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裂在在索托大斗魂場訓練的這半個多月,其他人也沒有閑著。
李翊在江裂走后兩天,就去清風鎮找到了于矢,跟他一起加入了捕獸小隊,說是想鍛煉一下自己……
他雖然是食物系魂師,可他覺得自己起碼也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就像何湘那樣,不說身手敏捷,但他起碼能夠不拖其他伙伴的后腿吧。
對于李翊的加入,于赫看到了,自然是非常樂意,進入魂獸森林,能有一個食物系魂師跟隨,生命就多了一份保證,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當然了,即便李翊是自愿過來的,跟于矢又是同學,也不會讓他跟著白干,每天給他三個金魂幣的報酬。
星斗大森林。
此地坐落著一棟高聳的建筑,傭兵注冊大樓,因為此建筑就在星斗大森林的西南方向外緣,所以出入方便,再加上傭兵可以自發組隊進入森林獵殺魂獸,就出現了這樣的地方。
傭兵大樓的斜對面,越過一個渺小的塬坡,翻過綠油油的嬌嫩草地,一片稀疏的小樹林中央,隱約可見一個搭建簡易的木屋。
微風陣陣,小樹林里時不時地吹來一聲極低的雞叫聲。
木屋里,凌音已經扎好了棕色長發,背著一個縫縫補補的褡褳走了出來,心滿意足。
“小音,你不多待半個月,這么快就要走?”
一對年邁的老夫老妻拄拐杖走出屋子,兩人臉上都是稠密的褶子,仿佛蜘蛛網般的細紋在臉上攀爬蔓延,精神矍鑠,笑瞇瞇地看著她。
這兩人,正是何湘說的爺爺奶奶。
“不了,都在這里半個月了,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也要回家一趟,你們二老好好歇息吧。”
凌音微微一笑,又給何湘擺擺手,背著褡褳走了。
那里面,都是兩位老人做的各種小吃,紅豆餡餅,玉米腸,魚丸子……說什么也要讓她帶在路上吃。
凌音走了好一會兒,何湘才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走出小木屋,心事重重地向星斗大森林走去。
在她走后,木屋附近陷入了寂靜,除了偶爾兩聲雞叫顯得十分幽靜,原本和藹可親的兩位老人,在剛進入屋子合上門的剎那,憑空消失。
光線昏暗的屋子里,再沒有一絲人氣,只得兩片斑黃的樹葉。
過了許久,木屋的小院子里傳來腳步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男傭兵,他似乎是有事,正準備敲門。
“吱呀。”
門已經從里面打開,伴隨著老奶奶慈祥的微笑,“你找誰?”
何湘漫步在星斗大森林里,心情也越來越放松,這一路上,她遇見的所有魂獸看見她竟都沒有主動進攻,仿佛路人般從她旁邊經過。
“這么長時間沒有見到樹爺爺,也不知道他過得怎么樣了。”
何湘摘下一朵粉嫩的月季,輕輕地嗅著花蕊之中清香,心情愉悅,步伐也變得更加輕靈歡快了。
天空如藍寶石般清澈明亮,上面點綴著各種奇形怪狀的云朵,清風拂楊柳,花瓣送清香,今天實在是難得的一個好天氣。
可是沒等她走幾步,就看見了前面的草叢地里,一個個淡白色的魂環在漂浮,仿佛亡靈不甘的冤魂。
何湘手里的月季花落下,她飛快地向前走了幾步,卻是發現,到處都是魂獸的尸體,還有一個個似乎剛剛才飄落出來的白色魂環。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明得晃眼的黃色魂環,卻仿佛雜草一般被人擱置。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跟泥土,汗水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她越是走下去,越發作嘔。
終于,順著路上二十多具的魂獸尸體走下去,她看見了一幫傭兵團。
看著有六人,每個人都是統一的黑色服飾,為首的老大還披著一層銀色軟甲,手臂上是猙獰的疤痕,此刻正在拿著匕首解剖一個百年魂獸的尸體。
“老大,這只雷源獸也沒什么用啊,咱們也不需要,溜得比兔子還快,抓它半天才到手。”
一個女隊員在旁邊抱怨著。
“嘿嘿,雖然它的魂環不適合我們,但是它的鱗皮,還有心臟處的雷核,那都是上好的兵甲材料,賣出去肯定也是一個好價錢。”
男子說話間,已經從翻滾的血肉里剖出來一只血淋淋的紫色晶核,笑道,“它的肉也是上好的大補品,一會咱們大家伙可以解解饞。”
“那太好了,剛好我……”
“你們在干什么!”
