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現在,黃文遠依舊想不通。
但是,這是他祖父親自做出的安排,所以,他無法反抗。
心中有憋屈,念頭不通達,所以,他一路上,才會磨磨蹭蹭,到了長安城之后,并不急于去太白縣,還是先享受一下長安府省會城市的繁華,這溫柔鄉消金窟,百般,的確是要比在宗門之中清冷苦修,令人流連許多啊。
聞圣齋的媽媽白萱,也一臉笑容地陪在一邊。
但她的心中,還是略有擔憂。
因為從這幾日的口氣來看,這位讓闔城上下大人物們爭相求見、陪同、討好,便是府尊大人也都極為客氣熱情對待的年輕人,竟然是太白縣取代李牧的知縣位置的,而且,李牧也似乎并不是高升了,而是被撤職,卸任之后,并未有新的任命。
白萱在青樓中這么多年,察言觀色的本事,早就是爐火純青,隱約察覺出來,如今的風向,對于李牧,很不利。
她和長安城中許多普通人一樣,并不知道當日雄風武館總壇大殿之外一戰的真正情況,也不知道李牧闖下了多大的或,更不知道李牧如今的真正修為,所以,難免擔心。
這么多年,白萱認識的少年豪杰之中,李牧毫無疑問是最出色的一個,也是最讓白萱敬佩的一個,就憑李牧對花想容的情義,可以看出來,這個在長安城普通民眾階層之中,評價褒貶不一的少年人,是一個真正的正人君子。
白萱希望花想容可以有一個好的歸宿,她不希望李牧出事。
“白媽媽,聽聞,聞圣齋昔日的花魁花想容,有著天仙之姿,是長安城第一美女,此事,是否當真?”黃文遠突然響起什么,略有醉態,笑吟吟地問道。
白萱臉上堆起笑容,恭維道:“回黃公子,那都是過去的事情,花兒已經不是青樓的人,所以,也就不是花魁了,倒是如今,公子身邊的這位晴兒姑娘,國色天香,乃是我文勝質最為優秀者,并不比當日的花兒差,還請黃公子多多憐惜啊……”
坐在黃文遠身邊的姑娘,十六歲,鵝蛋臉,肌膚如玉,體段柔美,秀發如云,美麗驚人,是聞圣齋新推選出來的一位大家,詩詞歌賦,舞蹈才情,樣樣俱佳,在整個教坊司,也算得上是出類拔萃的姑娘。
只是,比修煉了先天功之后的花想容,她還是遜色了一些。
原本,白萱是想要將晴兒培養成為第二個花想容,但,黃文遠的來頭太嚇人,所以晴兒的名氣,還未打出去,便被黃文遠給強收了,破了身子,以后競爭花魁,卻是不可能了。
“呵呵……”黃文遠笑了笑,道:“原來,花想容和晴兒差不多?”
白萱連忙稱是。
晴兒也是小心翼翼地笑著,巧笑倩兮,溫柔乖巧的樣子,為黃文遠斟酒。
卻聽黃文遠不屑地笑著,道:“如果那花想容,和晴兒差不多的話,嘿嘿,也只是庸脂俗粉而已,卻傳說什么月下仙子,一舞驚人……讓人掃興啊。”
這話一出,晴兒的面色,瞬間一怔:“黃公子,你……”
白萱也面色微微一變,感覺到了對方口氣中的不善。
黃文遠隨意地看了一眼晴兒,淡淡一笑,眼眸之中,流轉出一絲譏誚,斜斜往旁邊的椅背上一靠,似笑非笑地道:“我曾見過名動武林的美人,岳山派玄女劍徐瑩,隨風劍派的一葉隨風劍趙慈,古劍宗的魔剎劍朱九真……俱是真正的天仙下凡,而當今西秦帝國境內武道宗門第一美人,乃是我關山牧場的飛虹鐵騎之主卓文君,和這些縱橫天地之間的奇女子比起來,一個以美色侍人,只會曲意奉承,毫無內含的妓.女,如何入目?”
他看著一邊,委屈心碎一臉難以置信的晴兒,淡淡地道:“怎么?難道我說錯了嗎?”
