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在上一次戰爭中死去的孩子,這位領袖面露痛苦之色,轉過頭去。
他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痛苦的表情。
赤炎角人生理上就不會流眼淚,他們不可能通過這種奢侈的方式,將寶貴的水分移出體外。只是通過喉嚨嗚鳴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情緒。
但作為整個部落的領袖,他不會這樣做。
洞穴里一片靜默。
過了許久,這位酋長才問向還在沙地上畫圈的老頭:“距離下一次金剛的攻擊,還有多久的間隔?我們的人口還有多少?”
“理論上,還有124天……可能是它們消化的時間吧。而且我推斷,食物的充沛,導致它們有幼小個體的出生,還有一些金剛腹部增大,上一次的進食量明顯增多……這個時間間隔可能會縮短!”
這位名叫安米德的老人回答完這個問題,又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看到地上的圓形以及數字后,他仿佛著了迷,后邊一個問題竟然忘記了回答。
“唉!”聽到這個不怎么好的消息,這名領袖深深地嘆了口氣,并沒有去責怪。
這位名叫“安米德”的智者,是整個部落最為睿智的個體,已經存活了三百多年的時間。
他也因為智慧,獲得了部落中崇高的地位。
部落一直以來崇尚力量,但那一次的逃亡過程中,開始漸漸崇尚智慧。
島嶼間的跳躍,并不是那么簡單的一件事兒,因為這些島嶼都在太空中快速移動著,并不是靜止的。固然赤炎角人的視力極好,眼睛中的膜能夠形成一個望遠鏡樣的構造,他們大腦中也有某些先天本能,能夠大概估算運動軌跡。
但本能與具體的計算完全就是兩回事。
那一百多年時間里,智者們發明了武器,發明了數學以及文字,才讓整個部落變得更加強大。
一年前,也因為這名智者的存在,赤炎角人有史以來……第一次殺死了金剛!
回想起那一次戰役,這位酋長仍舊心有余悸。
一只碩大的金剛,掉入了精心準備的陷阱當中,但這樣的陷阱完全不可能將這種彈跳力驚人的物種困住。而自己最勇猛的孩子,卡迪亞,正在陷阱中,與金剛殊死搏斗。
長長的尾巴勾勒在金剛的軀體上,鮮血四處飛灑。瘋狂的吶喊隱含著最后的絕望……酋長剛鐸至今還記得孩子死之前的咆哮。
就這個時候,數百道光芒從天而降,灼熱的陽光被匯集到了一個點上,金剛的眼睛竟然直接被毀掉一只!
勇士戰死了,永遠不會復活。
但整個部落收獲了一頭金剛為戰利品,已經是史詩級別的勝利!
回想起孩子死前的悲壯,慢慢地,這位酋長的眼神開始變得堅毅。
他深刻地知道,現在已經是整個部落生死存亡的關鍵性時刻。如果金剛因為食物的充沛,繁殖出更多的個體,雙方的實力將會越拉越大,整個部落將會迎來最終的悲劇。
不能再拖下去了!
“赤炎角人從來不畏懼死亡!”
因為稀薄大氣的緣故,他必須用非常大的肺活量,才能吼出巨大的聲音。他的身體已經像皮球一樣鼓了起來,開始大量吸納氣體。獨特的生理構造使得每一個赤炎角人都擁有巨大的肺活量,他們體內還有一種特殊的氣體壓縮器官,用來儲存大量的氣體。
聽到他的怒吼,一名名長老從更深層的地底走了出來。
“讓我們喚醒所有的族人,殊死一搏吧!”
這個赤炎角人吸滿了氣體后,體積擴大了十倍不止,在說話時釋放這部分氣體,聲音變得異常高昂:“現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幾頭金剛正處于懷孕的過程中,身體虛弱……一旦讓它們挺過這段時期,我們將再也沒有機會!”
“我已經決定,赤炎角人將戰斗到最后一口氣!”
