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上的荷蘭艦隊指揮官是伯爵威廉·羅德維克,一名年輕的陸軍將領。
拿騷的威廉率領步兵作戰是荷蘭翹楚,因為他交友廣泛、家庭富有,統帥部隊三次被西班牙人殲滅,還能再招募第四次。
在六省聯盟組成之前,尼德蘭打仗用的不是尼德蘭人,尼德蘭人都忙著當海上小超人,瘋狂幫人海上押鏢賺錢,賺來的錢,投入到尼德蘭獨立的偉大事業之中。
因為阿姆斯特丹在荷蘭,這個商業中心輻射著北方六省,荷蘭在商業上的崛起幾乎是必然。
過去阿姆斯特丹只是漢薩同盟非常不起眼的商業港口,原本沒太多制造業。
但當時的尼德蘭總督阿爾瓦公爵對整個尼德蘭施行重稅與恐怖的高壓政策,后來西班牙軍團嘩變時又把商業中心安普衛特劫掠一空并加以焚燒,在那之后,安普衛特這個商業重鎮一蹶不振。
等到阿爾瓦去了新大陸,帕爾馬公爵被調至尼德蘭,南部的南部布拉邦特與弗蘭德斯直接成為戰爭前線,帕爾馬攻占城鎮后準許城內的新教徒帶著家眷與財產和平離開。
這一政策,使新教叛亂的重鎮安特衛普、根特、布魯塞爾等地有大量居民攜財產移居北方的荷蘭省。
其中就包括富裕的商賈與大量各行各業的熟練工。
這使得阿姆斯特丹快速崛起,六省聯盟里,荷蘭最有錢,他們之中專事作戰的人才,早就在漫長的獨立戰爭中死掉了。
剩下的都是有錢的商人,因此荷蘭獨立戰爭的下半場,完全由外國人來打。
蘇格蘭和日耳曼,盛產勇敢的戰士;還有英格蘭、法蘭西的新教徒,這些人非但不需要出錢雇傭,而且還自備兵器鎧甲,只要管頓飽飯就行,是完完全全的志愿者。
如今北海上的荷蘭艦隊長官,拿騷的威廉,就是一個十分擅長招兵的人——他總能從世界各地拉來許多輕視性命的窮鬼。
對一個人來說,不論做什么事,有重頭再來的機會很重要。
在威廉剛開始率軍打仗,他的部隊初初上陣,由于布陣有問題,幾乎沒跟西班牙人交上手,就被埋伏在身后的騎兵踐踏,而后擊潰繼而被殲滅。
也有部分原因是他的運氣不好,第一次上陣就碰上了難啃的硬骨頭,西班牙弗蘭德斯軍團,精銳里的精銳,地位相當于大明的浙軍。
等到第二次,拿騷的威廉就統帥部隊打了個全場,是倒數第二個崩潰的方陣。
到第三次上戰場,他非但沒有被全殲,而且還在友軍崩潰的情況下重整陣形,拉著半數部隊有序撤出戰場。
這就是老兵了,不得了的,人人都要高看一眼。
這一次,他拉齊了人馬,原本是打算向南進軍,不過莫里斯王子要從北方運回一批貴重貨物,擔心遭受占據英格蘭的明軍搶奪。
明軍攻占英格蘭,考慮到大明和西班牙的同盟關系,整個北海對周邊國家來說都不安全了。
莫里斯王子是沉默者威廉的二兒子,也被叫做拿騷的莫里斯,如今他才十六歲,還在讀書,不過考慮到其父的威望,幾乎所有人都希望奧蘭治家族的人能擔任荷蘭執政官。
奧蘭治的長子在西班牙讀書,顯然被菲利普扣下了;小兒子還小,只有莫里斯最合適。
這會兒英格蘭沒了、法蘭西給白山割讓大片土地,強大的鄰國都顧不上管荷蘭的事,這是最好的機會。
議會已經將此事提上議程,只等著六省通過,拿騷的莫里斯將成為尼德蘭新的執政官。
這批需要威廉伯爵親自護送的珍貴貨物不是別的,是荷蘭從挪威、丹麥訂購造船用的木頭;從瑞典王國購買的成品火藥,重量高達四千余斤。
火藥啊,某種意義上比造船用最好的木頭還要重要的多。
其實就在他們旁邊,德意志地區的神圣羅馬帝國就有量產火藥,人們會從馬廄的墻上掛硝土、也有在羊廄專門做的原料堆。
單個產量肯定是小的,但是成規模后積少成多,一年有個幾斤萬斤,正常打仗不用炮或用幾次炮,肯定是夠用了。
但是神羅不給荷蘭賣。
西部航線被掐死了,也沒辦法去摩洛哥買,他們只能去找家里有礦的瑞典。
帶著貨物回來,眼看著再有兩三天就到荷蘭,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撞到了楊策。
并不是威廉想讓艦隊拉開橫陣包圍楊策的艦隊,而是他想用這種方式完全攔截楊策朝他們沖來的艦隊,讓運載火藥的商船先走、運送木材的船押后,先離開危險地帶再說。
什么叫海戰的老西班牙人?
隨緣放炮,認真跳幫。
畢竟跳幫節省火藥,荷蘭對火藥的節省需求甚至還大于西班牙。
西班牙火藥用量大,但他們人口也多,自己堆硝田就有些產量,還離撒哈拉不遠,走私商人總能把硝石弄過來。
荷蘭不一樣,這次從瑞典買火藥是他們第一次買到一手火藥,以前都是買別人轉手的火藥,這兒幾十斤、那兒幾十斤。
東拼西湊幾百斤,送到戰場連炮都不敢用,十五個火槍連隊五次齊射,沒了。
就夠打一仗,打完火槍手就算退休。
炮就別想啦,他們能做出整個歐洲最好的炮,自己的步兵方陣卻無法做到每一千人配置一門火炮。
誰都知道炮是好東西,沒火藥怎么用?
長時間海上懸掛各國船旗押鏢,讓尼德蘭人知道了許多有用的信息。
比如,過去葡萄牙人占據的東印度果阿港有火藥、西非洲的桑海王國、摩洛哥也有火藥,天主教修士說日本有火藥、大明也有火藥。
但他們現在連北海都出不去。
過去的火藥經銷商英格蘭還死了。
拿騷的威廉真是感覺天將降大任于他,這四千斤火藥只要能運回阿姆斯特丹,下一場戰爭他們就能把西班牙在下尼德蘭奪走的城市搶回來。
至于現在的海戰?
拿騷的威廉用手敲了敲船舷,揚臂直指前方:“圍上去、撞上去,跟他們接舷戰!”