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看著一臉幸災樂禍的丁毅,腦海里一個回路轉過來,也壓低了聲音,傳音道:“不對啊,真正的逆命傳人,不是你嗎?”
丁毅的表情僵了僵。
但很快,他撇撇嘴,傳音道:“沒關系,讓給你了,我有心上人了。”
李牧更無語了。
這特么的是讓不讓的問題嗎?
這是天然婚約啊,魔教的傳承。
而且,我又不會逆命的雙修功法啊。
丁毅仿佛是看穿了李牧的心思,擠眉弄眼地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擔心雙修功法的事情?沒關系,我回頭把洞玄子三十六式洞房術傳授給你,這事兒就水到渠成了……相信我,個中滋味,絕對很爽的。”
李牧就更無語了。
他算是看出來了,丁毅這個逆命傳人,游走在靠譜與不靠譜的邊緣,大多數時候不靠譜,偶爾才靠譜。
這個貨的身上,極為明顯地散發著老神棍獨有的那種不靠譜氣息。
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事情。
李牧覺得還是將葉無痕找回來之后,再去和浣刀宗老奶奶去解釋清楚吧。
“我去去就回。”
李牧決定先去救人。
葉無痕握手浣月刀,單膝跪地,鮮血順著手臂流淌,染紅了皎如明月的彎刀。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
背部,腰間,左腿……都有劍痕,深可及骨。
對面,寒江城主曲藝一臉的陰狠和毒辣。
“雖然只是一尾小魚,但還算是有些分量,呵呵,浣刀宗圣女葉無痕,魔教第一美女,嘿嘿,好,很好,就用你的血肉,來祭奠我兒的在天之靈吧。”
這位九大派之中教主級的人物,語氣神態,有著奸佞小人一般的狠毒。
周圍,寒江城的高手,手持刀劍,將葉無痕團團圍住。
葉無痕面色平靜,鮮血染紅了淺綠色的長發,濕漉漉的頭發,垂下來,遮住了眼瞼,盯著寒江城主曲藝,問道:“逆命傳人在哪里?”
來之時,就知道,可能是陷阱,但她如飛蛾撲火,沒有任何的猶豫。
她為救人而來,如果就這樣死了,不甘心。
臨死之前,看到那個裝瘋賣傻的家伙一眼,才安心。
“哦,我想起來了,魔教浣刀宗圣女與逆命傳人之間,有天然婚約,怪不得這么拼命,原來是為了救小情郎而來,呵呵,”曲藝的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冷森森陰測測地道:“想要見他嗎?呵呵,你死了,就能見到了,我送你們做一對亡命鴛鴦吧,哈哈哈哈!”
“殺!”
曲藝揮手。
寒江城的高手強者,蜂擁而上。
刀光劍影閃爍。
葉無痕身形驟起,揮刀迎敵。
呼喝聲之中,血光迸射,不斷有寒江城弟子慘呼倒飛倒退出去,而葉無痕的身上,也不斷地增添著一道道的傷痕,鮮血從被斬開的血肉之中流淌出來。
曲藝冷聲道:“不要讓她死的太痛快。”
他心中的仇恨和憤怒,宛如積蓄了一夜的山洪一樣,就要驟然爆發,逐漸吞噬他的理智。
天空之中,陰云浮動。
宛如張牙舞爪的黑色惡獸一樣的云層,將那一輪皎皎明月遮掩的支離破碎,只有幾縷月光,穿透云霧縫隙照射下來,灑落在葉無痕的周圍,殘缺不全。
葉無痕揮刀,月光與浣月刀形成奇異的共振。
她并沒有選擇逃走。
她的眼神明亮而又堅定,似是最完美的寶石在閃爍,無塵無垢,看向了遠處桌峰的方向,如果他真的是被圍的話,那一定就在桌峰那里。
腦海之中,不斷地浮現出與那個少年為數不多的接觸畫面。
孽龍山幽谷深潭中,被雷劈之后的他,像是一只黑色的大猴子,突然出現在了她潛藏的水潭中,發現了她之后,卻冒著危險,不動聲色地支走了寒江城的追兵,然后又抱著她,走出孽龍山,為他療傷,月光鋪滿了湖泊岸邊,烤架上的大魚奇香無比的味道在月色中彌漫,以及再一次見面時,他輕松定住浣月刀,一臉不在乎地說自己是逆命傳人……
“前后不過是見了兩次而已,我大概是瘋了。”
葉無痕爆發出最強的力量,化作月光,破開圍困,朝著桌峰方向飛去。
瘋了也好,要死也罷。
總之,一定要見到他。
曲藝冷笑,身形一閃,就擋在了葉無痕的身前,一掌拍出,寒潮涌動,破碎境強者的力量,宛如驚濤駭浪一樣,破碎了月光,也震裂了天穹。
“噗!”
