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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1、朝會

  寒芒閃爍。

  一劍奪命。

  眼看著利劍就要刺入年輕侍女的眉心。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突然空間和時間像是凝固了一樣,黑衣刺客發現自己的仙劍,竟是再也難以遞進分毫。

  怎么回事?

  他心中大驚。

  然而下一瞬間——

  劍身不可思議地崩斷,化作無數碎屑。

  劍尖倒飛回去,穿透了黑衣刺客的咽喉。

  在鮮血還未飆射出來之前,他的身體迸發出一團黃金火焰,旋即化作飛灰,消散在了空中。

  小侍女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剛才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結果死的卻是刺客。

  是誰救了我?

  她驚恐地喘息著,四下打量。

  夜色安靜,微風習習,仿若是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柴院大門口的皇宮近衛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她睜大了眼睛,旋即又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會有危險,沖到門口時,發現大門外已經被鎖住,整個柴院,也都籠罩在陣法之中,根本無法出去。

  “辰兒……”

  年輕侍女的淚水,再一次涌下。

  在過去漫長的悲苦歲月里,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這種被無數人輕慢和譏諷的生活,但當兒子被帶離之后,她才發現,原來生活之中,還有很多的苦難,是你再堅強也無法承受的。

  刺客的話,讓她意識到,兒子雖然沒有死,但會有危險。

  可是她自己,似乎已經沒有能力改變什么了。

  誰能救救他們母子呢?

  悲從中來的她,看著天空中的圓月,思路突然逐漸清晰了起來。

  因為她猛然意識到,在這個已經空蕩蕩的王府之中,能夠從剛才那黑衣刺客的手中,將他救下的人,只有一個。

  她眼中,驟然涌出了期冀亮光。

  如果那個人,既然出手救她,那也許也愿意出手救兒子?

  要是那個人愿意出手的話,那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年輕侍女無法從柴院中走出去,她只好從朝著逍遙居的方向,長長地跪下,雙手合十,以最最虔誠的姿態,高聲地哀求了起來。

  “木親王殿下,是您救了我嗎?”

  “求求您,大發慈悲,救一救辰兒,他還是個孩子,什么都不懂,我們母子不求大富大貴,只要他能活著,無論是什么代價,奴婢都愿意付出……”

  “求求您。”

  “親王殿下,求您了……”

  但不管她如何哀求,逍遙居那邊,都并未有絲毫的反應。

  年輕侍女依舊跪著。

  他抱著心中萬分之一的僥幸,祈禱,哀求。

  淚水將她身前的地面打濕。

  她磕頭,額頭磕破,出血。

  鮮血混著淚水,沾滿了那張清秀溫柔的白玉臉龐。

  夜已深。

  鄭府。

  庭院深深。

  國長鄭沅臉上的震驚,在昏暗的燈光下,逐漸地隱去,化作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緩緩地問道:“確定嗎?”

  跪在地上的一尊謫仙侍衛長,恭敬地道:“接應的人來回報,刺客死時,金色仙火焚燒身軀,瞬間化作飛灰,如那日皇城之戰一般,除了那位出手,想不到其他解釋。”

  鄭沅的身形晃了晃。

  這是個壞的不能再壞的消息。

  他強行讓自己冷靜著,腦海中,快速地分析著各種情況的可能性。

  難道是那位要保這一對母子?

  如果是那樣的話,別說是他們鄭家,就算是皇城四大家族聯合起來,也抵不住那位的一根手指頭啊。

  “不對,那位未必要保這對母子。”

  鄭沅想著想著,突然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派人刺殺那個低賤的侍女,除了刺客之外,還有其他數位鄭國丈府的高手,在外接應,同時還有皇后派出的一些侍衛,在一邊配合。

  如果哪位要保辰皇子母子,死的就不只是刺客。

  那些在外面目睹了刺客死亡方式的接應高手,以及守住柴院的十幾名皇宮侍衛,在那位的震怒之下,一個都活不了。

  畢竟,那位的手段,可狠辣著呢。

  當日的曹川府聯軍,在皇城之下,血流成河,何其可怕?

  “只有一個解釋。”

  “柴院距離逍遙居太近,刺客出手,打擾了那位的清凈,所以被殺!”

  “這在情理之中,是我之前,急功近利,考慮不周,倉促在逍遙居附近殺人,等于是在打那位的臉,出手殺掉刺客,只是一個信號而已。”

  鄭沅心念電轉,逐漸冷靜了下來。

  一開始,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確是被那位的威名,給嚇傻了。

  此時仔細分析,才覺得,情況沒有壞到那種程度。

  “你下去吧。”

  鄭沅擺擺手。

  侍衛長退下。

  片刻,鄭沅對著昏暗房間里的陰影處,緩緩地問道:“消息可打探清楚了嗎?陛下為何急于立儲?”

  黑暗中。

  “種種跡象判斷,陛下龍體抱恙,只怕是……維持不了多久了。”

  一個陰翳的聲音傳來。

  這一次,鄭沅那張并不蒼老但是布滿了刀紋刻痕一般的清癯的臉上,并未如之前一樣,出現太過于震驚的表情。

  他盯著眼前明滅不定的燈光,看了半晌,才道:“怪不得,怪不得……此事,是否和那位有關呢?”

