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一怔,旋即明白過來。
凌霄醫仙因為奪舍的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不僅導致這一具肉身出現了問題,更是導致她的亦是與原主人的意識有了一些交互,所以截取了一些記憶,比如‘完璧歸趙’這種詞,凌霄醫仙也是知道的。
“李刀神,我魂巫宗數千年之前,遭逢大難,肉身皆盡被毀,只存神魂,沉睡于地下,這些人闖入了我們安息之所,才被奪舍,弱肉強食,都是千古法則,如今我們被你尋仇而來,斬盡殺絕,我也并不憎恨,畢竟這就是一報還一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但還請李刀神念在我們奪舍,并不是讓原主人魂飛魄散,還留下了一線,且我也愿意主動讓還這具肉身,我只求李刀神一件事情,我兒李雄,雖然被改造了身軀,但并未參與組織的事情,且他的體內,流淌著這具身軀主人的血液,小女子懇請您,放他一條生路。”
凌霄醫仙滿臉都是肉瘤,看起來和可怖。
但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其中帶著一種母性光輝,令周圍人都是動了惻隱之心。
李牧想了想,點頭答應了。
他見過李雄,曾有過沖突,這個貴公子不是什么好鳥,但那已經是很早以前的事情,如今的李雄,哪怕是經過改造,在他面前也不值一提,沒有什么威脅。
這是凌霄醫仙主動歸還這具身軀的條件。
一邊的李剛,聽到這里,心里隱約松了一口氣。
只要凌霄醫仙死了,不管怎么死都行,他就可以解脫了,想一想以前面對這張丑臉的時候,那種惡心的感覺,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凌霄醫仙轉而再看向李剛,目光之中,流轉著一絲很奇特的柔情蜜意,道:“李郎,你還記得,暴雨中山神廟,你我第一次相見嗎?那時候,你還沒有真正名揚天下……”
“哼,你用不說了,我早就不記得了。”李剛直接打斷他的話。
凌霄醫仙卻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地道:“不記得也沒有關系,我記得就好,知道為什么,你的資質本是平凡,卻能夠成為當年的京城第一劍嗎?我說過,我能幫你……當年,你從這里討走了天心蠱,一飛沖天,你可知道,這天心蠱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鴛鴦蠱,呵呵……”
李剛面色變了變,道:“你……賤人,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鴛鴦本是同命鳥,大難來時齊赴死,呵呵,獨木不肯棲,雙雙在天涯。”凌霄醫仙低聲喃喃,眼眶微紅。
她眼中有清澈的淚水滑落,似是自言自語,道:“我本以為,你是這渾濁塵世的奇男子,不會如那些俗人一樣,只看外貌,誰知道這么多年,我做任何事情,也無法感動你,我為你的犧牲,你不知道,今天看來,知道了也不會在乎,所以,我也就不說了,不過,昔年既然你要了我的鴛鴦蠱,今日,你我已經是同命鴛鴦了,我死,你也無法獨活,亡者世界……李郎,你也要陪我一起,生生死死,永世不分開。”
說完,她的身體里,散發出絲絲縷縷的碧綠色氤氳,仿佛是有什么物質散發出來。
臉上的肉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露出一張清麗無雙的面孔,肌膚白皙,充滿了英氣。
“賤人,你……”李剛猛然面色一變。
下一瞬間,這位西秦帝國封疆大吏的兩只眼睛瞳孔之中,都有一根絲線般的血絲游走了起來,然后瞬間眼瞼出流出血淚,他整個人的生命氣息,飛快地流逝著,體內的武道真元,也如篩中之沙一樣迅速地流逝。
“李郎,黃泉路上清冷寂寞,我會陪你一起走。”
凌霄醫仙的聲音,在空氣里那一團碧綠色氤氳之中響起,幻化做一個面目普通的古巫族女子形象,這才是她真正的本來面目。
她自動將元神從那具身軀中散出來,沒有了依托,很快就魂飛魄散。
“你對我做了什么,你……賤人……不,”李剛驚慌失措。
哪怕是一身圣境的修為,也難以抵御他體內的生命流逝,轉瞬之間,他就已經奄奄一息,眼眶里兩道血水流淌下來,沾濕了衣衫。
他艱難地看向李牧,道:“牧兒,救……救我!”
李牧搖搖頭,并沒有出手的意思。
他已經看出來一些奧妙。
凌霄醫仙與李剛的三魂七魄都牽系在一起,時日已久,如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一樣,生則同生,死則同死,這應該就是凌霄醫仙所說的鴛鴦蠱的作用了,這種蠱毒,讓李剛武道修煉可以一日千里,有了今日成就,不過,一旦凌霄醫仙身死,李剛也會隨之絕命。
絕命鴛鴦。
這筆債,是李剛欠凌霄醫仙的,該還。
所以李牧不會出手阻擋。
這個世界上,有欠債就必須還,李牧心中,對于凌霄醫仙的際遇,頗為同情,癡心女子遇到了渣男,負心太甚,有報應太正常,這也是天道輪回。
最終,李剛在驚恐和不甘之中死去,化作了一團血水。
他一心想著借助李牧的手,殺了凌霄醫仙,但卻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落得如此下場。
過了片刻,那容貌恢復了正常的清麗英氣女子,就逐漸清醒了過來,緩緩地睜開眼睛,張口,說的是普通話:“她……真的已經死了嗎?”
