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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三章 開天辟地頭一遭,年根底下剮人

  臘月二十三,灶王爺上天,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

  天津城的百姓們在小年這一天,大部分都沒有在家里忙活著送灶王爺上天的事兒,反而紛紛的跑到了城中知府衙門前最大的那塊空地上面。

  連夜搭起來的刑臺不算太高,約摸著七尺左右,也就是普通人一人高的高度,臺子上面空無一人,直到快近午時之前,才有一溜的劊子手和官老爺們趕到了臺子上。

  這次行刑的陣仗有點兒大,監刑的是英國公張之極,行刑的除了劊子手之外,還有從錦衣衛中抽調的用刑好手。

  時間剛剛到了午時,三通鼓過后,張之極就朗聲喝道:“帶人犯!”

  張之極的聲音剛剛落下,一溜十個身著囚衣,脖子后面插著一個長長的木牌,上面寫著斬字的人犯就被押到了臺子上面。

  十個袒露著胸膛,身著紅衣的劊子手懷抱不時閃過寒光的鬼頭大刀,踱步到了人犯身后,又各自從小吏端著的托盤中取過酒碗,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之后,又一口噴向了鬼頭大刀的刀刃。

  被噴出來的酒水,還有鬼頭刀刀刃上面的酒,有一些滴到了人犯的身上,立時便讓人犯有些騷動起來,只是被繩子捆的死死的,想要掙扎也做不到。

  太陽一點一點的磨蹭到了正中的位置,努力的想要給小年關頭的寒冬帶來一絲暖意。

  但是在法場周圍的百姓也好,還是法場上的犯人,或者是監斬的張之極等人也好,似乎沒有人感覺到暖意,反而不少人暗自打了個寒顫。

  十個站在人犯身后的衙役將人犯脖子后面木牌抽下扔到一邊,又掀起人犯的臉打量一番,喝道:“稟大人,人犯已經驗明正身!”

  張之極瞇著眼睛瞧了瞧太陽,伸手從身前桌子上的簽筒之中抽出一支令簽,略微一停頓后,便一轉手腕,將令簽擲于地下,喝道:“行刑!”

  十個衙役聞令,便將人犯的頭發撥弄到一邊,露出脖子好方便劊子手下刀,接著又退到了一旁。

  劊子手們嘿的一聲擎起手中的鬼頭大刀,接著又猛然落下,十顆人頭就此滾落,引得臺下圍觀的百姓們一陣驚呼。

  張之極臉色不變,只是接著吩咐帶下一批的人犯,繼續行刑,如是再三,足足折騰了兩天多的時間,才算是把人頭砍完。

  直到第四天,才算是輪到了孫之獬等人。

  也幸好,崇禎皇帝帶來的錦衣衛很多,想從中挑幾個懂得片人技術的殺才倒也不算難,否則的話,這百十人的凌遲要真是一個個的來,估計到了崇禎十四二月都不一定能片完。

  即便如此,等輪到最后一個孫之獬的時候,時間都到了大年二十九,時間足足過去了六天,再有一天就到了大年三十了。

  為了防止孫之獬受不住刑,在上法場之前,就已經有人特意給他喂下了大量的福壽膏,劑量不足以致死,卻足夠讓他全程保持清醒,甚至于連百年老參熬出來的參湯都準備好了,就怕孫之獬在行刑過程之中掛掉。

  先是眼皮。

  行刑的錦衣衛正是當初在京城的城頭上活剮了豪格的趙二兄弟三人,直接兩刀先割去了孫之獬的眼皮,讓他再也無法閉上眼,一定要親眼看著自己被片成一片片的,就如同北京烤鴨一般。

  事實證明,就像賣油翁說的那樣兒,唯手熟爾,趙二兄弟三人在拿著豪格練手,又片過了無數的該死之徒后,片人業務也越發的熟練了。

  從早上到傍晚,直到天色都快要黑下來的時候才算是片完了最后一刀,此時的孫之獬還沒有咽氣——中間喂了三回參湯,又強行給他吸了幾泡福壽膏,才算是讓他硬撐了下來。

  天津城的百姓也算是開了眼界了。

  以往殺頭這種事兒不是沒看過,可是那些都是在秋天,就連酒樓里那些說書先生,說起來也都是什么秋后問斬,何曾聽說過年關底下動刀的?