葉無痕張口噴出一道血箭,被震的倒飛回去。
但后退十米,身形微微一頓,瞬間再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她就像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瘋子一樣,拖著支離破碎的身軀,血水染紅的淺綠色長發飛舞,繼續向桌峰沖去。
“滾回去吧。”
曲藝冷笑,再度一掌,將葉無痕擊飛回去。
葉無痕的身體搖搖欲墜。
她以彎刀拄地,維持不倒。
遙望桌峰,千米之外,但似乎是遙不可及。
連續又沖了數次,都被震飛回來。
“把她的衣服,給我扒了,刻錄影像,我要讓魔教圣女赤身裸體的丑態,傳遍天下。”曲藝說出了與其身份不符的猙獰話語,昔日偽君子的面具摘下,如一頭撕開了人皮偽裝的地獄惡魔。
群魔亂舞。
周圍的寒江城的弟子,發出哄笑,獰笑聲,沖了上去。
魔教第一美女啊。
便是整個苦星世界,也算是有名的美人。
平日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一窺其芳容而不可得,而現在,卻要墜入凡塵受這樣的屈辱了,想一想都讓他們覺得興奮。
這個世界上,很多時候,碾碎純潔和玷污圣潔,無疑都是讓人陰暗面興奮難抑的陰暗面之一。
葉無痕的嘴角,劃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正道的無恥,果然是赤裸裸呢。
她拄著刀,知道自己逃不回去了。
出白帝城之前,不是沒有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但終究還是來了,飛蛾撲火是向往光明,而自己倔強到近乎于固執的堅持,甚至連奶奶的反對都置之不顧,只是為了還一個人情嗎?
一命還一命吧。
可惜的是,當日幽谷寒潭邊,你救了我的命,但是在這蜀山桌峰千米之外,我卻連看你一眼都做不到。
但是,請相信,我已經做到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那個黑猴子,那個嬉皮笑臉的家伙……希望你最終能夠脫困。
奶奶,對不起。
爸爸媽媽,我來陪你們了。
她猛然長身而起,手中彎刀,朝著自己的臉上削去。
塵世的骯臟涌來,最后能夠捍衛尊嚴的,就是手中刀,削去這張臉,神教和浣刀宗的威名,不會因為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而墜落。
但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刀光破空而來。
天穹被撕裂。
而一起被撕裂的,還有洶涌如潮的寒江城高手的包圍圈。
一只帶著溫度的手掌,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已經割入額頭皮膚的浣月刀。
“對不起,我來晚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
葉無痕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去。
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了血水模糊的視線中。
“你……”她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么。
哪怕是面對著蜂擁如蝗蟲一般的殘忍敵人,都絲毫不能觸動心間漣漪的她,突然有點兒驚慌失措,他怎么會是這個時候出現,怎么會在這里出現,他……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樣子。
“你……”李牧也想要說什么,但話到最邊,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最后只化作一個字:“傻。”
葉無痕倔強地抿嘴,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這時,之前那道刀光的破空之聲,在在虛空之中響起,撕裂了無數人的耳膜,虛空之中一道久久無法愈合的漆黑縫隙,可見剛才李牧趕來時的速度,有多快,再慢一瞬,只怕是葉無痕已經削臉自戕了。
“借你的刀一用。”
李牧將浣月刀拿在了右手。
掌心被刀鋒割破的傷痕,瞬間就恢復。
他取出一件寶衣,將衣衫破碎渾身傷痕的葉無痕裹住,又為她理了理血水濕漉漉的綠色長發,然后左手單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葉無痕的臉上瞬間猶如火燒一樣浮現出一絲紅暈,好在有血污遮掩,所以并不明顯,她掙扎了一下,但那臂膀是如此有力和霸道,最后只好任由李牧施為。
周圍,寒江城的高手強者們,包圍了上來。
“快走。”葉無痕低聲道。
李牧笑了笑,道:“走?誰說要走?”
葉無痕一怔。
就聽李牧道:“看我為你報仇。”
下一瞬間,筋斗云之術施展,李牧身形快如流光,一瞬破開了寒江城弟子的包圍圈。
他的眼睛深處,有火焰閃爍,仿佛是在地底積攢了足夠能量的巖漿,一瞬間要沖破地殼的壓迫,蓬勃而出,手中的浣月刀,似一刀斬出,斬碎了漫天的陰云。
月光如流瀑一般傾瀉而下,與刀光融合在一起。
這種奇異的光芒掠過,仿佛是天底下最瑰麗的景色一樣。
寒江城主曲藝的頭顱,就飛了起來。
葉無痕睜大了眼睛。
血霧流轉之中,曲藝的身形很快重聚,他臉上,浮現出驚恐之色,轉身就逃,朝著桌峰的方向飛去,此時,九大派的各大掌門,正在桌峰上議事,只要逃到那里,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