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
一位已經重傷的天魔族準帝,率領著麾下數十名親衛,義無反顧地掉頭沖去。
“你們走。”
這準帝在陷入大陣之前,高聲怒吼。
顧鐵衣知道,這個時候,絕對不是婦人之仁磨嘰的時候,也不說話,大聲催促著沈甲等年輕天魔,不辨方向,瘋了一樣朝著遠處逃遁。
這樣的追逃,已經持續了足足有數十日的時間。
仙界先前三十六部之中,最大的三個仙道勢力之一的一劍宗,是負責追殺剿滅征服域外天魔族的力量。
一劍宗的底蘊,絲毫不比東玄仙門差。
按照暗血魔仙傳回去的消息,仙界先前三十六部的分工,極其合理。
越是強大的混沌世界勢力,對面對的仙道實力,就越強。
以至于號稱當世三大種族之一的天魔族,面對一劍宗的時候,幾乎沒有支撐多久,就被徹底滅亡,族內數大分支的主城,先后陷落,各大分城也被鏟平。
血流成河。
尸骨如山。
流血漂櫓。
沈甲、王拜相等人從升仙之地返回到天魔族領域之內時,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天魔族的武道皇帝,被重點針對,幾乎無一逃出。
不是戰死,就是被俘。
其下準帝,更是死傷無數。
唯有顧鐵衣,帶著約不足十萬天魔族精銳,在其他袍澤奮不顧身的掩護之下,才勉強逃了出來。
一劍宗的追殺,瘋狂、兇狠而又殘忍。
與沈甲等人匯合之后的十萬天魔,一路奔逃。
不過五日時間而已,就剩下了不足萬。
一路上,但凡是遇到追兵趕至,便有天魔強者,主動轉身迎戰,為他人爭取時間。
至今夜,準帝級的強者,就只剩下了顧鐵衣和沈甲。
其他幸存者,都是天魔族中,天族最好,天資最佳,最為年輕,但是實力也不算是臻致頂級的一批真正的就菁英。
因為真正的頂級強者,都在一劍宗的面單上畫了號,被重點針對,逃不出來。
這些天魔,昔日是當做族中未來中堅來培養。
而今日,面對大難,也是被優先守護和保存的對象。
只要這些人活下去,天魔族未來的崛起,就有希望。
半夜的奔逃,追兵漸少。
眾人才來得及喘一口氣。
但誰知道,才休息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遠處天穹之上,便又有那惡魔殺神一般的破天力士身影出現。
顧鐵衣面容堅毅,長身而起。
“小甲,帶著大家,去人族,找李牧。”
他拍了拍沈甲的肩膀,沒有再說什么,身形沖天而起,化作了一道流光,朝著天穹之上的一劍宗破天力士追兵殺去。
沈甲想要阻攔時,已經來不及。
他心如刀絞。
王拜相和顧鐵衣,乃是天魔族新生代之中,最為優秀和卓越的驚世天驕,經歷了升仙之地圣戰的磨礪,本可以在不久的將來,綻放出無盡光輝,成為天魔族最年輕的武道皇帝,顯赫主宰一個時代。
尤其是顧鐵衣,在舍去了己身羈絆,將一身衣缽,傳授給沈甲之后,反而是不破不立,浴火重生,修為戰力,更甚往昔。
這兩個人,不論是才情,修為,智慧,都是武道皇帝之下最頂尖者。
且沈甲與這兩大準帝的私交,也是最深。
如今,沈甲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樣的神族大好男兒,這樣的先賢前輩,這樣亦師亦友的朋友,為了種族延續,以這種自殺式的悲慘方式,為其他人爭取時間。
每個域外天魔強者,心中都很明白。
逃亡路上,只要是一轉身,返回迎戰,那便是十死無生。
“走。”
沈甲怒喝。
其他域外天魔族強者,也都是熱淚盈眶。
悄然潛行,朝著更遠的地方遠遁。
而顧鐵衣則是在依靠沈甲所贈的一件殘破仙器,斬殺了兩尊破天力士之后,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逃跑。
后續一劍宗的追兵,大量的破天力士以及奴仙,都被驚動,朝著顧鐵衣的方向,追了下去。
“少皇,請您即刻登基即位吧。”
一位猿族神將,跪在袁吼面前。
其他猿族將領,也是跪了一地。
他們終于從猿族領地逃了出來,損失慘重。
猿猴渾身傷勢,金色的鮮血溢出,將身上的甲胄,染得宛如鎏金。
他手中握著金色長棍,看著眼前約兩千人的猿族軍隊。
終于徹底擺脫了追殺。
暫時可以喘口氣。
眼前這兩千軍隊,便是猿族最后的火種了。
仙道無情。
這句話,曾經是無數妖族生靈修煉,追逐仙道的一句戲言。
但如今,卻是第一次以如此慘痛而又殘酷的方式,展現在了猿族的面前,讓每一個幸存的猿族強者,痛碎了心。
“今日起,我便是猿族之皇。”
袁吼仰天長嘯。
面對著那將兩千道絕望、憤怒而又堅韌的目光時,袁吼好像一下子突然明白了,主人李牧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李牧說,這些猿族,是你的同胞。