晴兒緩緩地低下頭,只是無聲地流淚。
她也是出身于官宦之家,卻遭逢劫難,家道中落,淪落于教坊司,幸而被聞圣齋選中,所以得以優待,只是,如今滿城傳聞的都是花想容與李牧之間的浪漫故事,哪一個青樓女子不羨慕花想容,這一次,遇到黃文遠,其身份地位,氣質談吐,皆是人上人,雖然沒有李牧那邊詩動長安城,但也引得各方權貴都爭相結交,晴兒一腔真心,癡癡交付于此人,連身子也都交給了他,實是盼望,可以博得憐惜,可以如前輩花想容那樣……
誰知道……
看著這幾日柔情蜜意地枕邊人,突然說出這樣的話,晴兒一顆心,墜入冰窟。
黃文遠那譏誚的眼神,猶如利劍,將晴兒刺穿。
一腔真心癡情,錯付,心碎。
白萱在一邊,強忍著心中的怒意,將晴兒摟在懷里,明知道對方身份尊貴,道:“黃公子未免太無情,既然看不上我家姑娘,那為何……”
“為何要了她的身子,對嗎?”黃文遠淡淡地笑著,道:“山珍海味吃多了,偶爾吃一吃野菜,調劑一下胃口。”
周圍眾人,都很配合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青樓女子嘛,妓.女,說幾句,又能如何。
晴兒一張俏臉,煞白如雪,搖搖晃晃站起來,看了一眼黃文遠,悲痛欲絕地轉身跑了。
淚珠兒掉在地面,啪嗒摔碎。
黃文遠放下酒杯,淡淡地道:“真是掃興,哭哭啼啼……哼,白媽媽,讓她補妝,一刻鐘之內,過來伺候。”語氣,不容置疑,不容反駁。
白萱強忍著怒,轉身離開。
知府衙門的田師爺,突然笑道:“其實,晴兒姑娘也算是有點兒姿色,但和花想容大家比起來,卻是天差地遠,黃公子,我這里,卻是正好有一段花魁大選之夜,花想容月下獨舞的星陣影像畫卷,請公子一觀。
他拿出一張長軸畫卷,徐徐張開,其上陣紋流轉,封存著一段影像,正是花魁大選之夜,花想容詠唱明月幾時有,且歌且舞的畫面,月光清冷,身姿優美,御空而來,宛如遺落在人間的月華仙子一樣,美麗夢幻的有些不真實……
眾人都看呆了。
黃原文看著看著,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世間竟有如此絕色佳人?”
他失聲道。
李牧傳唱一時的那首佳人詩,不由得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之中。
“此女,現在何處?”黃文遠眼神炙熱地問道。
田師爺微微一笑,道:“就在太白縣城之中,李牧將她帶了回去,不過,傳聞,李牧對此女頗為敬重,一直都并未讓其侍寢。”
黃文遠的眼睛亮了。
“好,明日出發,去太白縣城就任。”
田師爺聽到這句話,暗中笑了笑,他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可以回去向知府大人交差了。
這時,突然樓上傳來一聲尖叫:“啊,晴兒,晴兒你……”
聞圣齋最美麗善良和優秀的姑娘,在樓上,自己的房間里,懸梁自盡了,帶著羞辱、絕望和心碎,遺棄了這個世界……
聞圣齋的姑娘們,都趕過去,搶救已經來不及。
哭泣聲響起。
晴兒是一個善良友善的姑娘,被白萱重點培養之后,在聞圣齋中地位極高,但對于任何人,都和顏悅色,幫了樓里不少姑娘的忙,與之前的花想容頗為相似,因此她的死,讓很多姑娘都禁不住流淚。
黃文遠等人,聽了這事,也都變色。
“真是晦氣……”黃文遠冷哼道:“白媽媽,今晚,再給我派一個最好的姑娘過來,最好,長的像是花想容……”他此時,欲念涌動,因為看了花想容的月下舞影像,心中炙熱,需要發泄。
“鎮西王終于忍耐不住了嗎?”
李剛看著金銀奪命環廖智四人的尸體,若有所思。
鎮西王等叛逆,潛入了西北,這件事情基本上是可以確定了,這四人,乃是鎮西王的心腹死士,出現在了太白縣城中,是否意味著,鎮西王本人,就在太白縣城附近,隱匿在暗中呢?
或者,鎮西王隱匿在扶風府?
扶風知府鄭登科,曾是鎮西王的義子,這件事情,眾所周知,但自從雪夜政變之后,鄭登科數次上表自辯,向太子殿下表忠心,且在扶風府內,大張旗鼓地搜捕二皇子余孽,畢竟是手握兵權的封疆大吏,這樣的做法,雖然不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但卻讓太子等人,無法第一時間,就對他下手,只能徐徐圖之。
“尸體帶下去,梟首,送往帝都,就說是被長安府兵衛在場外格殺,不用提李牧的名字。”李剛擺擺手,道。
鄭存劍應命,命人將尸體帶了下去。
很快,田師爺又進來求見。
“大人,事情已經辦妥,那黃文遠是一個好色之徒,一見花想容的舞姿美色,就把持不住了,已定明日一早,便去太白縣赴任,讓屬下在明日天亮之前,為他辦好各種任職文書。”田師爺笑著道:“那畫卷,也被黃文遠索去了。”
李剛臉上,浮現出一絲冷笑:“田師爺,你觀黃文遠此人,如何?”
田師爺道:“神宗出來的入世弟子,實力修為,深不可測,但人情世故,卻是差了一點,大概是在宗中苦修,不曾接觸凡塵俗世,性格驕傲自負,薄情寡性,剛愎自用,好色,好高騖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