南這回徹底完犢子了!

  崇禎皇帝這個小心眼的,他翻舊賬的本事也實在是太牛逼了!

  往前數數,崇禎皇帝翻過的舊賬簡直令人觸目驚心!

  建奴——他老祖宗萬歷年間的賬務,一直持續到了他老人家自己的時候,才算是被崇禎皇帝給徹底清算。

  林丹汗——跟崇禎皇帝有賬務往來,然后整個察哈爾部現在都已經成為了歷史名詞,林丹汗的兒子額哲,現在是大明著名的瘋狗之一。

  李三才——這倒霉孩子因為跟崇禎皇帝他哥哥有賬務往來,死了之后都被人扒出來鞭尸!

  阿薩姆邦——跟唐時的海外遺民有賬務往來,現在整個阿薩姆邦也成了歷史名詞……

  更不要提還有荷蘭人和西班牙人的那些破賬了!

  現在,終于輪到了安南……

  這位爺連《平吳大誥》都給翻了出來,可見其決心到底有多大了。

  強撐著將《平吳大誥》還給了王承恩之后,來宗道才再一次躬身道:“陛下之意,是在安南設布政使司?”

  崇禎皇帝用一副關愛智障的目光看向了來宗道:“要不然呢?扶持陳氏幼主?還是胡氏?還是黎民?

  另外,安南此地與別處不同,設置布政使司倒也不急,先設置總督府吧,同爪哇、呂守等地舊例,總督其軍民之事。”

  崇禎皇帝有些難以理解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的穿越者想著種田發展——實際上,換個時間段穿越,種田是個正確的思路。

  可是在崇禎年間這段時間里,誰想著種田誰死的最慘!

  原因很簡單,小冰河時期的天災不斷,你種個屁的田?

  種子種下去了,結了果,然后一場災難全毀了,老百姓照樣吃不上飯。

  別說什么科技樹,也別說什么內政,吃不上飯的百姓有多可怕,看看被崇禎皇帝親自下旨屠光的宜川城就知道了!

  那是真的會吃人的!

  還有些蠢貨總想著一次性的改變教育,改變制度,改變這個改變那個,當真有了廠衛就萬事大吉了?

  兩百多年,所有的百姓都習慣了八股取士,都習慣了眼下的制度,突然之間改變會怎么樣兒?

  這不是什么天災都沒有的好年景,這是動不動就地震干旱暴雨水澇的小冰河時期……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沒有了李自成,也會出現王自成,陳自成,劉自成,趙自成。

  最好的解決辦法,其實就是轉移矛盾,把所有的矛盾都轉移到大明之外——別人死光了也比自己家的人死光了要強的多!

  朕是大明的皇帝,又不是蠻子的皇帝……

  別管崇禎皇帝怎么跟來宗道和朱純臣等大佬們研究,安南國上下也很快就吵開了鍋。

  他隆王這個王八蛋他麻子不是麻子,他就是個坑啊!

  好好的一國之主不當了,非得要內附大明,跑到大明去當一個閑散的藩王?

  當然,你內附是你自己的事情,誰也不能攔著你,可是你這么一來,讓暹羅怎么辦?讓我黎朝怎么辦?

  內附,不甘心。

  不內附,天天這么擔心吊膽的過日子,這日子還有法過下去?

  彼其娘之!

  尤其是現在,崇禎皇帝的圣旨已經送過來了——黎氏關起門來稱皇帝,對外還是安南國王,崇禎皇帝往安南下旨意,一點兒毛病都沒有。

  安南國上下現在吵的也是這件事情。

  自己家什么情況自己心里清楚,阮、鄭南北對峙,已經開片了三次了,目前第三次開片活動還沒有結束。

  在這種情況下,崇禎皇帝要來,怎么辦?

  要是黎氏敢上書說一句老大您別來了,俺們這里沒辦法接待,那么后果是顯而易見的。

  黎朝的大臣們也都不傻,崇禎皇帝的霸道那是有目共睹,惹了他比招惹了朱老四那樣兒的皇帝還要可怕。

  然而該怎么接待?

  南邊的阮氏到底會不會奉詔?這些蠢貨萬一不奉詔,要是把崇禎皇帝給惹怒了,倒霉的可是整個黎朝!

