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踞一堡、四莊、四村的蘇格蘭軍團,在分散搶掠補給的過程中被魏進忠率領以西班牙輕騎兵為主力的馬隊突襲。
馬隊原定計劃為兵分兩路包抄,不過在接敵后因各馬隊言語不通,難以協同作戰,便成了另外一種形態的兵分兩路。
正兒八經穿英格蘭板甲與大明棉甲有防護能力的北洋與艾蘭騎兵在沿村莊外圍掠襲,用火槍射擊人群密集的方向、長矛戳刺落單的敵人,堅定執行包抄任務。
而以少量半甲、板甲衣,大量鎖甲甚至皮夾克與襯衣為主要防護裝備,戴著摩爾盾、標槍、長矛的西班牙輕騎兵卻高呼著圣地亞哥,向村莊里的蘇格蘭部隊發起不顧一切的沖鋒。
盡管這些生在伊比利亞半島與摩爾人交界的牧羊人同圣地亞哥騎士團最大聯系可能只是同為西班牙人,但這句騎兵沖鋒的口號卻能給他們堅定踏上黃泉路的勇氣。
他們的前輩在新大陸的白馬河就是這么迎著鎮朔將軍炮的轟擊沖向明軍陣地的。
不過這一次,他們面對的不是能轟出大口徑實心彈的火炮,也沒有漫天亂竄的小旗箭,更沒有潑灑而來穿透板甲的彈雨。
迎接他們決死沖鋒的,是一群戴著小藍帽兒、裹著綠麻裙、小腿長襪被樹枝刮開好幾道扣子的蘇格蘭高地步兵。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還沉浸在掠奪英格蘭村莊帶來的喜悅中,甚至有些人聽見身后傳來友軍的慘叫時正趴在可憐的英格蘭農婦身上褲子都來不及提好,回過頭就被一支標槍從后背捅穿了胸口。
西班牙輕騎兵就像一群沖進莊稼地的兇猛野豬,混亂的突擊中他們的百人隊也自行瓦解,以一種非官方的六人小隊為一組,反復從村莊的街道這頭沖到那頭,再從那頭沖回來。
離得近的敵人用長矛、離得遠的投擲標槍,直至街上再看不見任何一個站著的敵人。
這種六人小組并非戰斗編制,只是西班牙方陣中的一種傳統,維持士兵友誼,六人同吃同睡、共同訓練,關系相當于室友,但實際上應該稱作帳友。
道路、位置、情報都早就被魏進忠手下的北洋騎兵摸清,剩下的事則全權交給這些殺戮機器。
畢竟在戰前有過計劃,雖然計劃初初接敵就亂了套,但每個騎兵都清楚自己當下面臨的情況。
他們毫不戀戰,上百個室友小隊如蝗蟲般淹沒村莊街道,幾乎在第一時間將街上的敵人統統肅清,轉而沿著小路沖向下一個村莊。
沒人檢查村莊房屋內有沒有敵人,甚至那些從街上翻進豬圈、羊圈,藏身糞堆或穿越荒蕪的田地與樹林逃跑的人也有很大概率不會被人追擊。
還有些突襲發生時留在木屋里來不及出來的蘇格蘭弓手,在短暫的混亂后鼓起勇氣在木窗框后向街上奔過馬隊射擊,射中的很少,同樣沒有西班牙騎兵會來報復。
“都是騎兵,向北走了,快出去救人!”
從第一個壯膽從屋子里出去救援傷兵的高地戰士開始,很快村莊街道兩側冒出數不清的蘇格蘭人,抱著、拖著、攙扶著傷兵回到屋子,緊跟著街道盡頭又響起令人驚恐的馬蹄聲。
這一次他們就沒那么好運了,因為再次沖過來的不是西班牙人,而是在村莊外圍兜轉許久的魏進忠。
以及其麾下更重、更硬的艾蘭馬隊。
艾蘭戰士的騎術其實很好,只是不習慣在馬背上沖鋒,因為他們過去一不用馬鐙、二不用高橋鞍、三不使騎長矛,如今雖然這些外物都有了,但習慣總是改不過來。
提小梢弓左右開弓的魏進忠在街道上呼哨一聲,就在北洋騎兵用手銃向屋里、地上藏著的人放上幾銃后,讓蘇格蘭戰士想象不到的事發生了。
那些身披板甲、手持長矛、騎罩袍紋章馬武裝到牙齒的貴族騎士,居然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自馬具上抽出套著的短斧、短劍,三四人一隊扭頭踹開最近的屋門,殺進去帶起一片刀兵相撞之音。
片刻后,屋里就會傳出蘇格蘭人如夢初醒的不甘叫喊:“愛爾蘭人,是愛爾蘭人!”
他們并非騎士,卻絕對是使用斧頭的行家,劈柴本質上和劈腦袋也并無太大差別,艾蘭勇士把這活兒干得又快又好,得到魏進忠的極大贊譽,他丟出一支煤油火機,輕描淡寫:“送他們上路,燒了吧。”
一支支火把被丟上木屋的茅草頂,沖天燃起的火光里,艾蘭騎手翻身上馬,在東洋騎兵率領下奔赴下一個戰場。
屯駐城堡的蘇格蘭貴族原本還有率軍出城的意向,不過才剛集結部隊,城外的兩個村莊便已燃起黑煙,從城墻上能瞧見遍地都是西班牙輕騎兵追亡逐北的身影。
遲疑中貴族們的率軍出城走了一里,看著天邊升起的濃重黑煙,誰都知道這時候去馳援部下已經晚了,只能撤軍回城,就地布置防務、準備守城器械。
孤立無援且分散各地的蘇格蘭連隊很快被西班牙騎兵擊潰大半,等魏四向加入戰斗時戰場上已經沒他所能插手的機會。
他們摧枯拉朽般摧毀了八個蘇格蘭連隊,那些潰逃的士兵即使再聚到一起,也很難恢復先前的戰斗力,這個試圖繞過正面戰場試圖從側翼襲擊的蘇格蘭軍團在戰斗力上幾乎被完全殲滅。
不過在戰斗的末尾,魏進忠率部集結后有序撤出戰場,沒過多久在視野良好的高地上發現東北方向的敵軍并未來援、城堡內剩余三四個連隊的有生力量也不敢出城,便再度率兵回到戰場。
他們可以放心大膽地打掃戰場了。
蘇格蘭方陣花了兩天時間掠奪的財物、食物、牲畜以及士兵少量有價值的兵甲被西班牙騎兵洗劫一空。
經歷一場血戰,穿皮夾克的西班牙騎兵人手一件鎖甲衣罩在身上,美滋滋地跟隨長官簇擁在魏進忠將軍的左右,趕著牛車與牲畜群向西南戰場橫穿而去。
在他們看來,西南的主戰場上戰斗應該已經有了明了結果,他們需要吃點好的、好好睡一覺,等明天一早準備追殺逃敵,或想方設法脫離四面皆被敵軍包裹的包圍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