一日之后。
“這就是當日你們駕駛的飛船?”
在蘇措和宋昌霖等人的引導之下,李牧來到了一處地下大倉庫之中,看到了一艘三十多米長的白色航天飛行器。
這飛行器宛如大鳥,充滿了年代感,通體白色,上面有NASA的標志,與當日他在平安鎮莊園地下室的壁畫上,看到的那個航天飛機,一模一樣。
“是,當日八國聯合,進行了一次探索活動,我們乘坐先驅號飛船,進行地外遠航,這次活動對外界嚴格保密,只有各國高層才知道……”宋昌霖滔滔不絕地道。
他是個話匣子,一說起來,就會沒完沒了,眼神里對李牧充滿了崇拜和好奇。
倒是那個名叫蘇措的清麗女子,也就是曾經被凌霄醫仙奪舍的女子,表面上看起來略微有些冰冷,話很少,只有李牧專門問她時,她才開口,否則絕對不多說。
不過看得出來,她是天性如此,并非是故意擺出這樣的臉色。
經過了一日的修養,加上李牧的治療,二十一名地球科考團隊的成員,幾乎都已經恢復了行動能力,宛如噩夢初醒一樣,花費了一些時間才適應了目前的現實。
而李牧對于自己也是地球人的身份,沒有隱瞞,一開始蘇措和宋昌霖還不信,但后來,與李牧交流,聽到李牧說出了諸多地球細節之后,才算是完全相信了。
不過,他們乃是上個世紀八十多年代離開地球,對于地球上如今的一些變化,已經有些不太了解了。
李牧對于自己的身份,略作了一些‘藝術加工’。
所以在這二十一名隊員的眼中,李牧和他們一樣,也是因為時空裂縫而誤入到這個星球,不過運氣比他們好,拜入宗門,得遇高人,修煉武道有成,成為了高手。
“這飛船,還能飛嗎?”李牧問道。
宋昌霖道:“飛是能飛,但想要飛回地球,不太可能,距離太遠了。”
李牧心中一動,捕捉到了言外之意,道:“距離太遠?莫非你們已經計算出了這里距離地球的距離?有了天文定位?”
一邊金須金發的白人安德魯連忙一臉興奮地道:“是的,李,我們通過這些年的研究,不但找到了這顆星球的天文位置,還在群星之中,找到了地球,計算出來了位置,這是一個偉大的發現……”
這個科考團的白人團長,來自于美國,是一個樂天派,富有感染力,說起這個的時候,樂的手舞足蹈。
蘇措打斷了安德魯的話,道:“這里距離地球,有39光年,就算是我們以光速返回,也需要39年的時間,而飛船的速度,只是第三宇宙速度,距離光速差的太遠,我們就算是三百年,也無法回去。”
安德魯一下子就蔫了下來。
“蘇說的沒錯,如果只是靠飛船,我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回到地球……我想念我的妻子和女兒,我執行這一次飛行任務之前,女兒才剛剛滿月。”
一句話,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團員們的傷感之情。
仰望星空,可以看到家,但卻永遠都回不去了。
思念永遠折磨著他們的心靈。
而且,因為被奪舍的原因,魂巫宗的強者修為強大,所以保護了他們的肉身,讓他們過去三十多年的時光幾乎等于是沒有衰老,在重新得到了自己的身軀之后,他們的意識雖然已經經歷了三十年的時光,但肉身卻還處于當初的狀態。
現在他們就算是回去,親人們也都已經老去,甚至有可能已經病死。
宋昌霖卻頗為自信地道:“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如果我們運氣好,可以再找到一次時空縫隙的話,只要將飛船開入這縫隙之中,那也許一瞬間,就可以回到地球了,就像是我們來到這里時候一樣。”
這的確是一個思路。
就聽宋昌霖又非常堅定而又興奮地道:“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我認為,時空裂縫或許具有一定的穩定性,并非是偶然,就像是玻璃上的細微裂縫一樣,雖然看不見,但卻真實存在,也不會像是水波一樣稍縱即逝,只是我們沒有找到它而已,一旦找到了,那我們完全可以逆轉來時的過程,返回地球……諸位,昔年你們不贊成我的想法,但現在,李也是通過時空裂縫來到這里,這說明,我的理論是正確的。”
科學家總是很容易亢奮。
李牧有些汗顏。
其實他撒了謊,是通過老神棍的傳送陣來到這里,而非是時空裂縫,但宋昌霖卻以為找到了證據一樣,非常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