  年關底下動刀也就算了,從小年動到大年二十九的傍晚,而且還是先砍頭,后面又接著片人,從盤古開天辟地到如今,估計都是頭一回吧?

  然而事情還沒有完。

  孫之獬被片了足足有三千六百刀,被趙二拿刀子將頭顱砍下來的,剩余的尸骨被砸碎了喂狗,刑臺上面卻又出現了一個太監。

  馬石撇了一眼孫之獬,還有滿刑臺上面的血跡,嘴角無聲的抽了抽,接著便展開了一道圣旨,朗聲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福壽膏禁止任何人販賣,更禁止任何人吸食,無論什么身份,敢參與其中者,本人凌遲,誅連三族,九族余下之人皆要受牽連,發配為奴,遇赦不赦!

  欽此!”

  對于崇禎皇帝的圣旨,所有的百姓都聽得明白,也都明白了牽扯上福壽膏之后的刑罰有多重。

  就跟朱元璋和朱老四的圣旨一樣,崇禎皇帝向來不喜歡什么文四駢六的玩意。

  除非是朝堂上面,針對于讀書人或者是官員的旨意,崇禎皇帝才會命司禮監和翰林院加以潤色,否則還是盡量的使用大白話,讓所有的百姓能夠聽懂。

  畢竟大明的文盲比率高的有些嚇人,縱然比螨清強上一些,其實也有限的很——主要還是讀不起書造成的。

  就算是社學和縣學一類的再怎么普及推廣,又豈是一年兩年能看到成效的?

  崇禎皇帝穿越過來已經十四年接近十五年的時間,復立社學也有十多年了,該為了識字率頭疼的,還是一樣頭疼。

  畢竟小孩子是人,不是苗,不是往上拔一拔就能竄一竄——開掛的那些掛逼不算,他們可能充的錢足夠多,動不動就能讓所有人都理解了文四駢六的圣旨。

  窮逼而且沒充錢的崇禎皇帝,做不到。

  大年二十九,基本上就是大大了,天亮了就是大年初一了吧?皇后和宜妃她們,在京城過的怎么樣?有沒有想朕?還有老三,現在變成啥樣兒了?

  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側的朱慈燝和朱慈烺,又看看了對面的溫體仁和施鳳來,還有朱純臣和張之極等人,崇禎皇帝笑道:“說起來,朕又任性了一回,使得眾位愛卿都沒能回家過個年。”

  溫體仁等人心里不知道該怎么說,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敢說。

  您老人家任何是第一回?

  向著崇禎皇帝拱了拱手之后,溫體仁才道:“雖不得回家過年,然則我等卻在大大陪著陛下一同守歲,后世史書上也不免是一段佳話了。”

  朱純臣贊同的點了點頭,應道:“溫閣老說的是,回家過年又如何?不能回家過年又能如何?還不如陪著陛下一起過年有意思呢!”

  對于這種恭維話,崇禎皇帝倒也沒太放在心上——如果不是為了看著活片了孫之獬那個混賬東西,老子早就跑回京城陪著大小老婆們一起過年了,吃飽了撐的才會跟你們這些老家伙們混在一起!

  心中雖然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崇禎皇帝卻端起了酒杯,笑道:“無論如何,朕也算是開了先例了,卿等與朕一起滿飲此杯,也共祝大明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話很簡單,但是話里的感情卻很真,溫體仁等人也一起端起酒杯,笑道:“祝大明蒸蒸日上,越來越好!”

  推杯換盞,一個年過出了不一樣的滋味。

  等到喝的差不多了,崇禎皇帝卻突然又冒出來一個想法,將目光投向了朱純臣和張之極:“朕有意去衛所之中看看,兩位愛卿要不要同行?”

  朱純臣咧嘴笑道:“也好,往年臣都是在大年初一的時候才會去,倒還沒曾試過在大大的時候去軍營哩。”

  張之極也道:“臣聽陛下吩咐。”

  溫體仁也躬身道:“陛下,不若臣等同去?”

  崇禎皇帝聞言,頓時有些遲疑:“外面天寒地凍的,幾位愛卿的身子骨?朕實在是有些放心不下。”

  施鳳來哈哈笑道:“啟奏陛下,臣能活著從倭國回來,便已經是僥天之幸了,縱然立時死了,也是賺的,再加上身上穿的又暖和,又何懼區區寒風?”