  黑暗中,那陰翳的聲音沉默了半晌,才繼續道:“那位對于當今圣上,忠誠無雙,當不至于做這種事情,怕是當初大宦官黎蓀在陛下體內所種的劇毒,此時發作,連那位都已經無計可施了。”

  “唉。”

  鄭沅嘆了一口氣。

  頓了頓,他又似是自言自語地道:“有時候,真希望當初我鄭家,也派人去參加了鑄劍閣的那次賞劍大會……陛下此生能夠遇到那位,也算是把這一聲的福運,都消耗完了。”

  黑暗中,那陰翳聲音沉默著。

  鄭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又緩緩地呼出。

  下一瞬間,他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犀利起來,仿佛是一柄原本藏在劍鞘中的利劍,驟然出鞘,鋒芒畢露,整個密室,都有一種驟然光亮了的感覺。

  “呵呵,既然他忠心于陛下,那就最好,不管實力如何,他畢竟只是一個臣子,又能簪越到哪里去。”

  鄭沅站起來,微笑著道:“我們的機會來了,吩咐下去,按照計劃進行。”

  幾乎是相同的時間。

  四大家族之一的高府,機密大廳中,家主高盛威,也收到了黑衣刺客之死的消息。

  高府的消息網,極為高明。

  在與門客們的一番討論之中,也得出了與鄭沅相似的結論。

  而關于皇帝命不久矣的跡象,他也察覺到了。

  “明日朝會,才是重中之重。木牧雖然貴為親王,但畢竟只是一個外姓,資歷太淺,當無資格參與到立儲君之事中,呵呵,他姓木的,不是一直都自稱忠心耿耿嗎?這個時候,就更不應該亂說話了。”

  高晟威自信地笑道。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不管他們的本事多大,卻始終都受制于人,困于心中的理和法。

  就比如木牧,一身天大的本事,卻愚忠于皇帝。

  這種人,本事多大,都不足提。

  只需要一些手腕,就可以將他玩弄于股掌之間。

  四大家族之一的楊府。

  楊嘉聽完手下的匯報,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中。

  “計劃取消。”

  他美美地申了一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才懶洋洋地道:“派人去告訴我那位好吃懶做的姐姐,這一次的事情,他千萬不要插手,老老實實地做他的貴妃就好了。”

  手下退了出去。

  “啊嗚……先補個覺,明日朝會上,縮起頭來看熱鬧就好了……嘻嘻,美人兒,夫君我來了。”

  他光著膀子,披著外衣,前往后院中去了。

  一直到天明。

  天快亮的時候,柴院外的大門打開了。

  一個身穿黃金明光仙鎧的魁梧男子,威風十足,帶著十幾名侍衛進來,看到跪在地上,滿臉鮮血的年輕侍女,頓時吃了一驚。

  “怎么回事?”

  他回頭看向身后的皇宮近衛。

  “這……屬下等不敢進入院子,所以……”幾個守在大門外的侍衛,唯唯諾諾,頭也不敢抬。

  “混賬,滾下去,自己到查天監領二十鞭子。”

  魁梧男子喝道。

  那幾名侍衛,連忙退了出去。

  魁梧男子走過去,低頭行禮,道:“尹夫人,下官皇宮近衛長高迎遠,奉陛下之名,迎接夫人入宮。”

  已經祈求了一夜,沒有得到逍遙居絲毫回答的年輕侍女,扭頭看向高迎遠,忽地站起來,顧不上其他,只是顫聲道:“辰兒他……還活著嗎?”

  高迎遠道:“辰皇子由下官照顧,安然無恙,尹夫人,請您整理妝容,隨下官一起入宮面圣,參加朝會吧。”

  尹侍女一愣:“參加朝會?”

  她一個身份卑微的小小侍女,有什么資格,參加朝會?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她問道。

  高迎遠道:“下官不知,夫人去了,自然就知道了……來人,幫尹夫人梳妝打扮。”

  柴院外,有宮中的侍女應聲進來。

  四名手腳麻利的宮女,將早就準備好的簡單宮裝帶進來,侍候著手忙腳亂的尹侍女穿好,又略微畫了一個淡妝,很快就整理完畢。

  這倒不是說,宮中對尹侍女有多好。

  任何一個臣子,參加朝會,都是要注重儀表,以免影響皇家威儀。

  既然皇帝有旨,尹侍女也要參加朝會,那自然是得提前打扮打扮,例行公事而已。

  至于尹侍女磕頭一夜,磕破的面容,略微運轉功法,氣血再生之后,就恢復了——她畢竟是有一身奴仙修為。

  約半個時辰之后。

  通過了重重關卡和守衛盤查之后,尹侍女被帶到了皇級殿。

  她從未來過這座象征著皇極崖神朝最高權力的大殿。

  就連這里的空氣,都帶著令她窒息的力量。

  她整個人緊張地發抖。

  尤其是進入大殿之中,當殿中那些威儀萬千、氣勢逼人的大臣們,向她看來的時候,那目光就仿佛是一柄柄的利劍,要將她萬劍穿透一樣。

  在高迎遠的帶領下,尹侍女渾渾噩噩地進入到皇級殿。

  “娘……”

  一個無比驚喜的童聲響起。

  尹侍女條件反射一般地抬頭,就看到,在幾個宦官的‘拱衛’下,自己的兒子,換了一身干凈好看的衣服,正站在龍椅下方右手邊的臺階上,看到了她,忍不住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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