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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44章 伊凡的麻木行程

  “李斯特。”

  弗蘭克將名字說出來:“鮮花鎮男爵,伯爵大人的第三個孩子,雪莉你一定還有印象,小時候你總是跟在他身后玩耍。”

  “是李斯特哥哥嗎,我當然記得。”雪莉眨了眨眼睛,腦海朦朦朧朧中浮現出一張略帶稚氣的帥氣臉龐。

  從小的李斯特,就長得非常帥。

  不過,她已經離開珊瑚島,前往牛角學院學習了幾年時間。

  因為船行不便,哪怕年節都沒有回過家,對李斯特的印象,已經漸漸淡薄。那個時候的她,還沒到愛慕異性的年紀,自然也就不會對某一個小伙伴,有著清晰的記憶。

  “你覺得李斯特怎么樣?”弗蘭克詢問。

  雪莉搖搖頭:“爸爸,我只見過十二歲的李斯特哥哥,那時候他只是一個小孩子,現在他已經成年,我根本不知道他變成了什么樣子。”

  “也是,應該找機會讓你們見一面。”

  這時候弗蘭克的妻子問道:“李斯特好像并不受伯爵大人重視,他的封地都已經去了最偏遠的鮮花鎮。”

  “李斯特的確不受伯爵大人重視,伯爵大人依靠自己的銳意進取,開創珊瑚島一脈,他希望自己的子女都能勇往直前。”弗蘭克說道,“但不管怎么說,他都是郁金香家族的血脈,成年就獲得分封,這可不是一般的貴族次子能夠享有的待遇。”

  “伯爵只是大人的慈愛,他是個盡職的父親,連李薇拉都獲得了男爵分封。”

  妻子艷羨的說。

  李薇拉在珊瑚島的貴族名媛中,非常有影響力,世襲女爵士,在整個藍寶石大公國都不多見。

  “伯爵大人之所以不重視李斯特,是李斯特天賦不好,性格偏軟。可從我最近接觸看來,李斯特已經脫胎換骨,平和中帶著威嚴,他越來越成熟。伯爵大人甚至前往鮮花鎮慶祝出海節,這就是征兆。”

  “什么征兆?”

  “還能是什么征兆,兒子重新得到父親的信任,伯爵大人還在壯年,他當然希望能與自己的兒子們一道,獲取更多的騎士榮光。”

  “是嗎,可是他沒有上戰場,李維斯已經上戰場了。”

  “遲早的事情,他身上留著郁金香家族和長芋家族的血液。”弗蘭克覺得自己的妻子,有著鄉下小貴族的狹隘,索性直接跟女兒說,“雪莉,李斯特已經籌備自己的騎士小隊,他從郁金香堡,購買了一批武裝騎士小隊的裝備。”

  任何贊美,都沒有行動有說服力。

  擁有騎士小隊的鄉下領主,自然不一般。

  雪莉眼睛一亮:“爸爸、媽媽,我什么時候能見到李斯特哥哥,我覺得我有自己判斷的目光。”

  “我們的雪莉聰明、美麗,當然有自己的目光,爸爸很快為你尋找機會。”

  腳步蹣跚。

  又累又餓。

  伊凡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水,用麻木的眼神,看著身旁一樣眼神麻木的同行人。衣服又臟又臭,頭發亂成一團,臉上的灰塵掩蓋不住蒼白與蠟黃。隊伍分不清男女老少,連嬰兒的哭聲都有氣無力。

  “快點走,不想挨鞭子的話,都給我打起精神,跟上隊伍!”手持皮鞭的文書小吏,高聲叫喊。

  時不時將鞭子甩在空中,發出霹噠的脆響。

  伊凡渾身一震,稍稍有些昏沉的腦袋,頓時清醒,沉重的腳步不由得加快幾分。就在剛才,他身邊的同行人,被文書小吏抽了一鞭子,身上的衣服都抽爛,疼得直掉眼淚。

  “霹噠!”

  又是一聲鞭響。

  伊凡低下頭,咬著牙關,讓自己能更快一點。他很怕鞭子,在船上的時候,和他睡在一個角落、來自同一個小鎮的同伴,被船上的大副,活活用鞭子鞭打死。臨死前的哀嚎,已經讓他好幾夜連做噩夢。

  夢里面是噩夢。

  現實中,也是一場噩夢。

  他懷念在島上辛勤耕種的日子,盡管也會吃不飽,也有騎士拿著鞭子抽打交不上稅收的農奴。但大部分時間里,他可以自由走動,和別人一起聊天。甚至是前往小鎮上,看一眼面包店美麗的老板娘。

  然而某一天里,一切都變了。

  他聽到騎士們喊打喊殺的聲音,再接著一群被鮮血染紅的騎士,來到他的村莊,驅趕他們。有些人不想走,被殺了;不想被殺的,只能跟著他們走。就是這一天,他離開了故土,開始不斷顛簸的噩夢。

  他被帶到一處市場,市場上販賣的都是和他一樣的農奴。

  關在籠子里,吃一點兒餿掉的黑面包,渾渾噩噩。身邊不斷有農奴被帶走,又不斷有新的農奴關進來。

  再接著,他也被帶走。

  跟著一群陌生的人上了大船,他聽不懂船上的人說話,也不敢跟別人說話。沒想到的是,船上竟然有一個人認識自己,他們是一個小鎮的。

  “是藍寶石人!”同伴告訴他。

  他瞬間想到了“野蠻人”的傳說,每一年,都會有海上的野蠻人,來到雄鷹王國燒殺搶掠,他們都來自于海上的藍寶石大公國。

  “船上是藍寶石人,我們被賣給了野蠻人!抓我們的是傭兵,他們比老鼠更可惡!”同伴怨恨的說,“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回來,找到這群傭兵,把他們全都殺了!”

  伊凡沒有接話。

  他被同伴的話嚇壞了。

  從小就開始種田,他連一只雞都沒殺過——因為家里沒有雞——從來只有貴族殺農奴,農奴可不敢殺人。

  可惜,同伴發過誓言不久,就被鞭打死了。

  伊凡沒有了說話的人,繼續做著醒不過來的噩夢,他從未坐過船,暈船差點暈死。幾天之后的今天,他終于踏上了陸地,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里的人說的話,他一句都聽不懂。

  也不知道自己要被驅趕到哪里。

  他對明天是迷茫的,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么,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是堅持。只是這樣隨著鞭子的驅趕,走到哪就是哪,從未想過死,也不知道生活有什么樂趣。他走得腿都不知道第幾次麻木。

  聽到文書小吏又揮舞著鞭子,大喊著什么。

  他聽不懂,但隊伍緩緩停下來,別人停下來,他也停下來,終于可以讓自己的雙腿休息片刻。

  看到別人開始坐下來。

  他又跟著坐下來。

  沒有人說話,在船上所有人都被禁止交流,現在已經習慣了沉默。他抬起頭,視線正好落在前面不遠的一名女農奴身上,對方正在準備奶孩子,掀起破爛的衣服,露出干癟的胸,塞進嬰兒的嘴巴里。

  嬰兒使勁的吮吸,不知道能不能吸到一點兒奶水。

  如果在以前,伊凡肯定會咽著口水,貪婪的偷看女人的胸部,他還年輕,從未摸過女人的手,更別說那鼓起的胸部。

  但此刻,胸部毫無吸引力,他也沒有絲毫的念頭去想這些——肚子已經餓的腸子都快攪在一起。

  太陽移動到頭頂,中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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