一聲尖銳的大喊聲拋向他們,抬起頭看去,何湘已經紅著眼沖了過來。
“我們當然在殺魂獸啊?”
“小姑娘,你干嘛,別怪我沒提醒你,這附近都是魂獸,你別一個不小心就被吃了。”
為首的男子愣了愣,呵呵一笑,甩了甩手上的血漬,其他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紛紛勸她趕緊離開這吧。
何湘不理會他們的勸阻,而是直直地盯著男子。
“我是在問你們在干嘛,就算你們六個人都要獲得魂環,可你們也不能濫殺無辜啊。”
“那些十年魂獸又不會威脅你們,對你們也沒用,你們非要做到這么狠心,趕盡殺絕嗎?”
何湘說著,已經紅了眼眶,水珠子在不停打轉。
傭兵團眾人一臉的莫名其妙,隨后還是團長站了出來,冷笑道。
“它們要攻擊我們,難不成還要放了它?尋找合適的魂環本來就不容易,誰會那么好運殺一個就是合適的,小丫頭,難道你吸取魂環的時候,都沒有想過這些嗎?”
“就是,你管什么破閑事啊,還是說你就是想要一個魂環?那大不了我們幫你殺一個唄,切。”
其他人也是冷落譏諷,本來的好心情都被她破壞了。
何湘捏著拳頭,紅著眼掃了他們每個人一眼,大吼道。
“那我祝你們遇到千年,萬年魂獸,讓它一口把你們吞了!”
說完,她抹著淚,飛快地穿過周圍草地上漂浮的魂環,仿佛這里就是她的人間地獄,再不想多待一刻。
“切,不知死活,最好讓魂獸把她一口吞了。”
“行了行了,不用理她,今天抓緊時間幫你們兩個獲得第三魂環,咱們明天還有任務要做呢……”
“那我不管,老大,我的第三魂環一定要是千年的,烈火傭兵團的紅櫻天天跟我炫耀她的紫色魂環,我早就看她不順眼了!”
“……唉,盡量吧。”
星斗大森林中央地帶,一株參天大樹如同綠海般,籠罩了一片小天地,垂落的深色絲絳仿佛時光幻化而成的青絲,每一縷都古樸自然。
“嗚嗚嗚……”
何湘一路不停地跑,最后一只手扶著參天大樹,才頹然地靠在樹干上,低著頭嗚咽。
樹干上方,一張形似人臉的綠光逐漸浮現,看著哭泣不止的何湘,吐露出一聲嘆息,古老而又悠遠。
“何湘,你作為十萬年魂獸,又去了人類世界這么多年,魂獸與人類的這種司空見慣的事情你也早就該接受了才對啊,怎么還哭哭啼啼的?”
何湘撩過被淚水粘住的一縷發絲,拼命地搖著頭。
“我知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樹爺爺,你不知道,當你親眼看見那一幕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難受的……”
“唉,人類獵殺魂環,魂獸出于自衛擊殺人類,這已經成為了自然鐵律,已經再平常不過了。”
“你既然已經下定決心化形為人,就沒有回頭路了。”
“要么百年之后,你化作灰塵,要么如你所說,唯有成神,才能擺脫這命運的枷鎖……”
“我會的。”
何湘抬起來,眸光里閃爍出堅定不移的決心和勇氣。
“如果不是為了成神,我也不會選擇化形,百萬年的時候太漫長了,我不想枯寂無聊地活著,所以想真正地為自己活一次。”
“百年之內,若不成神,誓不罷休……”
何湘站了起來,瘦弱的身軀里迸發出強大的決意和信心。
她身后的巨靈樹微微沉默,隨后一片仿佛時光雕刻而成的晶瑩樹葉掉落了下來。
“六年又過去了,把這片葉子煉化了吧,最起碼能遮掩你身上的氣息。”
這么一片樹葉,卻是巨靈樹一萬年的修為所化,每隔六年,都會讓何湘煉化吸收,用于遮掩身上的魂獸氣息。
何湘點著頭,知道不是矯揉造作的時候,坐下來靜靜地開始煉化。
如若成神,她雖然不能庇護大陸所有的魂獸,但至少,她可以守護自己的家園和朋友,哪怕是一方水土……
何湘閉上眼,面頰上的淚珠被風吹干,只余淡淡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