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氣氛。
諾林提著魔杖,輕手輕腳小心翼翼地靠近地上的小男孩,生怕驚醒了他。
鬼知道這個白天還在倫敦街頭大殺四方虎虎生威的人晚上會躺在他家客廳里。
難道是打了他一下他記仇追過來了?
諾林有些后怕地想著,開始考慮要不要一發魔咒殺了他以絕后患。
諾仔細端詳著地上的小男孩,或許他面容清秀,只是干枯憔悴之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身材消瘦,一看就是營養不良。
苦命孩子啊。諾林嘆了一聲,成為默默然宿主的,全是命運悲慘之人。空有一身超絕的力量卻無法自主使用。
這也就罷了,如果他們一直不使用魔法,默默然將會反噬默然者,接管默然者的身體,從此沒有約束,帶來巨大災難。
諾林倒來杯水,灌向他的嘴唇。清水一接觸到他干癟的嘴唇,一閃而逝,他無意識地張合著嘴,似在乞求更多。
“清水如泉。”
跑來跑去有點麻煩,諾林索性魔杖一指水杯,清澈的水灌注在杯中。
連續喝了兩三杯后,默然者才閉上嘴,但下一刻,他就弓起身子,拼命咳嗽。
咳得撕心裂肺,仿佛要把肺都刻出來。
諾林一時間有些手忙腳亂,他實在沒有照顧人的經驗。好在默然者咳了一段時間后就重新平靜下來,只是胸膛還在劇烈起伏。
諾林看著他沉默了一會,找來一天毯子將他蓋上。
艾迪·沃倫已經不是第一次來到這個無邊地獄了。
對,地獄。
無窮無盡的痛苦、憤怒、憎恨、絕望,化為歷火時刻灼燒著他。
這次會死嗎……
艾迪·沃倫低著頭,略帶期待地,完全不符合他年齡地想著。
這是一片幾乎完全混沌的地方,沒有希望,沒有光亮。他分不清楚方向,感受不到重量,眼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這就是“它”平時待的地方啊。
每一次來,他都會重新發出這樣的感嘆。艾迪不知道“它”的來歷,只知道在他八歲那年,在那場災難發生那天,“它”就出現了。
熊熊燃燒的建筑,滋滋作響的灼燒聲,面目全非的尸體,漆黑一片的天空……“它”就在那時悄無聲息地出現了。
宛若惡魔侵入了他的身體。
在他情緒失控時,他就會短暫失去意識,再醒來就已經來到了這個地方。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地方,只明白“它”擁有著他無法想象的力量。
也是他厭憎至極的力量。
只有每次重新擁有身體的控制權時,他才知道受了多重的傷,又造成了多大的傷害。
就在這時,一股恐怖幽森的氣息由遠及近。
他嘆了口氣:“還是沒有死啊……”
黑暗淹沒了艾迪,他再次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明晃晃的光刺激著他的眼皮。艾迪嘗試性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少年。
一個拿著一根棍子指著他一臉警惕的英俊少年。
艾迪張了張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那少年冷冽的聲音響起:
“不要輕舉妄動。任何異常的行為都會被我當成攻擊的信號。”
艾迪沉默著,突然苦澀一笑:
“那你動手吧。”
諾林一愣,氣勢突然就降下去了。
他說這話只是嚇嚇這個孩子,默然者在情緒穩定的情況下還是沒有什么危險性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默然者竟然會這么消極。
諾林不得不換了個說話方式,問道:
“你叫什么名字?”
“艾迪·沃倫。”
艾迪眼神略有些空洞,悶聲答道。
“怎么找到我家來的?”
諾林盯著他的雙眼問道,這個問題不搞清楚他心里不舒服。
“我……不知道。醒來就在這里了。”
艾迪眼神迷茫,好像也在想著這個問題,讓諾林初步判斷這個回答不似作偽。
諾林沉吟片刻,艾迪以為他在思考著什么拷問方法,結果聽他問道:
“餓了么?”
剛準備一問三不知的艾迪傻了一會,肚子的“咕咕”聲適時響起。
艾迪略帶羞恥地點了點頭,他已經一天多沒有吃飯了。
諾林把剩下的糖果找出來遞給他,艾迪一陣狼吞虎咽,將最后一顆糖果塞進嘴后還意猶未盡。
諾林站起來,召了把椅子飛來坐下,這么坐在地上他感覺怪怪的。當然,艾迪就沒這種待遇了。
“你是個巫師?”
盡管有了猜測,艾迪在看到諾林施展的飛來咒后還是臉色一變,眼睛里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影環繞。
“顯而易見。”諾林打了個響指,想了想說道,
“你要是還餓的話,我等一下帶你去吃飯。前提是你不能有什么危險的動作。”
一聽到有飯吃,艾迪不得不壓抑住情緒。雖然他曾多次等待死亡,但有飯吃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而且他感覺眼前這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小巫師不是什么壞人。
再說了,哪有這么小的壞人。
“你知道自己是個默然者嗎?”
諾林隨口一問,然而沒想到艾迪對這個名詞表現出明顯的疑惑。
“默然者?”
“就是為了逃避厄運而抑制自己的魔法力量,但由于缺乏引導,并不會駕馭和控制自己的力量,從而衍生默默然的人。”
諾林耐著性子簡短介紹了一下默默然和默然者,看著對方一臉茫然又有些恍然大悟的樣子無語扶額。
他是想打聽一下有沒有他不知道的情報的,沒想到反而給對方做了科普。
諾林沉默片刻,試探著問道:
“你想學習魔法嗎?”
“絕不!”
艾迪的眼神一下重新被怒火與恐懼填滿,身影也開始飄搖不定,仿佛要重新化為黑風。
“速速禁錮!”
諾林嚇得連忙給他一發禁錮咒,連聲道:
“冷靜!冷靜!”
艾迪喘著粗氣,想要將身上的禁錮咒掙脫,但是不動用默默然力量的他怎么可能做到。
這次默默然沒有暴動,似乎在忌憚著什么。艾迪漸漸平靜下來,只是眼神重歸冷漠。
“有話好好說……別動那么大脾氣。”
諾林抹了把冷汗,心有余悸地說道,
“那你想掌控你體內的力量嗎?我是說——自行,完全控制。”
艾迪身體一抖,仰起頭看他,僵硬地問道:
“你能做到?”
開什么玩笑,我當然做不到。
諾林翻了個白眼說道:
“我不能保證,或許有個人可以做到。就看你的選擇了。”
艾迪這次沉默了許久,直到諾林等得不耐煩了,他才復雜地點了下頭。
諾林松了口氣。這種熊孩子也只有鄧布利多能管教了。至于萬一默默然的力量爆發的話——鄧布利多應該有辦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