  見施鳳來都這般表態了,崇禎皇帝便也不再勸阻,點了點頭后便對王承恩吩咐道:“命廚房那邊準備些酒,再殺上幾只羊,帶上一些現成的肉食,隨朕去天津衛里看看。”

  王承恩準備的速度很快,行宮里面的廚子們也很給力,連半個時辰都沒用了,一大堆的酒肉便準備好了,還額外殺了六頭大羊,掏洗干脆了內臟。

  崇禎皇帝起身后,王承恩便趕緊給崇禎皇帝披上了一領狐裘,毛絨絨的裘衣披在身上,頓時讓崇禎皇帝有些要出汗的感覺。

  溫體仁和施鳳來還有郭允厚三人也都披上了裘衣,倒是朱純臣和張之極,反而向崇禎皇帝告罪之后,回去換了一身戎裝。

  望著一身甲胄的朱純臣和張之極,崇禎皇帝也不禁眼前一亮,哈哈笑道:“好!一個老當益壯,一個正值當年,兩位愛卿虎威!”

  哈哈大笑過后,崇禎皇帝便帶頭向外走去。

  此時的地面上,已經鋪了一層厚厚的雪,一腳踩上去,便發生咯吱咯吱的響聲,崇禎皇帝等人身后,也不斷的想起了車輪碾過雪花的聲音,拉著大車的戰馬不時打個響鼻,更讓夜里憑添了幾分熱鬧。

  出了行宮,到了街上之后,崇禎皇帝左手牽著朱慈燝,右手挽著朱慈烺,笑瞇瞇的道:“沒見過這般的畫面吧?”

  朱慈燝年長,便當先開口道:“啟奏父皇,往年在宮中從未見過這般的景象,便是其他叔伯家的世子來到了宮中,也多是拘謹一些,并不如民間這般熱鬧。”

  朱慈烺也開口道:“父皇,明年的時候,咱們還能這么出宮看熱鬧么?”

  崇禎皇帝笑瞇瞇的道:“若是喜歡,明年的時候,朕還讓人帶你們偷偷出宮來看,只是要小心,不要讓爾等母后和母妃知曉,否則,只怕少不了爾等的苦頭吃。”

  跟在崇禎皇帝身后的溫體仁等人,臉色已經黑的不成樣子了。

  如果不是跟在崇禎皇帝的身后親耳聽到,誰知道皇帝居然還有這種玩法?大大的,送皇子們出宮玩耍?

  望了施鳳來一眼,溫體仁向著努了怒嘴,那神情分明在說回頭找御史們聊聊。

  施鳳來哼了一聲,心道老夫已經告老還鄉,現在無官一身輕,要找御史,關老夫屁事?

  大大,好不容易出來看看民間是怎么過年的,聽著噼里啪啦的爆竹聲,還有天空不時閃過的煙花,再加上附近百姓家中不時傳來的聲音,一切都讓施鳳來感覺那么親切。

  在倭國待了好幾年,如今回了大明,才算是真正的體會到了過年是個什么樣兒的滋味,如果兒孫都能陪在跟前,那就更好了,誰有功夫關心皇帝是不是打算帶皇子們溜出宮來?

  再說了,就這位爺的性子,就算是他老人家帶著皇子們出宮了又能怎么樣?除非到皇后娘娘面前告狀,否則的話,單憑御史彈劾有個屁用?

  施鳳來沒有搭理溫體仁,反而笑瞇瞇的隨著崇禎皇帝繼續向前走,直讓溫體仁氣得牙根直癢癢。

  這個老東西自打從倭國回來之后,就顯得跟世外高人一樣,一副萬事不縈于心的模樣,看的人惡心!

  崇禎皇帝的行宮離著天津衛駐地不算太遠,就算是路上不算太好走,前后也只花了不到半個時辰就走到了。

  當先走在前面的朱純臣和張之極剛剛到了營門前,營門口的士卒就將手中的火銃指了過來:“止步!來者何人!”

  崇禎皇帝笑瞇瞇的望著眼前的一切,卻沒有開口說話。

  自己來衛所,根本就是臨時起意,也沒有讓任何人來衛所通知,如今遇到了這般局面,正好看看朱純臣和張之極二人該如何應對。

  朱純臣和張之極的臉色卻黑了下來——合著剛剛陛下說不讓人通知衛所,是在這里等著咱們呢?

  天才一秒: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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