  高高居于王位上的黎維祺面無表情的望著整個朝堂。

  這里沒有自己說話的地方,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當個吉祥物,看著離自己不遠處坐著的鄭梉揮斥方遒,指點朝堂。

  像崇禎皇帝那種一言九鼎,興亡繼絕的九五至尊,黎維祺不敢想,甚至于連他隆這樣兒的一時英主,黎維祺也不敢想。

  崇禎皇帝有多任性,周邊的這些藩屬國都知道一些,那當真是口含天憲,言出而法隨。

  就連緬甸的他隆王,也是一時的雄主——最起碼,他隆王說要幾附大明,整個緬甸上下就沒有人敢開口反對。

  而自己呢?

  別說什么內附大明了,就算自己想要在這朝堂上發出自己的聲音,都是一種奢望!

  那么,忍了吧,繼續聽著吧,鄭梉怎么說,自己就怎么做,哪怕有一天,他告訴自己要退位讓賢了,那就讓了吧。

  反正這種欺負人的事,也不是他鄭家第一回干了……

  鄭梉不知道黎維祺在想些什么,也沒有興趣知道一個吉祥物在想些什么。

  鄭梉頭疼的還是大明皇帝要來的事兒——鬼知道大明皇帝抽什么瘋!

  右相陳升平躬身道:“南方阮主想來也不是短視之人,宰執倘若愿意遣使說明,倒是有可能說服阮主,讓他同意暫時休兵?”

  冷冷了盯了一眼陳升平之后,鄭梉才開口道:“你當本官不曾遣使?那阮潢欺人太甚,要求劃定爭江為界,以南北分治,是不是我也應該答應他?”

  陳升平心中頓時打了個突。

  鄭、阮不合由來已久,本來就已經開片互懟了好幾回,現在阮氏又提出來這么惡心人的條件,鄭梉能答應才是見鬼了!

  陳升平退回朝班之后,整個殿中的文武大臣們就更安靜了。

  這時候怎么說都是錯。

  答應阮氏的條件,不可能,沒聽鄭主都已經直呼阮主阮潢的名字了?

  阮潢可是鄭主的岳父大人,要不是被氣急眼了,鄭主大人何至于這般失態?

  不答應阮氏的條件,萬一崇禎皇帝先到了阮氏的地頭上面怎么辦?

  現在就讓黎維祺去阮主那里?

  別扯蛋了,鄭主現在好歹還占著個大義的名分,倘若真個讓黎維祺去了阮主那里,鄭主大人連大義名分都沒有了,后面還玩個屁!

  然而一時半會兒的,又懟不死阮主……

  沉寂了半晌之后,鄭梉才開口道:“禮部命人去拜見大明皇帝陛下,將阮賊割據江南之事告知陛下,望陛下能體諒我等小國國情,直來北地。”

  鄭梉想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辦法了,現在也只有把情況跟大明皇帝說一下,邀請大明皇帝來北邊——最好能在見到崇禎皇帝以后向他老人家哀告一翻,讓大明爸爸支持自己懟死阮賊。

  禮部官員躬身應了之后,又接著道:“可是,大明皇帝的旨意里,還要求國主下詔申飭您與阮主……”

  鄭梉的臉色越發的黑了。

  老子的大名,都傳到明國皇帝耳朵里去了?

  前一個跟自己一樣有名的家伙,姓胡,然后姓胡的就沒了,被大明給徹底懟死了。

  現在崇禎皇帝點名了要求黎維祺下詔申飭自己,是打算支持黎維祺還是打算弄死自己?

  如果打算支持黎維祺倒也好辦,畢竟這里是黎朝,而不是大明,崇禎皇帝的詔書接了也就接了,執行不執行的是另一回事兒。

  如果崇禎皇帝打算弄死自己呢?自己又該如何是好?

  與此同時,遠在順化的阮潢也同樣召集了一大批的大臣,開始討論起了崇禎皇帝要來的這個問題。

  倒不是崇禎皇帝下了兩份旨意,而是屁大點兒地方的安南國,由北向南傳遞消息的速度雖然不是很快,可是也絕對說不上慢。

  北邊鄭梉得到崇禎皇帝的旨意之外不久,阮潢也同樣得到了消息。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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