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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主教

  “你怎么能未經審判殺死他!”

  佩雷拉的吼聲在身后傳來,已被家兵簇擁著走出市政衙門的陳沐回過頭,皺眉望向佩雷拉,定了一瞬轉過頭繼續向前走。{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走出兩步,陳沐回頭道:“他侮辱我,我為什么殺死他?”

  “他是個貴族,即使在戰斗中被俘虜也有繳納贖金的資格。”佩雷拉頓了頓,這才站在李旦的部下組成的人墻后高聲道:“你怎么能直接殺了他!”

  一切發生地太快,盡管達維加出言不遜時佩雷拉就有所預料,他想到陳沐不會讓這件事簡單揭過,或許會把他拉出市政衙門用明人的方式打板子,卻沒想到說動槍就動槍,用他那桿像極西方人最新燧發槍一樣的手銃把達維加打死。

  從里斯本漂洋過海,在印度服役憑借出色指揮才能取得澳門兵頭身份的達維加,在登岸七天還未對馬六甲以東這片新大陸有足夠了解的達維加,就這樣死了。

  可作為濠鏡首領的佩雷拉毫無辦法,他們在這里沒有力量,即使這座小島上有幾百個葡萄牙人與上千基督徒,但這似乎都無法成為威脅陳沐的籌碼。

  現在,市政衙門外數以百計的水手握著刀銃,把少數葡人堵在衙門里,人們無計可施。

  “本來可以不死人的,我知道,不能取得馬六甲的通商權力,這不是你們能決定的。如果他能像你們一樣尊重我,我就會像尊敬你們一樣尊敬他,可惜他沒有。”

  陳沐說這話時滿臉的理所應當,現在他因認罪而壓抑的心舒緩許多,抬手指天道:“這片土地不是你們國王能管轄到的,所以沒有貴族,他不是引商也不是坐商,甚至沒有任何身份,我只是希望你們明白一個事實——濠鏡是大明的土地,這件事永遠都不會有變化,除非你們出兵占領這里。”

  “不要忘記,從你們攻占大明屬國滿刺加,我們打了多少年仗?六十年,沒有停戰、沒有人認輸,盡管在濠鏡開放貿易,但這只是讓商人貿易,國與國,沒有停戰。”

  “陳將軍!”

  年過五旬的濠鏡主教卡內羅戴著眼鏡披寬大的教士袍擠出人群,被李旦強壯的黑番水手阻攔著,張手高呼陳沐的名字。看見佩雷拉啞口無言,準備離開的陳沐再一次轉過頭,有些厭煩地揮手道:“讓他過來,主教又有什么事?”

  “你說錯了一件事。”

  留著花白大胡子的濠鏡主教擠開人群,站在陳沐三步之外端正自己的衣袍,這才對陳沐道:“我必須告訴你,在我們的教義中,諾亞并非主的賜予,而是主的指引,指引我們的祖先建造了它,得以生存。”

  “你說的對,或許你們求人不如求己,但主與我們同在,達維加沒有像你這樣的保護神保護著他,但我們一樣有愿意為他人付出生命的人!主指引我——與你決斗!”

  說著,年事已高的卡內羅脫下教士袍,顯出袍下斑駁半身板甲,左手仍舊捧著圣經,胸前仍舊墜著十字架,他說:“請給我一柄長劍,就算面對猛虎,牧羊人也會保護他的羔羊!”

  陳沐突然開口笑了,高舉著手臂發號施令:“讓開!給他一柄長劍!”

  市政衙門外不論番漢皆發出驚呼,沒人想到指揮使這樣地位尊崇的大員會愿意接受一介夷人的挑戰,不論李旦華宇還是隆俊雄,爭相替代陳沐出戰。

  陳沐當然沒打算正常地與卡內羅比劍。..

  就在劍落在卡內羅手中時,陳沐的另一只手銃也握在手中,在幾步之內指著卡內羅,接著毫不猶豫扣下扳機。

  聲音清脆,手銃短距擊發鉛丸把長劍崩飛脫手,斜插在不遠處的土里,陳沐提著還冒煙的手銃笑了,“牧羊人,勝負已分……不過我有點喜歡你們教會了,哈哈!”

  “如果你們的總督答應我的要求,七條商船通商,我會準許你到我的衙門,講講你們的教義,我想聽聽。”

  兩桿手銃丟給家丁裝藥,翻身上馬的陳沐揚起馬鞭,最后環顧整個市政廣場,微微俯身道:“苦修士,也許以后你會成為新的教皇呢。”

  陳沐笑得比以往都要快意,向李旦下達協同三部百戶封鎖港口安排平托上船前往馬六甲的事宜之后,在家兵騎手的護送一下一路北行。

  濠鏡被三個百戶封鎖的消息極快地傳遍香山,并隨陳沐召集五部千戶議事的消息在整個南洋衛內部掀起軒然大波。

  召集五部千戶,只有一個目的,練兵。

  “將軍,此次是否欠妥,卑職沒有忤逆的意思。”鄧子龍抱拳道:“將軍剛受言官彈劾,這種時候卻要興兵與葡夷大做一場,一旦叫言官知道,恐怕廣中言論大有厲害,廣西兵事未平,若徒生事端,就算是朝廷諸公也會降下罪責。”

  鄧子龍很擔心,孫敖同黃德祥的反應則差不多,基本是一副懶得跟陳沐說太多的模樣——且由著這位爺折騰吧,反正說了也不聽。

  這種時候最能看出誰是真人才,鄧子龍想的最多,從廣州府到兩廣乃至整個朝野局面,他都有模糊認識;而黃德祥與孫敖則是既有一點認識又不夠拿出來反駁陳沐。

  至于到剩下倆千戶,邵廷達與石岐的反應則幾乎相似,石岐聽著陳沐的話抱拳爽快應下,老弟邵廷達則抱拳對幾個千戶現身說法:“廣城打曾一本,你們都去打仗,沐哥叫我看著老總督,沒戰功了,結果怎么著?順德千戶。別管沐哥說啥,肯定對!”

  “葡夷敢打濠鏡么?敢。”

  陳沐被邵廷達的話弄得哭笑不得,擺手讓幾人坐下,這才接著說道:“但他愿意跟我打么?不愿意。這的貿易對他們太重要了,他們從濠鏡高價買走貨物,可這些東西運到馬六甲以西就能換取五倍十倍的暴利,如果開戰,他們將什么都得不到。”

  “他們最有可能就是拖,給一條船的名額,或是五條,最多不會超過十條,就這個數,打不起來的。”

  “就像陳某在決定開戰與否之前考慮的找誰來補上濠鏡抽盤的空子交代朝廷一樣,大海那面的葡夷總督想的也是這件事,而差別就在于陳某能補上,而他——補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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