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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抉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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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使杭州到臨清段的運河暢通,亦只是原大運河的一半。

  原本依靠運河為生的一大半漕工,將不可避免的轉行謀生。

  何況現在是亂世,即便是山東段的運河亦不能保證完全通暢,這就意味著這個甲申年漕運基本是癱瘓的。

  所幸朝廷如今只擁有半壁江山,不用擔心把物資運送到北方的問題。現在真正需要頭疼的是占據畿輔、北直隸、河南大部的清廷。

  當然,現在不需要擔心不意味著永遠不需要擔心。

  朝廷若是擊敗東虜收復了神京,勢必要面臨南北物資轉運的問題。

  天子提前把這個問題提出來,鄭芝龍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以海運替漕運萬歷年間便有爭論,只是朝廷顧忌諸多最終不能成行。如今卻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鄭鴻逵平靜下來后仔細分析了一番,覺得這對鄭家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遇。

  “大哥,看來天子對你真的很看重啊。不如大哥就答應了吧?”

  鄭芝龍搖了搖頭道:“廢漕改海,我鄭家當然有這個能力承擔南北運輸。只是那也得等朝廷收復了神京再說。”

  “這倒也是。現在朝廷不過是畫了個大餅,想先穩住大哥。”

  鄭鴻逵也不傻,言語間頗有些對朝廷的輕視與譏諷。

  “這張畫的大餅想要吃到也不容易啊。”鄭芝龍長嘆一聲道:“四弟,你可知道森兒在信中還說了什么?”

  鄭鴻逵一愣道:“我那侄兒還說了什么?”

  “朝廷把這海運的擔子交給我鄭芝龍可不是白給的,天子的意思很明白,要我牽頭去辦這皇明貿易商會。”

  鄭芝龍面色有些陰沉,聲音發干道:“條件還是跟上次說的一樣,所賺銀兩五五分成。”

  “嘶!這朝廷怎么跟商賈一般,一股市儈嘴臉。”

  鄭鴻逵有些無奈道:“這件事大哥怎么想?”

  “朝廷是想把我鄭家牢牢綁在皇明貿易商會這條大船上啊。”鄭芝龍微微瞇起眼睛道:“若是我料想的不錯,今后這南北海運一事也必須以皇明貿易商會的名義進行,若是我鄭家不做勢必也會有別家去做。就怕到那時我們想插手進來也沒機會了。”

  鄭芝龍的眼光一向獨到,當初和荷蘭人開戰前沒有人看好他,都認為他這是飛蛾撲火。

  可事實證明鄭芝龍的選擇是正確的,自從他打服了荷蘭人,福建沿海的航線便被他徹底控制,往來商船,別管是南洋背景,閩商背景還是日本背景都需要給他交過路費,鄭芝龍也靠著收稅賺的盆滿缽滿,富可敵國。

  如今擺在他面前的機遇同樣可遇不可求。

  若能獨攬南北海運的任務,鄭芝龍便是大明第一皇商,一年的進項保守估計也有幾百萬兩,這不亞于他收取海稅所賺銀兩了。

  究竟該如何抉擇,鄭芝龍十分糾結。

  鄭鴻逵把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并沒有急著逼迫鄭芝龍表態,而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等著鄭芝龍做出決定。

  過了約莫盞茶的工夫,鄭芝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這件事森兒說的對,機會難得,我鄭家不能放過!”

  “大哥說怎么辦便怎么辦,不過如此一來咱們真得辦那什么皇明貿易商會?”

  鄭鴻逵話音剛落,鄭芝龍便笑道:“辦,當然要辦。天子說皇明貿易商會所賺銀兩朝廷和我鄭家五五分成,我方才細細琢磨了一下,對我鄭家收入影響并不太大。”

  鄭鴻逵有些發懵。

  “可我那侄兒在信中說的明白,只要加入了皇明貿易商會,就不需要再交海稅了,不就等于變相把咱鄭家鍋里的飯刨出去了嗎?”

  “可森兒也在信中說了,決定誰能加入皇明貿易商會的權力在我鄭家和朝廷。別的地方我管不了,福建沿海的商賈要想加入皇明貿易商會還不是得我鄭芝龍同意。他們若不給足了錢,老子能讓他入會?至于那些荷蘭人、日本人,他們連我大明百姓的身份都不具備,自然也不可能加入皇明貿易商會,老子照收海稅朝廷也挑不出毛病來。”

  鄭芝龍一番話徹底點醒了鄭鴻逵。

  “妙哉,妙哉。大哥真是明白人啊。哈哈,等于咱們左手倒右手,收稅換個說法。”

  “我在想這個入會費該怎么收取。若是一次性收取也太虧了,不如每年收一次,按照入會商賈海貿的體量估算一個數出來,這樣怎么也不會太虧。”

  當然,入會的商賈越多,皇明貿易商會需要分紅的量就越多。總體算下來,鄭家還是要比只收稅虧一些,唯一穩賺不賠的就是朝廷了。

  鄭芝龍嘿然一笑道:“想不到天子還真有兩下子,只憑借朝廷大義就能坐吃一半的利潤。”

  鄭鴻逵雙手一攤道:“這個也沒辦法,誰叫天下是他朱家的呢。老子打江山,兒子坐江山,天經地義。哈哈,說到這兒,我那小侄兒不是還被天子賜了國姓嗎?大哥,你說咱兄弟能不能撈個藩王當當?”

  對鄭鴻逵的半開玩笑鄭芝龍絲毫不以為意。

  “藩王?”鄭芝龍搖了搖頭道:“除了開國元勛,大明可沒封過異姓王。再說,自古以來異姓王可有好下場的?咱兄弟坐享富貴便是,要那虛名作甚。”

  鄭鴻逵點了點頭。

  是啊,在這亂世之中,只要手中有兵就是王道。

  朝廷對鄭家一再拉攏,不就是因為鄭家手中有數千艘海船,數萬名士兵嗎?

  真要是把鄭家惹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我現在唯一有些擔心的是森兒。”

  鄭芝龍眼神變得有些陰鷙:“原本是想把他送去國子監混個監生的,不曾想他卻被天子調去讀什么皇明軍校,還賜了姓、名。我總覺得他這幾次寫信有些異常,口吻更像是給朝廷當說客。”

  鄭鴻逵哈哈大笑道:“大哥,這你怕是想多了。森兒可是咱們看著長大的,自打他六歲離開平戶藩被接到泉州府安平讀書,一連八年都沒挪窩。他整日都在你我的眼皮底下,吃的是咱鄭家的米面,喝的是咱鄭家的水,怎么會胳膊肘往外拐呢。”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鄭芝龍幽幽說道:“若真有一天森兒為了朝廷站到了我鄭家的對立面,我絕不會留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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