這群長老的情緒很快就被調動起來。常年累月的逃亡之旅,使得這個大部落養育出一種狼文化。酋長都是最聰明、最勇敢的人才能夠擔任,剛鐸這些年的表現也讓大家心服口服。
他們了解情況后,神情狂熱,紛紛嘶吼著,同時也將自己像一個氣球一樣鼓了起來,讓聲音愈發洪亮。
“戰!”
“戰!”
“戰!”
等這群人微微疲乏后,還在一邊計算的安米德站了起來。作為長老,又做為智者,他用一種較低的聲音說道:“你的選擇很正確。”
“但我們不可能孤注一擲,讓所有的勇士全部參戰。萬一我們戰敗,我們的孩子應該怎么辦?我們的文化以及血脈,將會失去傳承,他們沒有足夠的傳承,將沒辦法在圣墟下繼續立足。”
“所以我建議,必須要留一部分人手,進行一次大逃亡。就算我們全部戰死,也可以騰出足夠的時間讓他們逃跑……還有,剛鐸,我們必須選出臨時的部落繼承人,這位繼承人必須要充滿智慧以及力量。”
剛鐸,也就是這位酋長的名字。作為一個領袖,給文明尋找另一條后路,是應該的。
在場的所有赤炎角人微微沉默,加入逃亡隊伍,意味著可以生存;參與戰爭,極大概率死亡。金剛的戰力,每個人都知道,他們究竟能殺死多少,能否獲勝,還是一個未知數。
對于死亡的恐懼,是智慧生命的天性。赤炎角人沒有搞出太多的宗教,來撫慰對未知的恐慌,他們只有一個“父神”,也就是……能夠把人直接熱死的恒星。
“我會加入戰爭!”這位酋長嘶吼了一下,并沒有太多的遲疑,直接說道:“我的第三個孩子,皮,將成為我的繼承人。”
沉默了一會,安米德也說道:“我老了,也加入這次戰爭吧,當一個誘餌也不錯。”
這句話一出,立馬引來了一大波反對意見。在長年累月的逃亡下,智者的作用以及威信,已經漸漸茁壯,力量總歸會有極限,但智慧反而有一種深不可測的傾向……
“我的三個學生已經繼承了部分的學識,他們已經會計算島嶼的運動……”安米德眼神微微黯淡:“我會把其余的知識記錄在樹皮上。”
“老了,年紀大了……想見識一下父神。機會得留給年輕人,不是嗎?”
聽到他的這一番話,這些赤炎角人沉默了一會,露出一種悲傷的表情。然后他們開始一一表態,幾乎所有的人,都想要加入這一次幾乎必死的戰爭當中。
這群人哇啦哇啦地叫著,越來越亢奮,仿佛共同奔赴死亡的懷抱,又減少了那種心中的恐懼感。
直到后來,酋長才不得不強行指派了兩位長老,要求他們必須加入逃亡隊伍中。
就這樣決定后,他語氣高昂地說道:“我們將死去,但我們將回歸父神的懷抱!”
“父神!”
“父神!”
一群赤炎角人揮舞雙手,聲音悲壯而又低沉。
緊接著,地底下各個沉睡的族人被一個個叫了起來。這種類似于冬眠的過程,也是赤炎角人在惡劣情況下,減少能量損耗的一種生存方式。
它們通過長長的尾巴進行冷熱交換,同時能夠合成部分有機物。
“為了我們的明天,我們必須主動出戰!”面對將近一萬雙開始變得清醒的眼睛,這位酋長大聲咆哮著。
所有的族人都十分安靜,多災多難的日子持續的太久,仿佛也麻木了,沒有任何喧鬧,也沒有任何驚慌。
仿佛只是在宣布一件小事……
緊接著就是祭祀。
沒有足夠濃度的氧氣,當然沒有火,赤炎角人到現在還是吃生食。
他們在一顆直徑十多米的“莉莉斯”前開始跪拜。曾經死亡的族人被埋葬在這里。赤炎角人就算貧困,也不啃食同類。他們雖然是雜食動物,還是食用植物居多。
族人的尸體、血液將化為“莉莉斯”的養分,間接再次養育整個部族。
而死者身上的角、鱗片以及筋絡,將被制造成最優秀的武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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