是你的袍澤。
他們的體內,流淌著和你一樣的血液。
終有一日,你會認同他們。
會愿意為他們而戰。
就像是你曾經愿意為我而戰,為我而死一樣。
現在,這些話中蘊含著的分量,袁吼終于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
刻骨銘心地體會到了。
深入骨髓的體會到了。
所以,他愿意登基為皇,加冕皇冠。
猿族的皇帝、大祭司、四方神將、五行戰將,都已經統統戰死,才為這近兩千精銳大軍,爭取了一線生機。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袁吼目光掃過這些猿族最忠誠最優秀的戰士,神色逐漸堅毅起來。
今日起,他就要承擔起這些先賢未盡之責了。
“我們去人族,找我昔日主人。”
袁吼道。
在最絕望的時候,天邊依舊有一道黎明之光,閃爍在每一個反抗者的心里。
這一道光,名字叫做李牧。
太玄書院。
大殿之中。
“夫君放心,奴家真的已經完全痊愈了。”
花想容面色有些蒼白,握著李牧的手,無盡溫柔地安慰李牧。
老魚精把花想容治好了。
這其實在情理之中。
因為當初暗血魔仙為了逼李牧想辦法拿到魔刀,以墮仙之力令花想容陷入沉睡,當時的暗血魔仙,還在玩老翁器靈的COSPLAY,有兩副面孔,暫時不想和李牧震動撕破臉皮,所以留了一些余地。
老魚精如今連謫仙,都能擊敗,祛除花想容體內的墮仙之力,亦可做到。
不過,救總是比殺困難。
加之花想容沉睡多日,所以,蘇醒之后,起色看起來,并不算是太好,哪怕是花想容的體質,也需要一段時間靜養,才能完全恢復。
李牧牽著花想容的手,一番探查之后,才算是放心下來。
的確是除了體虛之外,并未其他癥狀。
接下來,該說說正題了。
李牧盯著老神棍,道:“你修為怎么會這么強?”
老神棍靦腆地嘿嘿一笑,道:“練的。”
你特么……
能不能說點兒人話?
李牧緊盯老神棍,咬牙切齒地道:“當初我在會寧城雷火部主城被圍攻,你和雷祖交手,都被拖延了那么長的時間,今日卻能將謫仙攻勢化解……說實話,老家伙,你當初不會是故意出工不出力,等著我被雷道祖山弄死吧。”
老神棍連忙道:“怎么可能,你這種禍害,雷道祖山怎么可能威脅到你的性命,了不起重傷,要死怎么會那么容易。”
說完,看李牧依舊氣鼓鼓,老神棍又道:“再說了,我老人家實力驚天,上天入地,所向無敵,當時沒有將雷道祖山的眾人捏死,只不過是為了利用他們來磨礪你而已,你要知道,梅花香自苦寒來,寶劍鋒從磨礪出啊。”
你這個坑蒙拐騙的神棍,竟然會吟詩了。
李牧繼續用眼神殺他。
老神棍揉了揉臉,道:“好吧,那就實話實說,其實我的修為,最近才提高的,仙道先遣部打開了界域之門,讓仙界氣息溢入混沌世界,讓我得以捕捉到仙界氣息,才能提升修為。”
李牧點點頭。
這個回答,勉強可以相信。
怪不得之前,局勢再緊張,他也沒有出手,只怕是在利用仙界氣息來修煉提升,無暇出手。
對于這個問題,李牧沒想著過于刨根問題。
他的關注點,換到了另外一個問題上。
“書院的陣法,為了極限幾何?”
李牧問道。
老神棍掐指一算,道:“謫仙來襲,可擋三擊,謫仙之下,任何攻擊,都可安然無恙。”
李牧點點頭。
大致和他自己的判斷一樣。
在混沌世界這樣的下界,能夠有如此陣法,已經是驚世駭俗了,起碼可以保證,太玄書院暫時是安全的。
“對了,與其他各大圣地,軍部會寧城,可有聯系?”李牧最關心的,其實還是這個問題。
老神棍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要心存僥幸了,事到如今,整個混沌世界淪陷,只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李牧心中一沉。
縱然早就有一些心理準備,但從老神棍的口中,說出這樣的話,還是讓他感覺到失望。
“你在地球時,學過世界近現代史,大航海殖民時代的歷史中,那些土人、土著在面對槍炮時,能抵抗多久?”老神棍反問李牧。
李牧腦海之中,閃過無數的文字信息,以及后世關于那段歷史的各種影視作品。
澳洲,美洲,大量的當地土人,面對西方的堅船利炮時,最后的命運,就是徹底的種族滅絕,無數的部落、小王國從歷史中消失,只留下一些殘磚破瓦。
如今混沌世界,面對仙界的入侵,也要面臨這種命運嗎?
老神棍嘆了一口氣,道:“其實,對于這一場滅世仙劫災難,道宮主人、劍君等站在這個世界巔峰的賢者們,早就已經洞察到了,也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